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初训成果
一年后。
侯景到了演武场，发现多了一车囚犯，大概有十来个。他问娄家下人怎么回事，没想到被娄昭听到了，他大大咧咧地说：“今儿射活靶！”“什么是活靶？”“这些人是南朝奴隶，昨天我去市场上买来的，就是为了今天练射箭，等会你也要练，以后打仗，射的是人，不是靶子！”
侯景顿时愣了，之前还是拿兔子来练习箭术，现在拿活人来试炼了？
几个供奉也默然，估计在六镇，活人活靶练习也是常事。
娄昭大喝一声：“高欢，你先来！”然后到囚车前，说：“等会放你们下来，往西边跑，如果我们射完箭囊里二十支箭，你们还活着，那你们就活了！”
他回头看高欢有点犹豫，说：“高欢，这些不过是蝼蚁，你磨磨蹭蹭什么？真打仗了，你还和敌人客气不成？”
第一个奴隶被放下来了，是个带着青色头巾的中年人，他被捆着双手，瘦得肋骨都能看见，他惊恐地看着远处的高欢，喊了一声“啊”，然后就朝西边猛跑。
高欢一夹马匹，坐骑马上冲出，大概离奴隶三百步外，他抽出一支箭，弯弓射出。
箭如流星奔向奴隶。没想到奴隶往地上一趴，箭越过他脑袋，射到前面去了。
囚车一片欢呼。
奴隶前后腾挪，高欢竟然射了十几支箭都没射中！最后，他实在跑不动了，高欢终于射中他屁股，在哀嚎声和欢呼声中，结束了第一局。
娄昭、窦泰、段荣等，对这种游戏估计早已熟悉，几人均是不超过五箭就射杀了奴隶。窦泰更是第三箭，就把奴隶射得透胸而过！
娄昭示意侯景上马时候，侯景还有点不适应，毕竟他只是来打下手的。他上马时候，听到窦泰和段荣打赌，赌他十五箭以内射杀奴隶。他笑了一下，看到娄昭让他开始后，快速骑马出发，在约两百步时，大喝一声，拉了两下空弦，然后快速在射一箭！
百步外的一个年老奴隶，愣住了不知怎么跑，一箭从后背进入，从前胸透出！
这奴隶马上“呃呃呃”地跪在地上，口鼻冒血，然后往前倒了下去。
段荣一看，马上跳起来，高声大笑“好个侯景！好个窦泰！”
这一天，不单单是单人射杀奴隶，还两两骑马射杀，几个人一起骑马射杀，从中午开始，这场杀人游戏不到两个时辰，就以奴隶全部射杀结束了。
完事后，鲜于胜去到被侯景射杀奴隶那里，拔出箭，细看，箭头比一般箭更小，更长，三个菱角却更加锋利，这种箭速度更快，穿透力更强。看到侯景开始使用订制的武器，鲜于胜感觉很满意。
经过两年多的训练，侯景从一个半大小孩，已经初步成为一个战士。
到牧场几个月，接触的良马多，迅速掌握了驯马要领，在不长时间内，很快就会骑马、会驯马。
射箭，在刘盛指导下，他已经有了刘盛五成功力，刘盛可是能射天上大雁、水里游鱼洛阳神射手之存在！“你的射术在这里已经无法进步了，以后要靠上战场才能领悟精进”，刘盛这样给侯景建议。
鲜于胜是用槊高手。他看侯景骑术、射术已经有一定水平之后，才开始传授侯景马槊刺杀、闪躲、抢夺技术。刚开始时候，侯景端着马槊和鲜于胜对战，不说能刺中鲜于胜，打一照面马槊必被夺走。但是侯景迅速展示作为战士的天赋，大半年之后，侯景已经能在十阵中胜一两阵
鲜于胜一再提醒他们：“高欢、侯景，你们是镇兵，和娄少爷这些士族不一样，他们不用做镇兵，成年后出仕起码可以做六品官，而你们是天生的军人，只有当兵一条路，在这里，你们要比他们更拼命，以后在战场上才有更大机会活命。”
“兵者，唯强唯上，只有自已够强，士兵才会心甘情愿追随你。”
这段时间，侯景跑最多的，还有李三的打铁铺。
一来是，他发现看打铁也很有意思，李三也是年龄相仿，可以一边看，一边聊天；其次是，看看有钱人是怎么装备自已的。
他知道娄家从洛阳购买了一块精铁，拿来给老李头给高欢打一副身甲、头盔，据说精铁价格高达数百两银子。看着这块精铁变成薄片、穿成身甲，变成头盔，真是过瘾。
他看着葛家管家带来西域铁块，要求做成箭头，李三做出来之后，跟侯景说：“这些箭，简直无坚不摧！”
还看到有两家人委托老李头做马槊。这个更麻烦，第一年只是去找做马槊杆的材料，老李头就不知跑了多少次市场。
侯景也从爷爷手里，要到了几两银子，在铁铺打了数十支箭，有快箭、穿甲箭、破甲箭、鸣镝箭等等，连个箭囊都装不下。李三也够意思，在给侯景的箭头加入一些其他士族剩下的边角料，所以侯景的箭头更小，但飞得更快、更远。侯景拿来试射了几个兔子，和自已的弓简直完美匹配。
回家之后，看到侯标的马系在门前。
进屋一看，只见他胡子拉碴神色憔悴，侯景奶奶、阿妈围着侯标。
看到二人回来，侯标强打着笑容说，骑马不小心摔倒了，腿断了，刚刚去薛大夫那里把腿接上，也要了草药，休息几个月应该问题不大。
这时，侯标面有难色地看着侯周、侯景：“阿爷，景儿，有个事情需要商量”。侯景心里咯噔一下：商量？这个是老爹第一次用这个词！
“家主通知我们，飞鸟驿要派人参加下次阿图鲁比赛。阿爷你知道的，阿图鲁肯定要骑兵参加，但驿站骑兵就几个，本来我想是我去参加的，就像上次一样，只要赢下一场，我继续做队主没有问题。现在我受伤了，实力下降不少。但是如果换人，于标或者张猛，还是其他人，无论胜负，可能我都不能继续做队主了。”
侯周神色默然，嘴巴动了几下。
“阿爷，不做队主就不做了，你身体比队主重要。”侯景刚说完，就发现有几道眼光直射自已。
“胡说八道！”侯周、侯标同时说。
“那你怎么想？”侯周说。
“不如让景儿去参加，现在他在家主的演训场训练，我听家主供奉鲜于胜说，景儿现在虽然还是青年，但是力气、马术、射箭各方面潜质还不错，训练再刻苦一点，参加阿图鲁没有问题。”
“我，参加阿图鲁？”
“景儿，你现在比我还高了，是个大人了，也该懂事了。你阿爷我现在这样，势必要休养几个月，后继几个月也不能太用力做事，等于半残了。估计还没恢复好，阿图鲁就开始了。你也别说不当队主这种话，你爷爷开始，我们一直是队主，以后你也是队主，我不能让队主在我手里丢掉！这是军人的耻辱！”
“我们家能买马，过上比斛律十三他们更好的日子，就是因为离阿爷是队主。现在队主一年可以拿六十两军饷，普通镇兵才拿二、三十两。现在一家数口人，二十两勉强糊口，那里还有余钱去买马、买弓造箭？”
这侯景还是懂了，这队主，很重要，必须保住，不然以后一家人不仅马得卖掉，还时不时吃西北风！
责任跟荣誉，一下子都要侯景扛上肩头，“以后必须像高欢一样狠命练才行”。
日月如梭。
演武场。
昔日荒凉连一只鸟都没有的地方，今天竟然有了数十人前来，他们站在高台上，看着场内演训。这是是娄内干等东山部家主、长老，专门来此挑选下一届巴图鲁选手。
这边，是穿着重甲、手拿长杆的窦泰，铁头盔下满脸杀气，战马在坐下不断打着响鼻；而他三百步外，是略带稚气的侯景，同样穿戴重甲，手持长杆，眼神中带着凶狠。
这是今天第三场较量，前两场窦泰均输掉，这脸让他往哪里放？
只见窦泰大喊呀一声“受死吧”，两腿一夹战马，马儿像箭一样冲出。对面侯景也开始冲来。
相距还有三、四十步，侯景又开始左右移动身体，窦泰紧握长杆，左右、左右，侯景在右！然后猛地一刺出，啊，又落空了！
两匹马擦肩而过，一只大手突然伸过来，抓住长杆猛地一拉，完了，长杆离手！
窦泰紧拉缰绳吁停马儿后，调转马头，往段荣、高欢等人跑去。
“姐夫，你今天状态不行啊”，高欢笑着安慰他。
窦泰拿下头盔，说：“侯景越来越厉害了，很快我们这些人都已经不是他对手了！”这时候侯景也过来了，窦泰把头盔丢给他，开始解甲。
侯景已经十六岁了，长成七尺男儿，嘴唇也长出厚厚一层胡子。从倒茶拿箭靶开始，从偷听观察教习动作到能上场训练，箭术不仅出神入化，器械方面他已经能和段荣、窦泰等成人进行马槊对战，而且胜多败少。这固然有高欢、娄昭君面子，也有他自已努力。
换人了，高欢对阵莫超。
莫超是娄内干从塔塔海驿站叫回来的，他是踏塔海驿站队主，也是上一届阿图鲁勇士比赛第三名得主。
莫超身高七尺五，高大横壮，马步精通，尤为擅长马槊，曾在与柔然对战时候，一战马槊拍死三名柔然千户的战功。
第一战，步战。
莫超、高欢均身披重甲，头戴铁盔，高欢手持五尺长的长刀，莫超拿一把是四尺长刀，还有一个铁盾。
鲜于胜一声令下，两人嗷嗷叫着对冲，然后呯呯呯互砍。
莫超原来以为，自已比高欢高半个头，身形大一圈，对方又是士族子弟，应该只是来做做样子，他万万没想到，高欢不仅力气大，出刀快准狠，他双手持刀连续砍了自已手里长刀，一个大意长刀被打掉，第一战就输了。
第二战，射箭。分站立射箭和在马上射箭。
没想到，莫超还是输了。
高欢骑马射出连珠快箭，几乎箭箭射中靶心，而莫超却是用破甲重箭，威力十足，但有两箭未命中靶心，遗憾落败。
他的脸有点挂不住了，他原意是陪着家主的宝贝女婿玩玩，满足一下士族子弟的征服感。没想到高欢是个硬茬，居然有真功夫！
第三战，马槊对战。
莫超在木兰马场里，找了一匹较为神骏的黑公马作为坐骑；而高欢，还是骑着他的大宛大红马。
这战可不能再输了，不然在娄老爷那里，一点面子都没有！
如果莫超能看到他自已的脸，就知道，已经从之前的微笑，变为认真坚定，眼神已经带上杀气。
随着令旗一闪，莫超大喊一声“杀”，然后径直冲向高欢。
高欢的大红马也一闪而出，仿佛是一道闪电。
在两马即将接近时候，大红马突然“哇”一声大声嘶叫，黑公马被吓一跳，稍微停顿一下！莫超懵了，心口一下跳到嗓子上！果其然，高欢长杆已经刺到眼前。
好个莫超，他立马后仰，长杆堪堪擦着鼻子经过，头盔也嘭一声碰到！
这个照面打得难堪！
两马交错跑出十数丈外，双方调转马头，高欢喊了一声：“莫队主，你的马不行，是不是换一匹？”莫超也是个英雄，回应一声：“没事！这马下次再这样，就宰了它！”双脚一夹，继续冲向高欢，但他在这过程中，已经把长杆从右手换到左手。
高欢见状，也拍一下大红马，再次冲向莫超。
双方还有数丈，莫超突然把槊一横，准备把高欢挑下去。高欢大惊，他的长杆已经刺出，只见莫超伸出右手意图抓住高欢刺出的长杆！
砰砰两声，莫超没抓住长杆，二人的长杆均碰到身甲上！
莫超“啊”大喊一声，居然吐出一口血！他连忙举手认输！
高欢待莫超过来后，下马扶莫超下来，说：“高欢占了良马、好甲的便宜，若论技术，高欢是万万比不上莫队主的！”
莫超缓了一缓，说：“高爷说笑了，若是在战场，莫某已经非死即伤了，哪里还能在这里和高爷一起！马、甲也是实力一部分，莫某输得口服心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