第9章 银菡离开

那人没有转身骂他。

林厌奚冲银菡招招手，示意她可以转过身子了。

银菡动了动肩膀，脸上绽出一抹甜美的微笑，缓缓起身转向程予檐，微微屈膝行礼道：“见过城主。”

程予檐停下脚步，连问两句：“你是谁？为何在语禾院？”

银菡被他冰冷的语气吓着了，在她印象中程予檐是个随和的人，颤颤着回答：“我，我叫银菡，是厌奚姐姐带我来的。城主，你不记得我了吗。”

之前她在廊下躲雨，程予檐将伞借给她，听说程予檐回语禾院后生了好大一场病。

高高在上的一城之主，不顾身体安危，借伞给她一个小小的丫鬟，是个人都会多想。何况银菡自认有几分姿色，便觉得程予檐对她心生好感。

她不知，那几日程予檐与林厌奚闹矛盾，他正在苦寻破冰的机会。雨点落在地面溅起泥水，他看着脏污的鞋头，再看向廊外的磅礴大雨，心里有了主意。

程予檐正愁手中的伞没丢处，碰巧这时身旁来了个躲雨的丫鬟，他将伞递给了她。

的确是病了几日，在林厌奚的悉心照顾下很快痊愈，二人的关系也如他所愿冰释前嫌。

“我为何要记得你。”程予檐嘴里蹦出冷冰冰的七个字。厌奚姐姐，喊得还挺亲切。

银菡一愣，垂下眼眸：“我的错，城主怎么可能记得我这种小人物。”

程予檐始终不正眼瞧她，轻启薄唇：“出去。”

言简意赅的两个字，瞬间戳破银菡薄弱的自尊心。

“城主，我……”她可以立刻跑出去，但这样做她不甘心。她从未被这般羞辱过，眼眶里很快蓄满了泪水，用求助的眼神看向屏风后的林厌奚。

程予檐冷着脸负手而立：“我不想说第二次。”

看得林厌奚火冒三丈，从屏风后跳了出来，站在银菡身前，擦掉她流出的泪水，替她打抱不平：“程予檐你是不是男人，懂不懂什么叫怜香惜玉啊。人家小姑娘喜欢你，你就这态度。”

程予檐神色未变：“你要我什么态度，你只在意她喜欢我，却不过问我是否喜欢她。林奚，你让一个外人穿着你的衣服，戴着你的首饰，在你和你夫君的房间，鼓励她向你的夫君示爱。林奚，你的心可真大啊。”

“那我现在问你，你喜欢她吗？”林厌奚的嘴巴一向厉害，听到程予檐这番话，却不知如何作答。想想她现在与程予檐的关系，这么做确实不妥。

“你就这么想把我推给别人？”程予檐问她。

林厌奚不喜欢他这个语气，她跟程予檐的夫妻关系名存实亡，明明是两看相厌，他做出这般深情的样子给谁看。

“你才看出来啊，我巴不得你去祸害别人。”林厌奚道，“程予檐，你不是傻子，你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

她想和离，想离开屿阳城。

程予檐语气坚硬：“我说过，不可能。”

“那我们没什么好说的了。”林厌奚看也不看他，大有送客的意思。

“夫人，你们别吵了，我不想我影响你们的感情。”银菡抓住林厌奚的袖子，梦醒了后换成原来的称呼，又看向程予檐，“城主，你别生夫人的气，夫人是个善良的人。是我不好，是我痴心妄想，我会离开语禾院的。”

银菡哭得隐忍又克制，看得林厌奚心疼极了，抱住银菡：“说什么呢，我不会让你离开的，你在语禾院陪着我，我们做好姐妹。”

若林厌奚是个男子，铁定是个要美人不要江山的昏头好色男子。

程予檐憋着口气，上不去下不来，郁闷的情绪萦绕在胸口。

“听雪。”

听雪踌躇着走进屋子。

程予檐：“她是哪个院的？”

听雪正要回答，瞥见林厌奚威胁的眼神，微微低下头，“姑爷，你别问我，我不会说的。”

程予檐深吸口气，沉声道：“临风，见过她吗？”

临风看了眼银菡，答道：“此人是松桑院的丫鬟。”

二房的，看来又是他那二叔母干的好事，他那二叔母闲来没事就喜欢盯着语禾院。

程予檐看着银菡：“我给你两个选择，我送你回松桑院，或者松桑院的人来领你回去。”

林厌奚听不下去了：“程予檐。”

她气冲冲上前，将程予檐拉到一旁，悄声道：“人家都到语禾院了，你把她赶回去，你让她往后如何在松桑院立足。语禾院这么大，多她一口吃的怎么了。”

“你不事先告知我，便将她带回语禾院，就该想到这个后果。”程予檐道。

林厌奚狡辩道：“那我现在不是在告知你吗。”

“旁的无论什么事我都可以答应你，”他正色道，“唯独这件事。”

面前人双颊气鼓鼓的，还要再胡说，程予檐抬起手，轻轻拍了拍她的头，无奈道：“乖，能不能别闹了。”

林厌奚竟然奇迹般地安静了下来，想不出怎么应对他这样的动作和语气。

片刻后，她咬紧后槽牙，一拳痛击他的腹部：“你找死吗？谁让你摸我头了。”

程予檐再疼也不喊出声，微笑道：“无论你怎么打我，这件事不行。”

“夫人。”

银菡局促不安地站在原地，林厌奚安慰她：“没事，好好待着，程予檐要是敢把你赶出去我饶不了他。”

银菡摇头：“谢谢夫人，我能跟城主说话已经知足了，这次也解开了一个误会。你和城主伉俪情深，不能因为我伤了你们之间的感情。夫人，城主是在乎你，才会惹你生气。我继续留在这也没有什么意义，只会惹你和城主不高兴。”

“怎么没有意义，你管他高不高兴。你跟我一起，以后跟我混，保准你吃香的喝辣的。”林厌奚道。

银菡蓦地笑出了声：“夫人，我从前不知道你是这么可爱的人。夫人放心，我娘是松桑院管事嬷嬷，我回了松桑院也能吃香的喝辣的，没人敢论我的是非。日后相见，夫人能记着我一二就好。”

话说到这份上，是铁了心要走了。林厌为银菡感到惋惜，但还是尊重她的选择，笑了笑说：“好，我会一直记着你的。”

“对了，夫人的衣服和首饰……”

银菡拿掉头上的钗子，林厌奚伸手阻止她，真心说道：“送给你了，当是我送给你的见面礼，今日的事是我考虑不周，是我对不住你。”

末了补了句：“程予檐也对不住你。”

银菡抬手掩嘴，轻笑出声。

“程予檐，给人家道歉。”林厌奚道。

程予檐很听话地照做了：“不好意思，我方才说话重了。”

林厌奚：“还算有点良心。”

银菡羡慕地看着二人。

银菡走后，林厌奚怒不可遏地拍着桌子，对听雪说：“他有病吧。”

“谁？”听雪很快反应过来林厌奚口中的他是程予檐，“小姐，你这样说姑爷不太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他有病还不许别人说。”这几日她做什么程予檐都依着她，她不懂程予檐为何不同意银菡留下来。

可能银菡不是他喜欢的类型。看来这条路行不通，她要换个法子。

归根到底，还是她混得太差，这点小事都做不了主。这种寄人篱下的日子她受够了，她要即刻跟程予檐和离，或者让程予檐休了她，总之她不想待在这了。

林厌奚道：“听雪，你跟上去，看看程予檐做什么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