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饿了吧?”

晁令和期期艾艾的开口。右手拿了筷子,左手一下子撸了七八枚铁签,急急忙忙的就给老婆的小碗里捋肉。

“老婆,这样吃方便。”

捋的不是很顺利。签子都折了几根,肉也没扯下来多少,

寒风呼啸。虽然大腿蒸的烧热,上半身依然凉意瑟瑟;食物的香气四溢,但要么烤的太过要么材质太硬,竟然没有一样可以入腹;

难怪这餐馆当初打广告用的噱头是建筑风格呢——除了有风格,还是有风格。

栾千釉心下烦躁,一来是因为晁令和突然提裙子的事;二来是生气自已连个约会地点选的都不如晁令和。

日式枯山水的单壁屋檐下,冷风四溢,两人并排而坐。端坐的那个肩宽体阔气质威武,身体前倾,惴惴不安态;另一个形貌昳丽的,瘪着嘴,抱着腿,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

“茶好喝,这地方景也挺漂亮的。”晁令和放下签子,看着釉子的冷脸,手心发痒,开始没话找话。

他的语气很诚恳,恭维技巧满分,可开口选的实在不是时候。

栾千釉被他弄的心里有气,冷冷来了一句,“才不是,”

“小日本这套东西,太冷了、不舒服——”

他站了起来,手扯着晁令和的后颈肉,“情人节,还过不过了?”

“过,当然要过,我来安排——”晁令和眼睛一下子亮了,立马顺着他的力道后撤站立,看见他的神色不虞,又急忙补了一句,“我听你的。”

红薯还是没烤好。

栾千釉摇铃叫了人,熄了炭火,拒停了想继续送菜的厨房。

两个人就这样空着肚子,水灵灵的离开了五星级餐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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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头寒风呼啸,午间,街上行人车辆仍然络绎不绝。

栾千釉不爱在中午的时候在外面玩,在他看来这是睡觉的时候,午休至关重要。

“中午回去睡觉,”栾千釉心不在焉的安排行程,“下午继续。”

晁令和还抱着那一大捧玫瑰花,低声问他要不要叫司机接。

栾千釉揪着他往地铁口走,嘴里骂晁令和想堵车想疯了。

一个又黑又壮的coser和他们擦肩而过,青年身高两米,胸肌发达。穿着黑色的帅气军服,为了还原角色似乎还戴了金色的美瞳,此时双臂抱胸斜靠在地铁玻璃墙面旁,双腿懒散交叠,好像在等人。

午后本来就是东港商贸区的交通高峰期,现在正值周末,还是情人节,人满为患。中心区还刚刚结束了一场漫展,各类装扮的年轻人层出不穷。

现在麻烦司机绕临海的高速也估计得一小时,不如挤挤地铁得了。

“今天我来做饭,不许和我抢,”栾千釉一面下电梯,一面嘟哝着,“反正家也在附近。”

晁令和本来还想亲自做饭,听到那个‘家’字,就被轻易搞定了。他攥紧釉子的手重复了一遍,“对,家在附近。”

栾千釉僵了一僵,抿了抿唇,没再回话。

家。

什么时候租住的房子、变成家了?

他可是马上就要离开的人,这么优柔寡断。可不行。

栾千釉刷闸机的时候依然心神不宁。

东港地铁设计创新大胆,入口拱形顶宏伟壮阔,吊顶龙骨被刷成银色直接粗暴裸露展示,层层金属弧线质感分明。

黑色墙壁嵌了风能发动的竖形灯管,宽度不过0.5毫米,其间点点白色星光如瀑布一般缓缓流动,一直流淌到镜面防滑地面。视觉效果惊艳、同时也削弱了封闭空间的压迫感。

科技、高级、迅捷,设计合理宽敞、实现导流目的,日常可容纳的载客量可达1亿人次,‘京洛地下动脉’的美名被冠以东港站。

现在,很多动漫爱好者、摄影师、coser都在地铁专门开设的摄影区,借景拍摄角色图。

爱好者们有秩序、不乱喊乱叫;京洛文化风气开放包容,匆匆赶路的人也不会投以异样的眼光。一些年轻人,遇到自已喜欢的角色还会面带微笑的上前询问能不能集邮合影。

“东港站还是很漂亮,”晁令和搂住他的学长,俯身在他耳边吐气,“大家都喜欢这里,老婆你好厉害。”

栾千釉唔了一声,背景音太嘈杂,晁令和以为他只是点了点头。

之前京洛大学参与过东港地铁的二次整改的项目。

栾千釉在大四时,有幸在直系导师本特海姆教授的指导下,操刀东港站A1—A9主段的外观和承重设计。

本特海姆看中栾千釉的卓越天资和踏实肯干,有意要提携他一把。前脚写了推荐信给毛驴上了胡萝卜,后脚就引着栾千釉上了磨。

教授设了要求,他的原话就是‘在绝对安全的前提下,用最少的资金为人民带来最高的审美体验’。

为了这个要求,栾千釉的整个大四可以说是生不如死、殚精竭虑。

皇天不负有心人,最后的呈现的毕业设计也赢得了国际金奖,其中的部分理念被实际运用到了东港站的建设。

拿了奖,收了钱,德语B2证书在手里,还拿到了本特海姆教授给慕尼黑大学的推荐信。栾千釉出国就是临门一脚,甚至可以说是一张飞机票的事情。

但他没去。

栾千釉参加了校招,时间卡的太晚,找工作又太急,结果进了个黑心事务所。

晁令和知道学长不出国的原因。

栾千釉父母离婚,各自很快组建了家庭,母亲按年付给他微薄的赡养费。

他初中一个人从周边卫星城考到了京洛一中,多年来一个人在外异地求学工作,过个春节也不见有人给打个电话问问这个没人疼的小孩过的怎么样。

京洛东港地铁建成,栾父知道栾千釉出息了,突然就冒出来要他付赡养费,付了说不够,甚至还威胁说请了律师要和他对簿公堂。

栾父当然打不赢官司。他只想拖住这个从没管没教过、但有巨大利益可以榨取的,亲生孩子。

当时碰巧学长正在出国的材料审核期,栾父又使了点下三滥的手段。先寻衅滋事自已进了局子拘留十五天、然后用这个‘大义灭亲’举报了亲儿子,彻底拖垮了栾千釉的前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