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物、最近的工作、复杂的东港利益关系,早早透支光了晁令和。
栾千釉却没有睡。
他的心在狂跳,跳的他都害怕晁令和听到;手心也不住的泛出冷汗,他想悄悄擦在晁令和的头发上,却发现居然连一根手指都动不了;嘴唇被自已几乎都要咬穿了,可抵御不了困意;于是他开始咬自已的舌头。
血被他含在嘴里,铁腥味儿浓重。可他的眼睛却亮的惊人。
……
到了02:01。
栾千釉涣散无力的肌肉终于有了一些力气。
他小心翼翼的撤了一些,因为害怕晁令和突然惊醒,于是慢慢调整自已的姿势,用羽绒被一点点挪进自已的身前、往后缩拢,就这样蹑手蹑脚脱离了晁令和的怀抱。
他吃了上次珍珠腰链的教训,这次支撑点没再选到丝绸床单上,尽量轻柔的离开了床,临走还把被子往晁令和怀里推了推。
栾千釉先去卫生间把嘴里的血吐了出去,简单洗漱了一下。
然后忍着身体的剧痛和瘫软,又找出了早就准备好的文件袋和电脑,拖着自已的腿走向门厅。
在开门的那个瞬间,他下意识的又一次回头去看过廊,看这个囚禁了他三年的‘家’。
温馨舒适,是合格的鸟笼。
栾千釉经常画图眼睛容易干涩,晁令和就全屋改灯;
栾千釉爱吃京洛郊外甜品店的淡奶油小蛋糕,晁令和就每星期亲自去采买;
栾千釉喜欢随时随地坐着,晁令和就买了很多小坐垫四散在家。
晁令和为了让栾千釉适应牢笼,废了不少的力气。
可男人常常就蠢到这点上:
他们自以为能给伴侣最好的生活,可却从没问过伴侣最想要什么样的生活。
那天,揭穿晁令和的魔咒把戏时,栾千釉拿着那把水果刀、看着乔吉尼亚号落寞航行。
他有想去死。
只要用刀一划、就能了结掉这该死的一切:
被父母亲嫌弃的童年、拼命学习却依然无处可归的少年、受尽欺辱和背叛的青年。
但到底还是觉得,不想轻易就这么算了。
美人淡然收回了目光,将手放到了门把手上。
窗外港口领航灯绿光闪烁,今夜,大雾已散。京洛东港无风无月,繁星漫天。
栾千釉没有片刻迟疑,走向了他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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晁令和在凌晨3:24分惊醒。怀抱里空无一人。
但幸好他是魔王。
栾千釉身上还有他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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晁令和给栾千釉打了好几十通电话,没有接通。
36次。接通了。
晁令和哑着嗓子问候他,“釉子,早上好。”
现在4:48分,早什么好。
但栾千釉没说话。
他穿进电话中的背景音不算嘈杂。但风流声、喘气声都昭示着他在一个巨大的空旷地区急速行走。
“你去了哪里?”晁令和语气担忧,但声音异常镇静。
栾千釉刚到西城机场值机大厅的露台区,这一班去往美国的飞机起飞后,他就要飞往柏林。
在这里,福地港的中方人员会带着相关文件接应他。
他本来不想接的,可面对前夫哥的夺命连环call,还是有些心虚,于是回了句:
“要你管。”
西城机场贵宾室的博洛尼亚青金大理石桌面光滑,晁令和穿着西装,双腿交叠而坐,他的食指指侧和中指骨结卡着京洛航空金卡,一下一下往桌面上击扣。
他笑着问:“釉子,出门怎么都不和老公讲呢?你连衣服都没穿对,怎么不穿裙子出门呢——是不是害怕别人看出你是个不男不女的小怪物?那万一角和尾巴中途又长出来怎么办?你变成魅魔样子有多骚你自已不知道,别人会强奸你的。”
“角会长出来”的震慑效果强烈,栾千釉吓得心都漏跳了半拍。
晁令和故意停顿了一下,才缓和了语气继续说,“不过现在还来得及。老公还愿意心疼你。只要你说想回来,老公绝对会让你平平安安的回家。”
栾千釉已经走到了事先和福地港约定好的接应地点,他压低声音道:“你不许再给我乱施魔咒。”
晁令和嗤笑了一声,似乎是在嘲笑他的威胁如此软弱无力。
栾千釉咬着牙问他:“老、公。你也不想我被别人发现是魅魔吧?”
晁令和沉默了。
栾千釉手心已经出了一层薄汗,他攥紧了手机,继续道:
“换个说法。你也不想我那种模样被别人看见吧。你不是最讨厌这种事发生吗?”
“当然不想。”
“那就别来找我,”他的脸颊紧紧贴着手机,一字一句的说,“如果你给我施咒,我宁愿——”
“栾先生你好,我是福地港中方控股负责人……”
栾千釉有些懵,下意识回头,那接引人正在冲他微笑。
“……小魅魔,”晁泽端额角泛肿,眼框发黑,但依然笑的精明,“你叫栾千釉啊。”
他慢条斯理的又一次查看了一下平板上的电子合同,再次确认了一下那个签名:
“原来你不光会陪睡,还有正经职业呢———诶,他知不知道你跑去柏林接商单?”
凌晨四点半的值机大厅还算安静。正巧此时,电话那头的晁令和又一次高声询问:
“——釉子?你在和谁说话?是坏人吧。声音听着好恶心。我来接你好不好?”
栾千釉猛的摁断了电话。
晁泽端轻声说:“看来他不知道。”
栾千釉张了张口,面对这个集甲方对接人、色魔、前夫哥弟弟三重身份于一身的混蛋,竟然不知道要说什么。
男人好像知道他在想什么。向他伸出了自已右手,挑挑眉,
“为昨天早晨的事情说声抱歉。现在既然汉堡福地港的合同签了,咱们就是工作关系,以后免不了还得继续打交道。”
晁泽端不顾栾千釉的后撤,放弃了握手,直接抢过了栾千釉的手提电脑包。
像日本男高中生。‘啪’的一甩,左手手腕向外扭转,就把电脑包翻到自已的左肩处。
“……”
“……麻烦了。”栾千釉低声道。
晁泽端笑了笑,犬齿锐利,薄情的桃花眼绽出一种难言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