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炼级
娄府。
一间金碧辉煌的前厅,一个穿着虎皮皮袄的中年人,正在喝茶。
他下首,坐着一个穿着狐皮皮袄的年轻人。
“你和高欢他们,去木兰那边练习怎么样啊?下一届的巴图鲁,我们可要把西海部比下去。如果我们能拿第一,每月给你的月钱,多一千两银子!”
“谢谢阿爷!就我们现在状态来说,窦泰实力是最强的,打进八强不成问题;高欢进步也很大,以前他骑马都不利索,现在骑射水平不在我之下。不过有个小孩,叫侯景,是高欢表弟,跟我们一起训练,现在实力也不错!”
“再看看还有没有人能打一点,不行的话,就把那几个驿站的队主,也一起回来看看,我不是看中那几分薄利,我们娄家,勋贵八姓,不能一直被葛荣的西海部压着,我们丢不起面子!侯景我不认识,这些蝼蚁,主要能在巴图鲁打进八强,给点好处不算什么!”
“还有,我们请的几个供奉,能力怎么样?不行的话再让你大哥,在洛阳再物色几个,这点小钱算不上什么。”
“诺!”
“娄昭,你也少去打猎喝酒了,你哥在洛阳,我年龄大了,我们娄家,以后说不定你就是家主,要紧张起来,把责任扛起来!”
娄昭低头应承,但面目渐露喜色。
木兰演武场。
太阳几近中天,一个青年男子手持长刀,一左一右,不断地劈砍挑刺,还时不时发出“哈哈”声音。
一个丰满婢女,对着一个盛装少女说:“小姐,姑爷已经这样劈了两个月了,这样做有什么意思吗?”“你懂什么,这是上战场打仗用的,以后姑爷保护我们时候,你就知道有用了。”
这三人自然就是高欢、娄昭君和阿大了。
几个供奉坐在一边。
鲜于胜说:“没想到高欢真的是拼命练。刘盛,你碰到哪个士族子弟是这么拼命的?”刘盛回答:“以前在洛阳,是有几个士族子弟很拼命,但是到高欢这个程度的,还没有。他是不是受到什么刺激啊?难道还真想去南方前线不成?”“他是娄家女婿,娄家老爷是不是指定他参加下一届的阿图鲁?他为人处世客客气气,做事也认真拼命,前途真是不可限量啊!你也知道,当兵最怕认真两字,认真了,动作到位了,熟悉了,敌人看到都胆寒!”
几个供奉的闲聊,娄昭君等自然不知道。
为了高欢的训练,娄昭君又从私房钱中拿出几百两,买了两匹大宛良马,还花高价在洛阳给高欢打造了一套连心锁子甲,订购了一把马槊,可谓下了血本。
侯家的破房子。
家里的马,老黑终于扛不住了。
一年多来,骑马、骑射,疲劳累积让这匹老马不堪重负,在一个月前,一个失蹄让侯景摔了下来,半边脸贴着地滑出好几米,留下几道深深的血印。更为糟糕的是,侯景的左臂也动不了,好像断了!
侯景龇牙咧嘴把马一瘸一拐牵回家之后,侯周心疼不得了。他赶紧和侯景去怀朔有名的“薛大夫”那里,薛大夫检查后,发现侯景只是骨裂,敷药休息两个月就行了,爷孙两都松了一口气。
人没事后,侯周连忙找来兽医,兽医诊断马是骨折了,于是拿起两块木头绑起来,开了一副草药,让侯周买药敷在骨折上。
“这匹马不成了,跑不快,家里背背驮驮可以,种地可以,但是做不了战马,卖掉换一匹吧。”兽医冷静地给他们建议。
侯景、侯周还是牵着老黑到市场,准备换一匹。
老黑也二十多岁了,年龄比侯景还大。它仿佛也知道主人准备把它卖掉,不断用脖子蹭侯景,好像说:“我还能跑,别卖我。”
市场上一个年轻马贩子看到他们走来,马上过来招呼:“两位爷!是卖马还是换马?”侯周回答:“卖怎么算,还怎么算?”
“咱先瞧瞧”,马贩子围着马走一圈,然后牵过缰绳,拉着马走了三四十步,然后走回来,回到时候说:“这马,你们能骑着走几步吗?我旁边有马鞍。”
侯周一看,于是搭上一条毯子,把缰绳要过来,搭着侯景肩膀,一下骑上马,然后“吁吁”地让马小跑。
侯周回来下马之后,马贩子看了一眼老黑,说:“这匹马以前是做军马的吧?可惜前腿有点伤,再做军马,最好也是背背驮驮当骡子用。”
“老爷子,咱也不怕你说,这匹马是本地马,品相不大好,看起来二十多岁了,也就值三四两银子;现在五岁左右的本地马,十五两银子,如果你是换马,给你优惠一两银子。”马贩子一下子把底透出来了。
“如果要良种马,比如那种,大概多少钱?”侯景指了指旁边一匹枣红马,比老黑高了几寸,和木兰马场娄家马群类似。
“小爷,您眼光不错,这是和我们怀朔娄家马场同一品种的良马,那匹马八岁了,稍微训练过,二十五两银子!”马贩子回头瞅着侯景,“小爷您是今年准备入伍吗?骑这马入伍,绝对威风!”
侯景笑笑,“你这里有没有大宛良马?”
马贩子神色一愣,说:“小爷,咱这里店小,没有。这种要找咱马帮的老大,专门去柔然或者西域找才行,但是这个价格嘛,就不是这个价格了。”他嘿嘿一笑。
“据说葛荣葛老爷,刚买了一匹大宛马,大黑马,叫“追风”,市场价格,三百两以上!”听到这个价格,侯景愣住了,脸上露出尴尬的笑容。
这时候,侯周把缆绳要回来,说:“小哥,你这个价格不大合适,我们在市场上再逛逛!”
马贩子笑笑,挥手和他们告别。
“奸商!我的马还这么好,换其他地方说不定能卖七八两银子呢!”侯周对侯景说,“买卖不急,一急就被人抓住痛脚,狠宰一道!”
但是市场上马贩子好像是说好一样,给出的价格基本一样。
侯周叹叹气,叫上侯景回家:“今天才带了七两银子,好马换不到,差马还不如现在这匹老黑,改天我们再来看看吧。”
但是侯景知道马匹对于他们骑兵的价值。在训练场,娄家的马跑两百步,可以超出老黑两个身位;而娄昭他们骑乘的良马,更是超出四个身位!而且良马骑乘时候更稳、速度也平稳,对射箭加成很大!
不单单是马,鲜于胜告诉他,鲜卑镇兵,除了身体技巧,还需要在马盾甲弓刀矛等六方面进行装备。“一匹好马,能让战力加成超过五成;一套好的全身重甲,几乎可以刀枪不入,非马槊不能伤身;一杆马槊,可以做到无甲不破!为什么士族军头打仗伤亡小?那是人家用钱护着的!”鲜于胜说。
刘盛当时也在旁边,说了一句:“娄昭少爷一身行头,估计不下千两银子!”侯景当时听了觉得不可思议,但是今天一看,单是马就要几百两银子,恐怕真是事实了!
挠头!
怀朔城东,十三巷,有家“幽州老铁铺”打铁铺,其老板年轻时候是怀朔将作坊主事,打造兵器在怀朔享有盛名。
侯景爷孙俩到他们店里时候,老板老李头正在门口坐凳子上喝水,半大小子在里面锻打东西,呯呯呯地响。
“老周,您老还这么健壮?”老李头见到侯周就问候他,“今天是刮什么风你到小老儿这里?”
“我踹!我好好的怎么不健壮?我骨头可是还硬得很!”
“那当然,你老人家打年轻时候就找我做弓箭甲具马槊,没有我这好手艺,您能运气这么好?”
“得了得了,别一见面就吹你的手艺!我谢谢你行不?这次来,是给我孙子打造趁手的弓箭。”
两老头在门口唠时候,侯景已经闪身进了铁铺。里面打铁的男孩,身高和侯景差不多,面色漆黑,梳着汉人的发髻,全身仅腰上围着一块麻布。
此刻,他左手拿着一个火钳,右手推着风箱,火钳前头是一个罐,里面有通红的液体。他看到侯景进来,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继续干活。
侯景看着随着风箱手柄进出火焰一升一降,不一会,小伙就把罐子取出来,倒到桌子的一个模子里。侯景一看,原来是一排箭头模子。
“啊,这是造箭的啊!”小伙小心把液体都倒进磨具之后,看了他一眼,说:“不然呢?”
趁着这功夫,小伙又回头看了侯景两眼,说:“我叫李三,你叫侯景,我记得你,你在阿图鲁中输给葛通。如果当时你穿上我做的锁身甲,肯定不会受伤”。小伙随手指了指后面一副甲具。
侯景转头一看,是一副身甲,上面插着一排排铁片,“这个大概多少钱?”“不知道,要问我爷爷,他定价的,这怎么地也要二三十两银子吧,还有,这甲具还没去衙门备案呢!”
朝廷可是有规定,私打、私藏甲具,腰斩!六镇是边关,打铁铺卖甲具很常见,但是也要去衙门备案,卖给谁也要备案。
说话间,小伙打开磨具,把箭头倒出来,侯景要了一个过来看,箭头带着一段杆,还很粗糙,“还要打磨呢,这是穿甲箭。”小伙说。
“这多少钱一个?”“这材料不好,单是这个箭头,五十文铜钱应该可以了。如果是精铁打造的,可就贵多了。”侯景一听,摸摸鼻子,“这能破墙上的锁身甲吗?”“不行,这破皮甲可以。这弓箭品相差,只能射射野兽啊,只穿皮甲的敌人啊,穿铁甲的都不行了。破甲还得是马槊。”
侯景笑了笑,又学了一招。
这时候,老李头和侯周进来了,侯周交了3两银子,让老李头把家里的老弓换牛筋玄,这样大概可以到十石弓水准,勉强可用。
“侯景,这是爷爷年轻时候就经常来这打装具,以后你当兵了,少不了长跑这里,很多保命的玩意,要在这里做出来。”
爷俩转身准备走时候,老李头突然上来拉住侯景,说:“侯爷,初次见面,我送这位小哥一副马镫吧,俗话说,好马加马镫,好比肉加盐!”
侯周一听,马上哈哈大笑,于是老李头拉侯景到一边,丈量腿脚的尺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