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栾千釉还没把这个学弟当自已人,晁令和知道这件事的时机太晚,他没来得及帮学长找关系平事。
是栾千釉自已,用前程为代价,和栾父在法律上彻底断绝了父子关系。
晁令和思此念及有些心疼,他绅士的侧了侧身体,好让栾千釉的半个侧背都能贴在他的胸膛上。
他们到了换乘厅。穹顶处的灯幕湛紫,半透明凝聚胶制作的红黄星云在空中团团旋转。灯光瀑布墙壁间,灯流有时被金鱼、海船的黑曜石模型打断,它们展示了东港自古作为通商口岸的历史。
京洛东港地铁是一项雄伟壮阔、无与伦比的世纪设计。也难怪本特海姆教授当初看到成稿图后,力排众议挂名举荐一个本科生设计参与京洛东港地铁设计竞标。
如果不是那个猪狗,栾学长又怎么肯留在一个小小的东港呢?
两个人沉默着,进了地铁车厢,人爆满,两个人在角落抓了竖杆。晁令和护着栾千釉,看着他发呆,忍不住问了一句:“在想什么?”
在想逃跑的计划。
“在想为什么你不能穿裙子。”栾千釉随口敷衍他。
“……釉子想看我穿?”晁令和笑了,“也行的。”
栾千釉脑补了一下穿裙子的晁令和:脸还不错,膨胀虬结的肌肉、粉色的猫耳女仆裙、喉结处的金铃铛——
顿觉恶寒不已。
但他今天嘴上绝对不能吃亏。
“好。今晚给我穿。”
“猫耳女仆,”栾千釉悄悄用手指点着他的下腹,故作风流道,“还要给我戴铃铛。”
三米外,一个戴猫耳朵、穿着女仆coser服的红毛小女孩气势汹汹扭头白了栾千釉一眼,显然是把他当做了随便指点别人的恶臭男。
栾千釉看到了那个眼神,也意识到自已居然在大庭广众之下对晁令和出言不逊、对‘猫耳女仆装扮’肆意点评。
着急忙慌的就冲着人家姑娘拼命摇头,手掌合十的点头道歉。
晁令和扭头,和摸不着头脑的女coser对视,他微笑了一下,手指点了点自已,用口型一字一顿对她说:
是、我、穿。
那姑娘明白了一切。脸涨的通红,也没追究。
两个人到站的时候,栾千釉逃窜出车厢。
晁令和跟在他后面,好死不死的低声说:
“女仆装,行的。我另外多赔一根束缚带——给你随便玩。”
有【黑夹克】皮肤的特殊加成,栾千釉差点都没反应过来他说的是狼虎之词。
地铁人来人往,声音嘈杂。26岁的晁令和穿着黑夹克牛仔裤,一张帅脸爽的要命。
他双手插兜,讲话时语序颠三倒四、内容又荤又下流。
可却有股不羁清爽的痞子气。和平时很不一样。
晁令和平常总穿那种不掐腰的黑色正装板着脸说浑话,成熟稳重的行头总把他衬的要比实际年龄老几岁,像香港老电影里的西装暴徒。
有时候变态劲儿上来了,他凌晨三点都要从床上爬起来穿衬衫打个螺旋纹珊瑚红领带。
左手腕上的带钻柏涛菲诺会准确无误的残忍记录床上栾千釉崩溃抽搐的每一秒钟。
在京洛东港临港三区1139的智能衣帽间里,在渥太华黑胡桃木的定制衣柜上,大溪地珍珠堪堪只能做柜门圆顶的装饰。
整屉的顶级腕表、按箱计量的各类袖口领带夹、男士正装……其中却总突兀的插进些布料单薄、绳链相间、淫秽放荡的‘釉子周边贴身物料’。
衣柜里有栾千釉那些不堪入眼的的情趣裙子做陪衬,晁令和那些顶级的定制西装就格外挺括板正。
他是真的,喜欢玩换装游戏。
栾千釉呼吸一窒,被晁令和的无耻刺激的险些滑倒。
为扳回一城,他恶狠狠回了一句:“哥玩不死你。”
晁令和奇怪的抖了一下,闭了唇,路上就再也没说浑话。
——————————————————————————
午饭两个人匆匆吃了点速食,栾千釉洗了漱就匆匆要去补觉。
晁令和接了个电话,和冯又戟谈了一小时的巨轮项目,敲定了下月三号剪彩,才安心回到客厅。
他把玫瑰花拆放进了花瓶,那条系带被他细心缠绑在那个敞口壶肚腰,又吹着口哨洗了碗、收拾了厨房,才走进卧室。
窗帘没拉,阴天光照通透,绿植在房间内随处可见,削弱了不少光照强度。那些藤本植物的绿叶,表面上有油光润亮的保护层,折射出的光斑也带来些恰到好处的温暖,摊在床上昏昏欲睡的美人似乎也很享受这种温度。
栾千釉的睡相很好。他总是习惯侧躺,蜷在床的一侧,压在下面的手垫在脸颊旁,另一只手搭在腰腹处,暖黄色的睡衣就被勾勒出一道惊险美好的凹线,午间的光照让他的皮肤呈现出一种细腻如珍珠的光彩、
此时他的头上没有魅魔角,额面线条洁净利落好似秋月之边,睫毛艳浓流畅好似春夜雨燕。
看到学长就这样毫不设防的躺在他的床上,晁令和的大脑就爽的抽搐、心也又软又胀。
如果一定要准确描述这种感受,他的答案应该是:
像换牙。
在某一天清晨,六岁的晁令和醒来,发现自已一直松动的乳牙更脆弱了。
他用舌尖顶它,牙齿居然松动到可以顶出一个小口。牙齿是硬硬冰冰的、肉是软软温温的,把口水挤进空空的牙里面去,牙冠上的软肉、舌尖就形成了一个真空的环境,从四面八方吸着肉,好玩极了。
身为晁礼刚的独子,就算是六岁,也得有艰苦奋斗的觉悟。
他虽然不用上幼儿园,但晁家的长辈会请老师给孩子上严格的早教;和小伙伴一起玩乐的时间被掐表限制;玩具室只会在周日开放。
别说换牙,就算牙齿全部掉光、一整天都吃不了饭,他也得学打高尔夫、得上西班牙语课、得和母亲参加没劲的晚宴。
不过那天,松动的乳牙,调剂了晁令和的生活。
它是他的玩具。
直到傍晚,那颗牙被玩的神经已经脱落、只有一点点肉连着的时候,他也舍不得放开它。只是缓缓的顶它、磨它,想它再能陪他多留一些日子。
可惜人总是要长大。
牙齿掉了,流了一枕头的血,第二天被妈妈发现了,从此专业的牙科医生开始干预他的换牙情况,再也没有要脱不脱的乳牙可以给他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