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风起
随着入冬,牧群基本回家圈养,打草谷也告一段落,明年春暖花开之后,才有机会再去打草谷。
飞鸟驿众人盘算下来,打草谷收获颇丰,大家也该坐下来分银子过年了。侯景是队主,竟然分得五六百两银子。一般镇兵,大概可以分七八十两,连杨震这样的菜鸟,也分了二十两。
要知道,现在朝廷给他们的给养,普通镇兵就三四十两。镇兵要拿这个钱,回去养一家人。怀朔人没有田地耕种,全靠镇兵的给养。今年可以过肥年了!
侯景拿着这个钱,想着怎么升级装备,让自已更强。
幽州铁铺。
李三和侯景围着一匹枣红马,不断比划丈量尺寸。
这匹马是侯景刚刚花费两百两银子买的。
侯景这次回怀朔,本来打算买几匹马,用来提高飞鸟驿的战斗力。一到马匹买卖集市,几年前卖老黑时候认识的马贩子马上认出他,把他拉一边说:“小爷,参军啦?威风,确实威风!”竖起大拇指。
随后他说:“以前你不是对大宛良马有兴趣吗?我朋友那里刚好来了一匹,正宗从西域来的,神骏无比,我带你去瞧瞧?”
侯景在集市马厩看到了这匹枣红马。偌大一个马厩,几十匹马在一起,但这匹枣红马独自占了一角,侯景过去看它时候,正好有一匹马被挤过去,结果枣红马扬起后脚,一脚踢在它身上,这匹马吃疼马上厮叫起来,挤回原位。
侯景盯着这匹枣红马有半刻钟之久。
“男人,就该骑最骏的马,X最骚的女人”,马贩子不失时机说了这句话。
“几岁了?”
“五岁多,公马,这是今年怀朔马市最棒一匹马了,原先是有人预订的,但是他家有点变故,就没买了。”
“多少钱?”
“两百两银子。本来卖两百五十两的,但是一来嘛这收了订金三十两不用退,二来您是镇兵,买马是用来打仗的,这马就该去做战马,给那些贵公子做玩物,不是浪费了吗?”
“两百两,我要了。但是我这位兄弟也要买马,你给便宜一点。”侯景指了指随他一起的杨震。侯景到了飞鸟驿之后,发现没有自已势力太难了,杨震正好是一个可以收服的小弟。
“好嘞,成交!”
买马之后,侯景就马上牵去给李三,让他给马也打一身披甲。“哥,你来得正好,铺里刚好有洛阳来的十斤精铁,给这马打我想应该够,好马配好甲。对了,这马叫什么名字?”
“没名字。”
“这怎么行?得给他起个名字!你看它又大又威猛,得起一个霸气名字!”
“额,那叫它雄霸吧!”
在交代李三打一批箭头做一批箭之后,约好下个月来取,侯景骑着雄霸回家了。这匹马仿佛知道侯景是它新主人,侯景不费什么力气,就乖乖的听话。
到家之后,侯景把两百两银子交给侯标,侯标眼里又惊又喜:“你一年奉银五十两,怎么有这么多?”“这几个月打草谷收获蛮大,分得比较多,就拿回家了。”侯景不敢说刚花了两百两买马的事告诉侯标。
这时候侯周刚回来,侯景于是赶紧问好请安,侯周也是笑不拢嘴,这是侯景入伍后第一次回家。此时,侯景望着爷爷、阿爷说:“听斛律十三说,高车准备干柔然,我这边怎么应付?”侯标、侯周听到这个消息,马上放下手中东西,异口同声问:“什么?”
“高车准备向柔然开战。”
侯周脸色深沉下来:“这对我们来说不是好消息。在明面上说,柔然是我们敌人,高车是我们兄弟,但实际草原上谁强谁做主。两败俱伤是最好,但是一家吞灭另一家,对我们来说反而不是好事。更为实际一点,侯景你在飞鸟驿,打草谷可能没机会了,而且很有可能被他们趁火打劫。”说到最后望着侯标:“飞鸟驿如果被攻击,守备坚固吗?有没有留有后路后手?”
侯标说:“阿爷,这一二十年柔然高车都比较老实,飞鸟驿没有进行改动。”侯周想了一想,说:“那里后山是悬崖,这样,这段时间你去镇上做一条长绳,送去飞鸟驿,以备万一。”
侯周看着侯景:“回去之后想办法加固,可能的话多设一两道防线,小心点好,战乱一开,以后不好说了,不仅高车、柔然会来劫杀,附近几个驿站不是我们南怀部的,也会趁乱打劫,死人不会说话,凡事先保命。”
杨震骑着马回家。
他家在怀朔流星街。
流星街是怀朔人谈之色变地方,那地方是罪犯、无法医治的病人、无家可归的浪人、垂死的俘虏集中地,即使三岁的小孩,听到大人说“再不听话扔你去流星街”也会被吓个半死。
杨震出现在流星街时候,有眼尖的小孩看到了,马上大喊:“小杨哥有马咯,小杨哥有马咯”,然后跟着杨震一直到家。
杨震家庭很不幸,先是做镇兵的老爹生病,欠下一屁股债然后死掉,然后是老妈病死,奶奶受不了打击也去死,一贫如洗的情况下爷爷杨潇变卖所有家产还债后带他到流星街,随便搭了个帐篷落脚。
爷爷有只眼也瞎了,早有小孩说杨震骑马回来,他赶紧在门口等,看着杨震回来。
“爷爷,我回来了!你看,我买了一匹马!”杨震自豪地和爷爷说。
“好,好!”杨潇看着杨震,接过缰绳,抚摸着马脖子,声音都有点抖。
拴好马之后,杨震和爷爷走进帐篷,周围邻居也来了不少,一时把帐篷都挤满人了。
“小杨哥,这匹马是你的吗?才去几个月,你就能买马啦?”一个小孩好奇地问。
“我们队主说在飞鸟驿比较重要,大家都需要马,所以就买一匹给我了。”杨震说。
“这一匹马可值不少钱哦,二三十两银子,你一年的俸银才多少?”杨潇说。
“这是三十两银子买的。队主说了,奉银另给。”杨震脸上乐开花。其他人见状也眉开眼笑,年轻人都打趣说让杨震介绍介绍,也去飞鸟驿服役。
“那是,我们的队主是侯景,和我同龄,很厉害,他现在已经杀了十几人了!”
周围“哇”的一声!
“侯景,是那个右腿瘸的哪个吗?”有人问。
“是他。但是你不能当面说他腿瘸,不然”,杨震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那是自然!瘸子都能做到这样,好厉害,大英雄,大豪杰!”
杨震乐呵乐呵应和,随后和邻居打招呼说,要去医生那边给爷爷结欠下的医药费,还要去附近肉铺杂货铺结爷爷赊的肉钱杂货钱。
流星街也有春天。
洛阳。
清晨第一缕阳光照过来,洛阳最大的歌坊,楚风,老鸨正送两位客户出来。
“刘爷、高爷,以后常来啊!”老鸨讨好地对客人说,一张脸笑得简直比屁股还灿烂。
二人正是刘贵、高欢。
只是两人神色完全不同。刘贵是心安理得、浑身舒坦,头也不回朝老鸨摆摆手。倒是高欢神色有点慌张。高欢摸摸口袋里的一百两银子,这是这几个月刘贵和他合伙做生意的分红。
他对刘贵之前说每个月给二十两银子的分红,其实半信半疑的。昨晚刘贵拉着他到楚风时候,他还以为是让他见识一下洛阳的花酒——在怀朔他从来不进这种烟花场所,他老婆是娄昭君,如果进这样的场所,岂不是被娄家扒皮退婚?
在胭脂水粉丛中,行酒令、喝花酒,“赘婿”,刘贵这个词让他破防且无可奈何。在酒精麻醉下,他逐渐找回了自已。
后来,不知道怎么,醒来时候居然和楚风的花魁睡一起。看着这个浑身散发成熟魅力、丰满妖艳的花魁,高欢却连她名字都没想起来。
他也有对娄昭君的内疚。
来不及有太多情绪,刘贵就让人来通知高欢该走了。
随后,刘贵丢过一袋银子过来,高欢抽空看了一下,比承诺的还多!高欢又惊又喜,跟着刘贵走出楚风坊。
在送高欢回客栈路上,刘贵让高欢留意洛阳民情,他感觉近来胡汉矛盾有点越闹越大,这对生意人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
高欢倒是在麻祥口中,不时听到“汉狗”这样字眼,难道,胡汉已经水火不容了?
刘贵也建议高欢,参股他的生意,这样分红更加多。
“有钱就是姑爷,没钱和下人有什么区别?”刘贵这句也很扎心,自已做函使,一年的俸银,都比不上娄昭君一个月家里给的月钱。
摸摸袋里的一百两银子,抵得上娄昭君两个月月钱了,不多,但是也给了高欢些少底气。
不管怎么说,高欢已经彻底上了刘贵这条船了
飞鸟驿。
一群人喊着号子,拖着几根原木从雪地上往飞鸟驿拉。
听到要加固驿站,老根头是第一个赞成,他经历过几次战争,知道这个重要性。侯景、于标和张猛在实地查看之后,决定首先用石头加固加高城墙,从目前的大概一丈五高加高到两丈高,从五尺厚加固到两丈厚;然后在城墙后面四丈处,再设立一道三层原木两丈高的木墙;在城墙外面,因为做不了护城河,就挖几排孔洞加木拒马,来防止骑兵的快速冲击。
这个加固花费了两百多两银子,半个月时间。
侯景的房间在驿站最高处,窗外就是悬崖,他不敢告诉其他人藏有一根长绳在此,以备攀爬下去。这个秘密,没有告诉于标、张猛,他只告诉老根头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