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履东知道自已很重,要是不想要压疼冉焰,就得先很小心的用手臂支撑着自已,然后才能将头、脖颈还有肩背,彻底侧倒在他的膝间。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又沉着冷静,腰背伸展时坚毅果断,完全看不出一点儿害羞和拘束的意味。

“先左耳吗?”冉焰三指捏着一柄棉签,手背黛丝的血管微微绷紧,声音不自觉的就轻了下去。

像一缕云。

当然是左耳了。笨蛋。

刑履东的鼻子隔着纯棉半袖碰到了他的小腹。

薄薄的、热热的小腹,还有那个形状很漂亮的肚脐。

他懒洋洋的冲他的肚子张嘴:“唔——我都要。”

冉焰没有再回他的话,只是小心翼翼的带上拇指灯,揉捏着他的耳廓。

“你的耳朵不脏的——痒的话,我觉得是上火了。”

冉焰靠的很近,凉手指有时候还会擦过他朋友的脸颊,引起对方皮肤一阵阵的战栗。

当然不脏了——特意天天掏的。

但毕竟这种事情损已也不利人,刑履东还不太想和他坦白。

棉签的触感很奇妙,它贴在耳壁上,先是慢慢的转圈。

棉质纤维头一定来自一个阳光充沛热浪滚滚的好地方,要不然为什么刑履东能用耳朵看到阳光?

它挂过一些碎碎的耳屑,然后又小心翼翼的带出来,温和又舒适。

刑履东能感觉到,冉焰的腰弓了起来,那双可怜的圆眼睛在看着他,那只漂亮的左手在拨开他的头发。

现在,冉焰的世界里只有他刑履东的左耳。

光是这个认知,就足以让人爽到头皮发麻。

冉焰停了手,那颗黑色的毛茸茸的脑袋不满的蹭了蹭他,他有些费力的往前托了托他的肩膀。

“压倒你了?”刑履东还是眯着眼,不过立马抬起自已的上半身。

“没有,太黑了,看不到里面。”

他拿起了一根新道具,木棍的尾端绑着根粗粗的灰鬃毛,还特地分了叉。

他冲着刑履东的耳朵轻轻的吹气,“——你知道——黄金船——吗?”

失重、颠倒、那些柠檬味道的风灌了进来——像是一只猴子矫健的穿越哥伦比亚的热带雨林。

刑履东昏昏欲睡,“什么——”

“黄金船——是一匹马的名字——”他总算是觉得碎屑被吹干净了,才满意的用手脊拂了两下他的耳朵。

“马——什么马、叫船?”

刑履东的聪明脑子锈住了,以往挺鼻星目、神采飞扬的男生,在心上人的怀里,连句话都说不利索。

“黄金船是一匹顶级赛马,它的毛毛是灰色的。”

冉焰笑了,很快乐的和刑履东炫耀自已偶然间看到的小知识。

“明明是灰色的马,但是叫黄金船。”

他又像是念咒语一样,轻声重复了一遍,将灰色的马尾丝深入刑履东的耳道。

长长的又有点尖锐的东西触底,紧接着,刑履东的耳膜上像是刮起了大雪,乱琼碎玉、迤逦拖行。

流动着的、阻隔着的、连接着的声音在持续不断的鼓噪,右耳明明还贴在他的腿上,可是刑履东却能听到自已的心跳。

脑子好像都被打通了。

空调还在运作,屋子里已经有点发冷了,刑履东的脊背却烫的发麻。他说不清楚这是痛还是舒服,但是他不太想让冉焰停手。

“好了、好了。”

冉焰感觉到了他的颤抖,赶紧抽出采耳工具,换用手指去堵揉他的耳朵口,似乎是怕他受不了这种粗糙的刺激。

“黄金船——为什么不继续?”

刑履东知道自已有点丢人。

明明他不该是被进入的那一方,却总是很贪婪的享受着冉焰的入侵。

冉焰当然喜欢他。

不喜欢又怎么会在毕业以后给他掏耳朵、给他亲呢?

冉焰不清楚他心里的臆想,但好脾气的解释道:“怕你痛。”他又去找了云刀,象征性的在他的面颊上悬划了一下做警告。

“没开刃也会让你流血,不要动。”

结果适得其反,刑履东顺着那柄银色的金属厚刃稍微摆了摆脸,全凭天性去追逐自已的快乐。

“不要动,”冉焰拧着眉,将他的脑袋端端正正的摆好位置,然后将云刀涂进里面。

玲珑剔透的声音从外耳传来,咔嚓咔嚓的剐蹭,力道均匀沁润。

刑履东又想睡,又舍不得睡。

冉晏刻意控制的轻微呼吸,那些柠檬的清爽气息,像是乒乓球从瓦楞纸里一层一层一层的滚落,滚落到他刑履东的面颊上。

冉焰的手指很细糯,冰冰凉凉,有时候会不小心贴到他的耳后,要碰不碰的那种感觉让人留恋沉迷。

冉焰的动作很柔和,丝毫不因为他的摸蹭而恼怒生气,十几年的信任又加成了一层特殊的温情。

他强撑起眼皮,看冉焰的手扶着他的手,白色的皮肤、黛色的血管、还有那根他硬拽着他给他画的黑戒指。

冉焰应该戴戒指的。

刑履东的心里突然就跳出这么一句话。

冉焰应该戴戒指的。

中指带他刑履东送的钻石婚戒,无名指叠一个订婚素圈。给他掏耳朵的时候手指碰撞,金属的声音微微撞击——不知道会有多好听。

到时候他们可以在滨京市买一套临海的房子当婚房,等把该做的都做了以后。就躺在红色的床上让冉焰给他掏耳朵——

金属凌凌的、叮叮的碎响;软绵绵的、被他亲自填饱的小腹;颤巍巍的、柔沙沙的呼吸——

他刑履东,就是会享受。

床上整齐叠好的灰色被毯,现在几乎要被刑履东给挤下床。

刑履东稍微敛了敛它,左手又抓起一旁的手机,在备忘录上又加了一条:

【T-603.素圈银戒,无名指】

至于婚戒那一条的位置已经很靠前了:

【T-309.钻戒】

冉焰又换了木耳勺,它在耳朵里的声音酥酥脆脆的,触感也没有云刀那么冰凉、没有云刀那么精明,却有种古朴的颗粒质感。

这种钝钝的,很延迟的木头音色,像是豆角、黄瓜或者西红柿这种蔬果慢慢长大的声音,照样搅的他脑子软的一塌糊涂。

刑履东线条流利的小臂稀稀软软的垂落,手机就停在冉焰的眼皮子底下,他也没有丝毫要遮挡的意思。

他不仅不怕自已龌龊的心思被冉焰发现,甚至还有点隐隐期待这件事的发生。

本来一开始,那个备忘录还是这样的:

【T-1.不吃桑葚,倒牙。】

【T-65.冬天中午睡不着。就会看书。不理解。】

【T-94.《生命不息》,他说喜欢,记得看。】

到什么时候就慢慢变味的呢?

【T-146.他不爱烟味。我也不爱抽烟。我们有好多共同点。好般配。】

【T-160.骂人像调情。更喜欢了。】

【T-186.喜欢橘色,灰色。给他买了同色系的耳机,想他用的时候就想起我。】

越到后面,就越过分。

【T-264.毕业了。亲了他。好想弄他。小腹那么漂亮,应该贴这个的(图片.jpg)】

【T-365.他知道我在他手机里装了定位器吗。】

【T-449.每次采耳的时候我都在想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