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刚亮,侯景、于标等人带着战利品往回走,这次收获不大,仅仅有数百张皮毛,和一个女人。

老根头走在侯景旁边,小声说:“后面有尾巴。”侯景一惊,老根头接着说:“后面,左边山包凹处,刚才有烟尘扬起,应该是骑马跟的。你别回头看,别惊动他。”

过了一会,趁着前面喝水机会,侯景猛地转头,后面山包果然有黑影动了一下。

还有两天的路程,前面还有几十里就能进入大青山了,进山就不好追了,估计在天黑前这些人会动手。对付十个人,估计来的有二十人左右吧!侯景摸摸自已二十支箭,还是有信心的。

看着于标,好像他也没有一点异常。

中午时分,太阳正好。

刚好有道沟,太阳晒不到,于是大家在沟里休息,吃干粮喝水。

于标把侯景叫到一边,说:“后面有尾巴了,怎么办?”

“会有多少人来追击?”

“按以前经验,二十到五十人都是可能的。”

“怎么应付好?”

“饭后我们加快速度,天黑前进山,进山了他们就很难找到我们了。”

“天黑前他们截击我们呢?”

“看运气吧”。

侯景一听,把水壶丢在地上,然后把耳朵贴到水壶,仔细听了一会,站起来说:“二十里内没听见马蹄声。这里离大山还有三十里,他们追击应该来不及。”

跟着和队伍说:“兄弟们,我们被柔然人追击了。”队伍里面好几个人明显眼神慌乱起来。“不过不用担心,他们只有探子跟在后面,大队人马还没到。我们吃饭后,速度提起来。另外,于叔和雪峰,负责警戒;我和老根叔,断后;我们到大青山鹰嘴岩汇合。”

他指了指前面的大青山,“大家进山,柔然人就不敢追我们了。”

说罢,他要来两支箭夹大概四十支箭。

大伙启程。

大概两个时辰,后面的尾巴越来越大胆,甚至能看到马跑扬起来的灰尘。侯景伏地一听,有数十匹马已经到了大概二十里左右了。

“跑!”他对着队伍说,刚好前面有个小山包,他和老根儿策马上了山包,朝着北面看着。

看着队伍从山包下走过,过了一炷香左右时间,尾巴出现了,是一个骑着马带着刀和弓箭的柔然男人。他继续上前,到了距离山包五百步外停了下来。

再过一炷香时间,前方出现了一群骑兵,大概有三十匹马,约二十人。

骑兵和尾巴汇合之后,马上呼啸着往山包冲。

“我的弓射程远,要在他们弓箭射程外杀掉他们!我叫跑,马上就跑!”侯景交代好老根儿。随即拿起弓箭,搭箭瞄准,大概距离七百步,射出第一箭;跟着是第二箭、第三箭、第四箭,他连射八支箭,竟然将五个骑兵射下马!

敌人弓箭还没到射程,他们一看马上调转马头,往左边跑了,大概三百步外,他们吆喝战马停下。侯景看着他们,看着他们换马,居然有四个人把被射中的人搬到自已马前!

“畜生!”老根头骂了一句。

“这是做什么?”侯景问。

“他们把死人当成箭靶,八成这些人是首先冲上来的!”老根头还没说完,他们马上就策马进攻了。

果然,是有死人的四匹马打头阵!

“找死!”侯景马上拉弓,看着他们还有300步左右,马上连续射出5支箭,这次射中三个,但是柔然人也马上进入攻击范围了。

“跑!”侯景双腿一夹马儿,和老根儿一起往山下跑。

他们的马之前休息,加上本来就是精选的马匹,速度明显比柔然人的马快。一刻钟时间,他们又拉开了大概两千步的距离。

侯景停了下来,随即拉弓准备,又射出一批箭之后,继续跑。

这是侯景想出来的风筝战术。

在对手射程外攻击,不和对手接触,凭籍弓硬箭远取得胜利。

如此追逐了两个时辰,柔然人发觉落入陷阱后,只剩下四五人没受伤,能战斗的也只有七八人。即使他们后来换马追击,也始终没威胁到侯景两人。

于是乎,他们对着侯景他们大喊几声之后,放弃了追击。

第二天早上,侯景他们在鹰嘴岩找到了队伍,于标他们看到二人几乎累趴的战马、满身尘土,还有空空的箭匣,当听到说侯景射杀了十多人时候,大家不禁骇然。

这一次打草谷大大的亏了,不仅在劫掠时候被杀一人,在回来路上,还有两头驴子在大青山掉进深沟,还差点被柔然追上,大有死里逃生感觉。

秋去冬来。

大青山下了第二场雪,虽然是小雪,但大青山还是到处都变成白色了。

天是灰蒙蒙的,风声呼呼叫。

侯景一行人看着面前的大青山,松了一口气。

雪让路更加滑,但是也掩盖了足迹,让柔然追兵找不到他们。

这是今年最后一次打草谷了吧?这次收获是数百张羊皮,还有三个女人。

这几天老是心惊肉跳,侯景决定不走鹰嘴岩,改走野狼谷——野狼谷是老根头向侯景推荐的,说那里绕一点路,险峻,但是更少人知道,安全。

“不走鹰嘴岩?我在鹰嘴岩埋了两天的干粮,酒,就等着回到那里好好犒劳一下大伙呢!”刘安有点情绪对大家说。

“这条路大伙都走熟悉了,而且其他驿站打草谷也走鹰嘴岩,改走其他路,有风险吧?”于标说。

侯景还是坚持走野狼谷,两天后,终于回到飞鸟驿。

又过十天,传来消息,附近鹰扬驿兄弟前几天去打草谷,在鹰嘴岩遭到伏击,全军覆没。听到这个消息后,他和老根儿赶去鹰嘴岩,还能看到了大片大片血迹,二人仔细寻找,却找不到干粮和酒,他们后背发凉:如果没有临时改道,死的就是他们了。

有内奸!

回到飞鸟驿之后,侯景让老根儿调查,居然发现在出发打草谷前一天,刘安请假外出。

第二天,太阳刚刚升起。

校场。

一个四十多岁的士兵,跪在一个十几岁士兵前面,周围围着一群士兵。

“刘安,你对天神腾格里发誓,你是不是勾结外人,在鹰嘴岩伏击我们?”

“我没有勾结外人,侯队主,兄弟们,我没有勾结外人!”刘安看看侯景,又看看周围镇兵。

“那你发誓!”人群里爆发怒喝。

刘安默然。

“是谁来伏击我们?”

“我、我……”刘安说了两个字后,也闭嘴不言了。

“操你妈,找死!”只见刀光一闪,跟着刘安脖子喷出一道鲜血,随后,“哦、哦、哦”地叫唤一阵后,瘫倒在地。

众人看着刚刚处决刘安的侯景,瑟瑟发抖。

“我去鹰嘴岩看了,到处是血迹,兄弟驿站的人在那全死了!如果那天我们没改道,死的可是我们!背叛兄弟,就该死!”侯景厉声说道。

“于标,这事你用人不察,罚你拿半年俸禄出来充公,再有下次,哼!”

于标脸色发白,连连应诺。

侯景随后声音稍软,对着雪峰兄弟说:“刘安是你兄弟,你们是不是不服?”

雪强、雪峰两兄弟脸色煞白,马上跪下来连连磕头:“队主,我们对天神腾格里发誓,我们不敢背叛你,不敢背叛飞鸟驿兄弟!我们愿发誓,愿用心头血发誓!”

“哼,连你们也不敢!”

回到住所后,侯景交代老根儿,把刘安尸体送回给家属,就说是去打草谷被柔然杀的。

内奸抓到了,那伏击他们的是谁?柔然?高车?还是其他驿站?一想到其他驿站,侯景顿时背部发冷:这段时间他们去打草谷收获不少,说不定真被其他驿站觊觎呢?反正查不出来!但是这事就很严重了,如果今天敢伏击,他日他们敢不敢来进攻驿站?看着驿站简陋的布防,侯景不寒而栗。

又过几天。

刚下了两场初雪,大量高车牧群从塞外回来。

这次斛律十三拿着半边羊、两袋牛肉来找侯景。侯景让老根头拿肉去做晚饭,让阿珍来拿酒热。斛律十三看着她,突然用高车话问了一句,阿珍浑身一震,随着停下,转身,愣愣看着斛律十三,然后眼泪随即流下来。

斛律十三随即上前,搂着阿珍,两人啕嚎大哭。

侯景愣住一边。

二人告一段落之后,斛律十三转身和侯景说:“她是我三姐,我们同部落的,她之前被柔然人来抢掠时候带走了,我们以为在柔然那里做奴隶呢,没想到在你这里。她被抢了之后,她妈妈特别伤心。现在知道她还活着,不知道多高兴。”

侯景说了阿珍的来历,十三听了,说:“以后你们去打草谷,约上我,我跟你们一起去,柔然太可恨了。”

第二天,斛律十三叫醒侯景:“哥,往后的日子,可能不会这么安宁了。我们族人,要向你们朝廷纳贡,柔然也经常来欺负我们,还来抢我们女人,我们快活不下去了。听我阿爷说,我们准备向柔然开战了,你也要做好开战准备。还有,你要帮我们照顾好三姐。”

说罢,斛律十三也去追赶族人去了。

斛律十三走后,侯景对着绵绵群山,隐约嗅到风中血腥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