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续抬起头,目光一凛,“殿下可是遇到了什么麻烦?”

赵薰缓缓摇摇头,抬手比了个“嘘”的手势。

“国公府不宜久留,你先找一处安全之地落脚。”赵薰起身,交代道,“眼下你从天牢逃出,自然有不少只眼睛盯着,避避风头再说。”

楚续鼻翼翕动,依依不舍,“殿下,那您……”

“我会保证自身周全,待你安顿好后,再从长计议。”赵薰整理着自已的衣衫,朝外走去,“我知道你有满腹疑惑,现下不是解释的时候,快走!”

燕岐琅心思缜密,保不齐派了婢女过来通报,暗地里还会安排暗卫盯着自已的宅院。

若想保护楚续,唯有减少联系,规避过这次追查再说。

楚续纵有万般不舍,却还是点头,行了大礼,“臣遵命!”

说罢,楚续不再犹豫,脚下发力,一跃而出。

望着他离开,赵薰稍稍放下心来。

“姑娘,燕二公子……”

门外的催促声响起,赵薰一把推开别院的大门。

婢女见她出来,自觉退到了一旁,掌着灯为赵薰引路。

国公府辉煌的朱漆实木门外,停着一辆华贵的马车。

马车四角各缀着一盏明灯,车表以金银雕刻,四周皆以精美丝绸装点,赵薰在马车前站定,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便掀开了丝绸车帘。

须臾,燕岐琅那张妖艳而邪魅的脸出现在了赵薰面前。

“既然来了,那便上来吧。”燕岐琅勾唇,“中药苦涩难耐,这夜又漫长,我实在耐不住,才唤来姑娘。”

他的嗓音清凉如水,透在夜色里,像是被雨淋过般通透。

“姑娘应当不介意吧?”

见赵薰不动,燕岐琅微微侧头,露出一抹笑意。

赵薰低眉顺眼地踏上马车,门帘一落,随身的婢女十分有眼色地退下。

下一秒,赵薰的脖子被人狠狠扼住。

“赵薰,你别挑战我的底线。”他的力道逐渐增大,“你真以为我不敢杀你?”

赵薰努力屏住呼吸,眼前却因缺氧而逐渐发黑,她反手射出一支银针。

“砰——”

燕岐琅松开她的脖颈,赵薰整个人跌落在地,而那支银针,被他轻而易举地躲过,钉在马车壁上。

“咳咳咳……”

好在马车内铺了厚而绵软的地毯,赵薰这一跌并未受伤。

“你到底想干什么?”燕岐琅身子向前一倾,骤然靠近,抬手捻起赵薰的下巴,逼她与自已对视,“那个楚续,是你救走的吧?”

赵薰喘匀气息,挤出自嘲的笑,“燕公子高估我了,就算我有滔天的本事,怎么可能在你层层设防之下,不声不响地救出那么大一个人?”

马车内香味袅袅,这是从西域来的一款奇香,由鳄梨所制,清香扑鼻。

很显然,燕岐琅并不相信赵薰所说的话。

燕岐琅冷笑,身子歪了歪,单手支起,倚靠着软榻上的红木茶几,上下打量着赵薰。

“你的意思是,楚续自已生了通天的本事?”他说着,骨节分明的手随之一挥,茶杯应声而碎,“下午,只有你见过他!”

赵薰调整姿势,避开了碎裂的瓷片,乖顺地跪坐在燕岐琅身前。

燕岐琅的眼中阴翳,“赵薰,你靠近我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我对燕二公子一见倾心。”赵薰面上闪过几分羞涩,“三年前公子在京城内救下一被差役欺凌的老者,还为老者解决了女儿被卖入青楼一事,当天我便情根深种,难以忘怀。”

秋月朗朗,凉风习习,月色透过马车的窗柩照入,刚好为赵薰的侧脸打上了一道光。

“赵薰,你真是巧舌如簧。”

燕岐琅怒意丝毫不减,眼神炯炯,像是要看穿赵薰的所思所想。

他纵使怀疑是赵薰放走了楚续,但到底也没有证据,地牢层层把守,却无一狱卒发现楚续的动作。

难道,还真是楚续自已长了翅膀,从窗户飞出去了不成?

“我不会放过楚续。”燕岐琅凑近赵薰的耳边,一字一顿,“等我把他抓回来,再和你算这笔账。”

赵薰惊慌,“燕二公子这般说,臣妾实在惶恐。”

燕岐琅身子朝后一靠,拢过两个臂枕倚着,“中药凉的差不多了,喂我喝下去。”

他这话说出,赵薰才察觉红木几上的瓷碗里,真的装着汤药。

这人还真是做戏做全套。

就算赵薰心中不愿,当着燕岐琅的面儿,也无法发作,只得是听话地端起药碗。

药碗底部微烫,赵薰拿起汤匙,舀起一勺,递到燕岐琅唇边,“请公子用药。”

燕岐琅睨着她,眼都不眨地咽了下去。

赵薰无奈,喝得这么痛快,真需要别人伺候才喝得下?

中药一勺接着一勺地喂了下去,燕岐琅配合地喝完,玩味道,“看来赵姑娘伺候人的本事不错。”

赵薰敛着眉目,浅笑,“我如此心悦燕二公子,自然是万般注意,生怕有了什么差错。”

燕岐琅并未接话,抬手欲抚赵薰的脸,却察觉到她的身子骤然一僵。

“一见倾心,情根深种。”燕岐琅抚掌,嘲讽着,“你对我如此戒备,还撒谎。”

看样子,他又要提起楚续。

情急之下,赵薰鼓起勇气,小手紧紧攥住燕岐琅的手,将其贴在了自已的脸颊上。

燕岐琅眼中的玩味更甚,片刻后,赵薰主动松开了他的手,保持着刚才的姿势。

燕岐琅的双手捻了捻,似乎在回味刚才的触感。

然而下一秒,他拿起一块帕子,满脸嫌弃地擦了擦手上的痕迹。

赵薰瞪大双眼,什么意思,他居然嫌弃她?

两人视线交汇之间,赵薰冷着脸,抬手掀起车帘,头也不回地下了马车。

燕岐琅笑出声,朝车夫道,“启程回府。”

站在马车旁侧的奉安目送着赵薰快步走进国公府,她的步子又急又快,在夜色之中,宛若一朵被风吹走的桃花。

趁着夜色的掩护,华贵的马车缓缓离去。

赵薰回到自已所居的别院,丫鬟春桃急急地迎了出来,“小姐,更深露重,您去哪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