栾千釉和晁令和共同持有的秘密被晁泽端撞破了。

栾千釉被兜帽遮起来的羊角、薄镜片下的爱心被人看了个精光。

晁令和大发雷霆。

晁泽端勉强道了个歉。但没什么诚意,他看栾千釉的眼神依然很不对劲。

兴奋、猎奇、黏腻。

和中世纪出海、禁欲许久的船员看到一只肥嘟嘟、红嫩嫩的绵羊屁股时的古怪眼神如出一辙。

晚上回去的时候,栾千釉什么也没说,只是辗转反侧,天大明时才勉强入睡。

晁令和听到他在讲梦话:

“恶心——滚开——”

“不许这样看我!”

但他说的最多的一句话还是:

“我不是怪物。”

晁令和的幸福把栾千釉吃成了一具没魂的皮肉。

晁牲口到底还是心疼彷徨中的釉子,可又不能和他坦白一切都是自已做的手脚。

第二天中午把人锁在怀里摇醒,斟酌着字句交代自已表弟出言不逊的原因:

晁泽端嘴贫、性格恶劣。

他抢人东西抢惯了,晁令和却从小到大都一点也没让过他。久而久之,这便宜表弟心理扭曲,什么都想越俎代庖。

那段时间又被晁令和倒逼吐出了嘴里的餐饮股份,心里早就对晁令和‘最珍重的一切’起了觊觎之心。

至于晁泽端知道‘魅魔’的特征,纯属是因为晁家子弟见多识广。

栾千釉被他像搂小孩一样的摇抱、心想。要是乖乖听晁令和的话、不出去,就不会遇到这种事。

晁令和不让他出去,是为了保护他;晁令和对他讲浑话、也是为了锻炼他面对社会的闲言碎语。

魅魔咒的影响、晁令和表弟的轻视、长久的宅家、晁令和的浑话,都在规训着栾千釉。让他变得脆弱敏感,让他害怕自已被嫌弃被抛弃。

晁令和看的心疼,天天变着法儿的逗他开心、恨不得连他吃饭洗澡都亲手伺候,一遍又一遍的告诉釉子他永远都不会离开他。

栾千釉不信他。

但也只能强打起精神,忍着羞憋着泪送上腿,傻乎乎地说要让晁令和玩的尽兴,玩的尽兴就不会丢掉他。

一幅精神崩坏、任君采撷的奉献模样。

总之,晁泽端的出现,让栾千釉很长一段时间都停留在自我厌弃的心理状态中。

*

现在,在布置温馨的甜品店。

栾千釉手持钢勺,柠檬香草小山锥在嘴里隐秘的融化消失,冰凉清爽,他好不容易从那段算不上光彩的回忆里挣脱,正准备对晁令和这个便宜表弟冷脸到底。

晁泽端却换了副正经人模样,他语调诚恳,表情内疚:“他应该是不想记,也没关系。第一次见的时候正好我犯烟瘾,说话难听……”

栾千釉发现晁泽端这次态度明显好了很多,眼神也正经不少。

晁家有魔王血统,恐怕晁泽端也知道晁令和对他下了什么手脚。

栾千釉不自觉的就对这个表弟有点新期待。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说不准晁泽端变好了呢?

他已经找了渠道跑,到时候晁令和绝对会做发疯;要是这个晁泽端能再帮帮忙劝一下他表哥,那岂不是两全其美——

“上次就想说了,长的真带劲。从哪里淘来的?你审美真挺好,他往那儿一坐,跟个小手办一样……”

栾千釉垂下了眼睛,勺子伸向冰激凌,收起了自已心里那点不切实际的幻想。

真是蛇鼠一窝。弟兄两个,都把他当东西看。

栾千釉还是决定要讨厌晁泽端。

晁令和睥睨了他一眼,“放尊重点。”他神色鄙夷,语气里却带一分炫耀和自得。

能让这种级别的美人死心塌地当私人魅魔。

确实是有资本嚣张。

紧接着,晁令和就含笑转头,还有意无意的看着栾千釉的嘴唇,“他再带劲,也不关你的事。”

栾千釉嘴里含着一大块雪糕,脑子被冰的发麻,听到晁令和在和他讲话,习惯性的一抖,急忙笨拙地转头去看他的脸色。

每次他被弄到不清醒的时候,晁令和就要求他一定要和他对视。久而久之,栾千釉就养成了这个坏习惯。

晁泽端被他们之间的互动刺了一下,简直嫉妒的抓心挠肝,他当然不会让晁令和好过:

“干嘛这么严肃?小美人,你知不知道晁令和这小子还有个暗恋好久的白月光?”

他的眼睛里闪动着一种幸灾乐祸的恶意,可脸上的表情轻松潇洒,眉宇间洋溢着爽利,完全没有一丝挑拨离间的心虚。

知道。我就是他的白月光。

栾千釉在心里回答了晁泽端,手又不受控制的用勺子狠狠挖了一大块绿薄荷冰棉膏,用冰凉的口水袋来含着它,嘴里有东西,藉以此躲避和晁泽端的对话。

晁令和早和栾千釉交代过那段长达六年的暗恋史。

“那个白月光和你可不一样。他是我表哥学长,年龄虽然比你大了点,但人家正儿八经京洛大学毕业的建筑生,靠的是本事吃饭……”

——不像你。靠的是色相。

晁泽端后半句话虽然没说出来,但意思很明显,他在委婉的羞辱‘小魅魔’不如‘白月光’。

他不知道白月光就是栾千釉。晁泽端只知道白月光跑了国外,晁令和这小子守不住了,马上就找了个代餐。

昔日高材生、今日小魅魔的栾千釉,有些难堪的低下了头。

他的脸烧的火辣辣的,又狠狠吞了一口冰激凌,心里不服气的想:

才不是。我有付晁令和工资的。是他伺候我,不是我服侍他。

“……好像叫什么,陆安秋?出国了吧?白月光一走,你就玩替身这一套,也不怕正经嫂子回来杀你。”晁泽端往后敞坐,一条手臂大咧咧的倚靠在椅背,西装内的衬衫崩出了胸肌的形状。

晁泽端调查过栾千釉。可他哪里想过,晁令和变态到伪造了老婆档案,换了名字、顺带又编了条出国的履历。

晁令和双腿叠加,发出了一声意味不明的嗤笑。

他凭什么要解释?

这蠢表弟的话题选的不错,能增加点小情趣,他巴不得晁泽端再爆点‘暗恋猛料’,给釉子额外一些安全感。

但晁泽端会错意了。

他将晁令和对‘白月光话题’的纵容,看作是表哥对魅魔小情人的轻蔑和不在意。

“看看他的态度,根本就没把你当回事,”晁泽端对栾千釉说,“无情。太无情了。”

晁令和心里喜欢一个高材生白月光还不够,床上还要个小魅魔朱砂痣伺候,真他妈水性杨花火性杨草,一刻也耐不住寂寞。

晁泽端都为这个小美人意不平。

“我都有点怜爱你了。我说,”晁泽端像是想不出一个合适的称呼叫栾千釉,只好道,“诶、你。都当人替身了,你还要继续跟他?”

晁泽端是混蛋中的混蛋。

杯子里的冰激凌消失了一大半,栾千釉吃的太快,身体都有些发冷,却只能继续往嘴里送冒着冷气的奶油软膏。

晁泽端和小裴总一样、又不一样,和晁泽端这种人多说两句话可能被揪把柄。

栾千釉马上就要跑了,他不想再给晁令和挖坑,不想欠没法还的人情。只是简单的‘唔’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