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程予檐走开,林厌奚开始打量她所处的环境,屋内的家具装潢格外陌生,是她从来没去过的地方。

然后发现自己只穿了里衣,程予檐这狗犊子,胡乱喊她娘子不说,竟然敢脱了她的衣服。林厌奚气得大叫出声:“程予檐!”

“娘子,我在!”门外的人应得很快,“娘子你心情好点了吗?”

“没好,你去死!”

程予檐继续默不作声地拔草。

“小姐,姑爷又没做错什么事,你何故生这么大的气啊。”

“你是?”林厌奚上下打量着说话的丫鬟,越看越眼熟,张大嘴巴,惊道:“听雪?怎么一会没见,你瘦了这么多,瞧着都成细杆子了。”

听雪面露羞涩:“小姐打趣我呢,我好久以前就是这个样子了。”

“什么好久以前?”林厌奚疑惑道,“我不是让你陪那个撞车的妇人去医馆吗,你方才还是胖胖的。”

她可从未听过能让人瞬间变瘦的医药。

莫不是在做梦。

林厌奚忽然觉得现下的场景越来越像梦境,她招手道:“听雪,你过来,站到我面前来。”

“小姐有什么吩咐?”听雪依言走上前。

林厌奚伸出双手,捏住听雪的小脸蛋,揉来揉去,是真实的触感,又扇了自己一巴掌,脸上火辣辣的疼也是真的。

不是梦,怎么可能不是梦?

听雪惊呼:“小姐,你这是做什么。”抓住林厌奚的手,以防她再做傻事。今日的小姐太奇怪了,先是动手打了姑爷,现在又开始伤害自己。

林厌奚反握住听雪的手,问道:“听雪,你是什么时候瘦下来的?”

听雪回:“一年前。”

难道她摔下楼梯后昏迷了一年?

程予檐为何在她身边,又为何唤她娘子,这是何处,爹和娘呢……

她有很多很多问题,只能一个一个问:“听雪,这是什么地方?”

“屿阳城主府啊。”听雪老实答道。

屿阳城是程予檐的地盘,联想到程予檐一声声亲热至极的娘子,她顿时产生了个荒唐的想法,“难不成,我跟程予檐成亲了?”

听雪点头:“小姐你跟姑爷成婚快一年了。”

听到这话,林厌奚的太阳穴不受控制地突突跳动,又问:“我大哥何时参的军?”

她记得大哥才入伍一年。

听雪不动声色地敛了敛眉:“小姐怎么连这个都忘记了,大少主是四年前参的军,当初小姐你不想让大少主参军,缠着大少主闹了整宿呢。”

四年,林厌奚心惊,她居然错过了整整三年的时间。犹如遭受到晴天霹雳,她萎靡不正地靠着墙壁。

她造了什么孽,竟如此倒霉,不过是摔了一跤,居然一朝穿到三年后,除了她应当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一下子从十八妙龄少女变成了二十出头的貌美少妇,遗失了三年的美好时光。重要的是,她居然与昔日死对头成了同榻夫妻。

还不如摔死算了。

听雪见她双目无神,忙道:“小姐你别吓我,你说句话啊。”

林厌奚回过神,问道:“我爹娘还好吗?”

她怀疑绥云城出了大事。

听雪眼里闪过一丝诧异,很快掩饰了过去,支支吾吾道:“嗯,当然,小姐不必挂怀,城主和夫人身体好着呢。”

林厌奚沉默许久,终于问出了她最好奇的问题:“我为什么会嫁给程予檐?”

她三年后的眼光怎会差到这般地步,这是她最不能接受的一点。

听雪:“小姐你很喜欢姑爷啊,你说过全天下你最爱的人就是姑爷。当初老爷不同意你嫁给姑爷,你又是上吊又是跳井威胁老爷,老爷没办法才答应了这门婚事。”

“我?上吊跳井?为了嫁给程予檐?”一句话被林厌奚说出了几个声调,她严重怀疑听雪被程予檐收买了,一句真话没有。

她能做出这么没品的事?首先她不可能寻死觅活,其次她不可能为了程予檐寻死觅活,重要的是她绝不可能为了嫁给程予檐寻死觅活,不然她从此跟程予檐姓。

林厌奚很是失望,听雪从小跟着她长大,吃她的喝她的,如今居然背叛她。从现在开始听雪说的每一个字她都不会相信。

“你先出去,我想一个人静静,我不叫你不要进来。”她摆了摆手。

听雪:“我想陪着小姐。”

林厌奚语气冷了些:“现在我说话你都不听了吗?”

“我没有,那我先出去了,小姐你好好休息。”听雪退了出去,还贴心地关好了门。

林厌奚躺回床上,左手覆于右手之上,两手置于腹部,身体绷得直直的,缓慢地、虔诚地闭上双眼。

就当是一场梦,醒来是阴曹地府她也愿意。

“她消气了吗?”程予檐见听雪出来,急忙上前询问。

听雪摇头,看了眼四周,没有闲杂人等,低声道:“姑爷,我发现小姐有点奇怪。”

贴身之人说奇怪,定是八九不离十。

程予檐:“从何说起。”

“小姐刚才居然问起老城主和城主夫人,还忘了大少主何时参的军,而且小姐好像对跟姑爷你成亲这件事很是惊讶,和排斥。”

程予檐好久没被林厌奚这般对待过,都快忘了林厌奚之前是如何厌恶他。

“你是说,她失忆了?”程予檐道。

听雪也不敢轻易下结论:“我不敢保证。”

“我知道了,”程予檐道,“她想做什么你都顺着她,发生任何事及时向我通报。”

林厌奚醒来天色已晚,她双眼瞪大目不转睛,看着没有任何变化的屋子摆设,心如死灰,她还不够作恶多端,没资格入阿鼻地狱。

她不会再也回不去了吧。

听雪守在床边打盹,小鸡啄米般地点着头。林厌奚稍微动了动,她立刻清醒了过来,眼睛还未完全睁开,脸上已绽出一抹甜甜的微笑:“小姐你醒了,你饿不饿,桌上有饭菜,现在估计凉了,等我拿去厨房热一热。”

林厌奚眼珠子左右转了转,程予檐那个烦人精不在。

听雪像林厌奚肚子里的蛔虫,一眼便能看出她在想什么,“小姐是在找姑爷吗,姑爷下午有事出去了,到现在都没回来。”

林厌奚哼了哼:“谁找他了,他回不回来关我何事。”

说完这话,林厌奚灵光一闪,程予檐不在,这么好的机会,不就意味着她可以离开了。

她拦住听雪,道:“我不吃饭,我要吃酱香饼,你去给我买。”

“这么晚……”听雪望了望窗外。

“可是我真的想吃,我一天没吃东西了,听雪……”林厌奚抱住听雪的胳膊撒娇道,肚子附和地叫出了声。

听雪立刻妥协了:“好好好,我现在就去买,小姐你稍等片刻,我很快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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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功支开听雪,林厌奚跳下床,穿上听雪叠好放在床头的衣服。

床边摆着两个大大的红木柜子,林厌奚打开柜子的双开门,里面是摆放规整的衣物,左边是她的,右边是程予檐的,她随手拿了两三件,又转头来到梳妆台,抓了一把值钱的簪子,盘算着能卖多少钱,索性将一整个盒子带走。

屿阳距离绥云有几日路程,多换些盘缠,可不能委屈了自己。

她不相信听雪说的话,她要回绥云,搞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