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0 章 家属签字
方永强是知道的，立刻明白过来。
他刚才担惊受怕，又耗了不少体力，现在整个人都快化成一滩烂泥了。
但他还是撑住旁边人的肩膀，竭力爬起来，伸长手拍了拍周秉年：“年轻人，开稳一点，你姐怀着孩子，晃不得。”
拖拉机声音嘈杂，方永强尽力抬高的声音让全车人都听了个明白。
有人朝周小满投来稀奇的目光。
周小满只当没看到，低垂着头替大伯把脖子里夹着几片浮萍摘了。
她打定了主意，不管原主的身体里是不是存在着胚胎，她都会对外宣称她怀孕了。
反正对于她现在的处境来说，多一个孕妇的身份，也没坏处。
她还打算今天就顺便去医院把检查做了。
也不知道要抽血还是怎么的？抽血的话，如果没有怀，造假还是有点难的……
盘算着，不知不觉就打起了盹儿。
周小满感觉自已太久没睡了，又嘈杂又颠簸，竟然一点都不影响。
感觉只不过三五秒的功夫，拖拉机就轰隆隆地到了医院。
震耳欲聋的声响突然停了，周小满也被惊醒了。
哗啦啦跳下去几个人，抬起陆法民就往里头跑。
周小满和方永强，一个迷迷糊糊，一个紧张腿软，互相搀扶着跟着跑进去。
陆法民被推进了抢救室。
乌泱泱的，抢救室外头的几个长椅上坐满了六里桥的人。
等了约摸半小时，一个穿着泛黄白大褂的医生推门出来了。
“陆法民家属？”
周小满正在发愣，听了忙站起来，拉着方永强就迎了上去。
方永强被她拉得一个趔趄，几乎是扑到了医生跟前。
医生奇道：“方会计？”
周小满忙甜甜地陪笑：“里头是我大伯，方会计是我舅。”
方永强听周小满胡扯，脸上红了一片，眼神飘飘忽忽的不敢看医生。
医生“哦”了一声，低头去翻手里的那几张纸。
“没什么事了，第一时间施救做得很及时……但是大脑有一点窒息性损伤，还要在医院观察两天……”
围拢过来的村民们都松了一口气。
医生将几张纸递给方永强：“这是手术的缴费单，这是住院单子，这要签字的啊，这是术后……”
方永强只知道一张张地接，点头如捣蒜。
医生突然撤回递纸的手：“这大伯和娘舅……这也不是亲属关系呀？你不能签字！”
方永强抬起头，愣愣的失了神：“对，我不能签……”
周小满看他布满血丝都眼睛一下子灰败下去，忙替方永强接过：“嗯，我签。医生，给我几分钟，我看清楚了再签行吗？”
“那肯定要看清楚再签。”医生特别点了点一张纸，“先去办住院。其他的签好后放床头，等下人送过去了有人收。”
“好嘞～”
周小满一一谢过陪来的乡亲们，交代周秉年开拖拉机将人都送回去。
無錯書吧“今天晚饭是酱烧的肉，还有套肠、心肺汤，大家可千万别客气，都给吃空了才好。”
她又对周秉年说：“秉年你拿几条肉，去换点黄酒，算是我谢各位的。”
听到有肉又有酒，每个人都喜笑颜开地走了。
“那个……”方永强这时候才回过神来，“要告诉永林一声。他可能不在家，要出去找找……”
“好，晚上我再来，他要是有空，我把他也捎来。”
周秉年很靠谱地应了一声，一群人窸窸窣窣撤了。
方永强在一旁催道：“去办住院吧。”
他熟门熟路，领着周小满穿过一条条走廊，出了一道侧门，穿过藤蔓掩映的一截连廊，直奔住院部。
“方会计，稀客啊。”
一扇小小的窗户里，一个中年护士笑着打招呼。
方永强显然是不擅长这些人情寒暄的，有些拘谨：“……我，我帮亲戚办个住院。”
“哦，那单子拿来给我。”她抬起半扇窗。
方永强把单子塞过去：“小李，还有单人间吗？”
叫小李的中年女人一边看着单子一边回：“你这也不是重症，也不需要单间疗养啊。”
她越过方永强，打量后头周小满的衣着，然后说：“单间可贵，你们要个八人间就行了，我给你找个靠窗的，帘子一拉也是一样的清净。”
方永强笃定地说：“帮忙安排个单间吧，多少钱？”
小李说了个数，周小满没啥概念，但看小李还想再劝，应该是挺不划算的。
见劝不动，小李查看了墙上显示住院情况的信息板，在单子上写了个房间号，递回给方永强。
方永强根本没有任何犹豫，拿起笔就要签字。
“哎？”小李拦着，“家属签。”
方永强拿着笔的手停在半空，撑在台面上的手有些微微发抖。
周小满眼色十足，忙说：“舅舅，你帮俺签吧，我不识字。”
护士毫不掩饰地打量着周小满：“这么年轻都不识字啊？”
周小满露出羞赧胆怯的样子，讨好地笑着：“从前家里条件不好，只供我弟上学，我就当了睁眼瞎。”
方永强趁小李打量周小满的功夫，偷感十足地签了字，匆匆撕下副联。
“先交一天的费用对吧？”
他伸手摸兜，才想起来自已身上没带钱，连办公室的钥匙也抵给了封秀珍。
他搓了搓指节：“这个……小李啊，我钱包在办公室……”
小李迟疑了一下，马上笑着说：“你们先办好住院，费用等下来交也一样的，我还怕你跑不成？”
方永强慌乱地道谢，看了眼房号，带着周小满往四楼奔去。
单间住的一般都是离休老干部，这一整层清清静静，比吵嚷的二楼三楼确实舒适太多了。
方永强推门进去，马上开始收拾这收拾那。
周小满感觉他在瞎忙，依她看，这根本没啥需要收拾的地方嘛。
方永强举着两个方凳原地转圈，看了半晌，将方凳放到了卫生间里。
他嘴里也琐琐碎碎的：“等下推床进来就方便了……”
周小满见他忙不够一样，知道他是过于紧张了，不敢让自已手上闲下来。
“方老师？”
周小满叫住又要开始转圈找活儿干的方永强。
方永强茫茫然地望着她。
他好像想起什么，突然说：“小满呐，谢谢你。”
周小满眼珠子一转，忽然板起脸：“你先帮我个忙，再谢我不迟。”
方永强看着她，眼里闪过一丝胆怯，继而很快挺直胸膛。
“你说，不管什么事，我都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