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牢内,男子长发垂髫,身着一身流云绛紫袍,腰间系一墨色玉带,正优哉游哉地看着眼前满身是血的人。

“卫使,还是不招。”

墨云上前一步,在燕岐琅耳畔低语,“您看要不要……”

他比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燕岐琅朝后一靠,抬脚的瞬间,似是不经意间踢到人的下巴。

“噗——”

下一秒,眼前的人吐出一口黑血,其中还夹杂着一颗牙。

“不必了,带下去,慢慢问。”燕岐琅勾唇,“好好问问,我就不信,他还不招?”

墨云应了一声,拖着人离开。

燕岐琅啧了一声,嫌弃地用手帕擦了擦手上溅的鲜血,随手将帕子丢在了一旁。

“卫使,这件事要不要放出去?”毕乌跟上燕岐琅的脚步,“或许能引来他的同僚,前来搭救时,我们便能一网打尽。”

两人边说边往上走,踏出地牢,眼前便是一派繁华景象。

锦绣山庄,名不虚传。

这处山庄立于京郊的半山腰上,是京城内名门望族、富商大官的游玩之地,其中涉及听戏、驿站、洗浴、赏景等多种服务。

下一秒,燕岐琅与毕乌运气腾空,跃于山顶的一处鹰角亭之上。

坐于亭中,刚好能俯瞰整个锦绣山庄。

角亭内的茶已沏好,燕岐琅盘腿在软榻上坐下,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这人是楚国的细作,出入京城数次,终于被墨云捉住。”

如今永、楚、齐三国鼎立,相互制约,若有两国联合,必然会造成一国的覆灭。

除去这三个大国外,剩下的都是蛮夷之地的小国,并未成气候。

楚国细作前来,不管目的如何,都不是好现象。

“会不会……是东宫那位?”毕乌猜测着。

燕岐琅的眼神微眯,将茶杯放下,“皇帝不过年近六十,他就坐不住了?”

“私通敌国乃是大罪,自赵国覆灭以来,刘国顶替赵国三足鼎立,这安稳局势,岂能随意打破?”燕岐琅冷哼,“若再起战事,苦得又是百姓。”

毕乌沉吟,“卫使,这人再怎么问也问不出东西来,咱们只知道他是从楚国来的,再往下……该怎么查?”

“看好他。”燕岐琅眼底晦暗不明,又道,“往边疆放出消息,就说楚国的细作被我们活捉,增强防守,以后不要让这种事情再发生。”

若此人真是细作,边疆必有他的同僚,等待与他碰头。

“至于京城内,暂时别走漏风声。”燕岐琅望向山腰上的锦绣山庄,“除去太子府外,剩下四个皇子的住处也要盯紧些。”

刘权年老,虽说身体康健,但朝中已有立储之说。

永国已有太子,朝堂上却因为立贤立长众说纷纭,有人支持太子,也有人支持天资聪颖的皇长子刘文容。

“是,属下知道了。”毕乌痛快地点头,“卫使,最近江湖上又有了天工府的消息……咱们的人曾在边境之地发现了被龙头双钩伤过的猛兽。”

“天工府还有人?”

燕岐琅动了动唇,“十年前江湖上突然杀出这么个组织,制出的武器精良而缜密,并非我们目前能力所能及。但是,天工府不是在五年前遭到朝廷追杀,销声匿迹了么?”

“朝廷追杀不假,但据坊间传闻,天工府的人能力非凡,朝廷无法判断其踪迹,更找不到总部。”毕乌缓缓道,“依属下猜测,天工府或许早得到了消息,在世外隐匿也说不定。”

燕岐琅嗯了一声,手指轻轻敲着石桌,“既如此,便暂且不打草惊蛇,漏了风声。朝廷那边不必通报,你且调查着,有情况及时禀报。”

毕乌点点头,正欲离开时,夜羽一个翻身,进了角亭。

“卫使大人。”夜羽单手置地行礼,“属下有事禀报。”

燕岐琅揉了揉紧皱着的眉心,“你且说来听听。”

“沪县的人闹起来了。”

夜羽轻声道。

燕岐琅刚缓开的眉又皱了起来,“沪县,不是太子年前刚去过?”

“沪县的新县令何启章上位不到三个月,就已经因赋税之事引起民众不满,年前太子微服私访解决南部水患,何启章为迎接太子搜刮了不少百姓的积蓄,现在百姓闹着要上报朝廷。”

“而属下在沪县观察了几日,发现何启章接连飞鸽传书,追随而来,白鸽飞入的正是东宫。”夜羽将情况如实禀报,“今日一早,太子的幕僚吴畅启程,目的地大约就是沪县。”

燕岐琅冷哼,“你带着人手继续盯着沪县,有动向立马回来禀报,早些年只听过何启章为了给皇帝祝寿在修建堤坝时偷工减料,所以被贬至沪县,不成想有了教训人依然不安分。”

夜羽和毕乌领命,消失在崇山峻岭之中。

“你再说一遍!”

县衙之上,吴畅的脸色分外难看,他抬手,一把拍在案上,“那人已经动身,去哪了?”

“启禀御史大人,县内一名叫做裴求安的教书先生动身去了京城,说是要把这些事一一上报给朝廷,臣怕闹大,连忙……”

他的话还没说完,吴畅便是一巴掌扇了过去,“没用的东西,区区一个教书先生,你都管不住?若是真去京城闹开,你这一颗脑袋够不够赎罪的!”

何启章吓得两股颤颤,几乎要尿了裤子,忙苦着脸道,“御史大人,臣实在不知道这教书先生是怎么想的,县里的百姓给他凑了钱,就希望他能去为民请命,简直是——荒谬之极啊!”

吴畅的脸色一沉,“你倒是说说,有多少人为他凑了钱?”

“大约、大约二三十户……”何启章的声音越来越小,他生怕上头怪罪下来,撸了他这顶乌纱帽。

吴畅冷笑了一声,“看不出来,这沪县人民的凝聚力竟如此之强……既然如此,把这些人全部押送过来。”

“摘了他们的脑袋,给我挂在菜市口七天七夜!”吴畅负手而立,脸上的表情阴暗而狠戾,“我要让他们知道,跟我作对,结局就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