晁令和早就想上厕所了。

今晚的炸酱面很咸,五香粉好像放的格外多。晁令和就喝了很多水,刚刚就因为尿急失误了一次,现在膀胱更是都要炸了。

可是他只是用那种湿漉漉的小狗眼神仰视栾千釉,也不解释,继续就着栾千釉的动作,往自已胃里不要命的灌水。

他的喉结滚动,喝的太急,一颗颗水珠从嘴角漏了出来,顺着玻璃杯外壁流入栾千釉的手指虎口,汇成一小窝清泉。

……

可怜的栾千釉。老谋深算又算不明白。

晁令和这次彻底尽了兴。

……

21:36。栾千釉被晁令和抱去了浴室。

恢复了二十分钟后,栾千釉的耳边嗡嗡作响,眼前发黑。他缩在晁令和的怀里,强忍着怕,哆哆嗦嗦的说:

“我还想要。”

……

栾千釉的胆子其实不算小。

他设计东港地铁时的创意别具一格、突破传统,思常人不敢思,做常人不敢做;

被威胁后,用出国深造的机会和父亲一举断绝关系,这两件事就能看出他绝不是什么胆小无能的鼠辈。

要不然中午也不会为了打消晁令和的疑虑,放着自已的电脑让他随便看。

屋内只开了盏落地灯,灯光昏黄。

晁令和的铃铛在随着他吞咽口水的动作发出轻微的震动。

栾千釉困乏疲惫到了极点,可他还是憋着眼泪,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狠心要让体力比他好几倍的晁令和爽昏过去。

“还能行吗?不用逞强的、釉子,”带猫耳朵的男人虽然躺着,可头上出了汗,“我怕你坏……要不要歇一歇?”

晁令和凭什么一厢情愿的认为他不行。

栾千釉强撑着咬嘴唇,希望能用痛苦唤醒自已破碎的神智:“姓晁的,你、害怕了?”

晁令和愣住了。

“怎么今天这么怂?”他勉强直起身体,故意用一种困惑的语气发问。

栾千釉用手捋了捋自已挂挡在眼前的碎发丝,用一种混杂着抱怨、关切的神情看着晁令和。

“你总叫我废物老婆——我看你才是废物。”

夜色昏暗朦胧。

栾千釉的长发柔顺的摆散在他的脊背后,此时他的上身挺直,左手撑着晁令和的肩膀,右手拂过自已的耳廓,从上往下俯视晁令和。

蹙着眉,像是人妻在关心盘问晚归的丈夫;可眼睛里却带着怀疑,像是主人在鄙夷不会看门的狗。

可不同于放狠话时表情的潇洒镇定,栾千釉的身体已经开始不自觉的打抖痉挛。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

那当老公的当然要继续满足你了。

晁令和流下了屈辱兴奋的眼泪,决定要誓死捍卫自已的男性尊严。

……

栾千釉当然要保存体力。

毕竟他不可能明天真爬去西城机场。

之前好几次他都作了弊,中心思想就是:

“先想尽办法消耗敌方弹药,不得已的时候再使用已方储藏室。”

可晁令和这狗东西当然不会只满足于演独角戏。

栾千釉像是一个正在长跑的人,胸膛像是锅炉房一样燃烧,嘴里发出“嗬——嗬——嗬——”的声音,可眼睛却还一直坚持要睁着去看那个不断闪烁着绿色光芒的希望数字。

22:37

只要能在明天早上5:40起飞前,让晁令和彻底昏睡累晕,就能拥抱一切。

他挣扎着想去拿床头柜的水喝,此时支撑栾千釉不晕倒的只有意志和梦想。

“要喝水吗?”晁令和也怕他脱水,贴心把人扶起来,让他在自已怀里喝水。

栾千釉喝空了杯子里的水,感觉钝痛的喉咙稍微好了一点,眼前也没那么多小星星了。

他破罐子破摔,不死心的继续哑声刺激晁令和:

“晁学弟。你给我下咒、还不敢让我长翅膀——是不是就是怕哥哥太强、把给你骑废了?”

说罢,他就要摇摇晃晃的下床,打算再接点热水润润嗓子恢复一下体力。

晁令和压根儿就没听见后半句,他的重点全都在‘翅膀’上面。

男人粗鲁的单手抓向人的脚腕,把栾千釉拖了回来,压低了声音问道:

“栾学长怎么还想着要飞呢。”

栾千釉的手臂被折在了后腰,像是被剥去了翅膀的鸟。

他的腰脊细韧、形状完美。那两侧侧肩胛骨下的肉窝,一百万年来消解的春水都渴望从上面流淌而过。

魔族本应该在这里长出翅膀、破出翼羽的。

晁令和抚摸着那展完美无瑕的玉背,又一次想起了自已第一天长翅膀的情景:

魔王的金黑翅羽不是慢慢长出来的。它在他11岁吃早餐的时候突然破背而出,几乎没有任何预兆。

鲜血四溅、人的脊椎与鸟的骨翅中间钉出了骨刺,伤口的感觉粘稠滚烫,像是被一千度的铁水滚伤后又淋了一层蜂蜜,成千上百只黑蚂蚁不顾被融烧的危险,前仆后继的撕咬他的脊背。

这就是长翅膀的感觉。

所以晁令和改进了魅魔咒:他的釉子绝对不能遭受这等皮肉之苦。

晁令和吻了吻他的后颈,喘息粗重热烈,引来小妻子的一阵瑟缩,他带着怜惜的感情心想,学长连路都不会自已走,怎么总想着要飞。

江浙的万户想要飞天。他不顾危险,把47枚火箭烟花绑在椅子上,想要效仿战国仙人列御寇御风而行、驭气乘流,结果摔的粉身碎骨、血溅天疆。

雅典的伊卡洛斯已经拥有了蜡制成的翅膀。可终究还是没能抵御自由的诱惑,他飞的太高,太阳融化了他的羽毛,最后葬身在爱琴海的万顷碧波中。

人类想飞就是找死。

他想不明白为什么釉子这么叛逆。

栾千釉又扭头去看钟表,晁令和捂住了他的眼睛。

……

00:27

他们又洗了澡。

晁令和的手牢牢箍在栾千釉的腰上,他怀里的美人面色如纸,唇上的血齿痕鲜艳。看样子疲靡困倦到了极点,却还要睁着木然空无的猫眼睛和他对视。

“……不困?”他用大拇指揩了那饱满下唇上渗出来的血珠。

栾千釉用了气音,小声道,“想多看看你。”

晁令和爱的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他把栾千釉拢到怀里,轻轻拍着他的脊背,嘴里呢喃着:

“睡。放心睡。我一直都陪着你。”

温香暖玉在怀,呼吸声沉重,晁令和很快进入深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