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 章 给我一头猪

陆永林被一群人簇拥着出现在灵堂。

他一头雾水：“妈，你找我？”

封秀珍吃了个哑巴亏，又一直不好发作，正憋闷得紧，看到儿子像个呆头鹅一样，气不打一处来，骂道：

“没规矩的小混蛋，留你老娘在这里守着个不会喘气儿的。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这一整天混吃混玩的，你有把我这个妈放眼里吗？”

永林吓得噤声，低头站定不敢动弹。

周小满何尝不知道她在指桑骂槐。

可她偏要好好装一回傻。

她轻轻拍了拍永林耷拉的肩膀，安慰道：“小弟，妈就是累了，你去陪妈还有你哥坐一会儿，你们仨是至亲骨肉，这样的日子，该聚在一起好好说说话。”

永林有些不自在地避开周小满的手，闷闷地“嗯”了一声，拿脚“哗啦啦”勾过一个小矮凳，坐到火盆边上开始烧纸。

封秀珍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将一个簸箕踢给他：“叠元宝！也没个人叠，等你哥到了阎王老爷门口，连买路钱都摸不出来！来世投个畜牲道，做猪做狗！”

周小满继续假装没听到，转身就走。

她不给任何反应，封秀珍肚子里憋着的恶气就没地儿撒。

嘿嘿，憋死她憋死她。

周小满到厨房扒拉了满满一大盆饭菜。

也不过短短十来分钟，就有四五波人路过她，脸上堆着笑跟她打招呼。

她相信，她都倒霉催原主从未得到过这样的善待。

周小满知道，今天这顿晚饭是把大家吃服帖了。

虽然还是辣豆腐盖饭，但豆腐管够，喷香扎实的大米饭管够，还有甜蜜蜜的糖水也管够。

别说陆家了，整个六里桥，平日里都习惯以稀粥配红薯、土豆来裹腹，谁又见过这手笔呢？

周小满心想：这么点小甜头，就能松动人心，赶明儿给你们来几只肥鸡肥鸭，不得争着抢着给我当小老弟？

她现在没什么事要做，但也不想回灵堂去。

“咕呱。”

【咕呱，宿主请讲。】

“你真的不能给我天降一些物资？”

【抱歉，不能。】

周小满故意“啧”了一下，嘲讽道：“你们系统界不是卷得很吗？一个个给钱送东西摇人的，全都生怕宿主们受半点委屈。怎么你这个系统这么不上进呢？”

【宿主，激将法对没有感情的程序来说，无法起到预期效果。】

“……”周小满见阴阳怪气这一招没用，只能直球出击，“说吧，什么交换条件？你总不至于看我在这里苦哈哈到七老八十吧。”

系统的声音冰冷坚定：【十分利，月利。】

“月利？！你这太黑了，我不同意。”

【买卖自由，系统尊重宿主的一切决定。】

……

周小满想了想，终于还是叹气道：“那你给我一头猪。”

周小满有理由怀疑系统迟疑了几秒钟。

【请宿主慎重考虑，借一头猪，下个月初要还……】

“知道，十分利，每月利滚利，一个月是20%，半年就要还你两头猪，要是还不上，年底就翻成三头了。”

【宿主看来深谙借贷之道。】系统阴阳道，【那宿主应该知道，为建立健康的借贷关系，宿主需要提供抵押物。】

“嚯，我人都被你拘留在这种破世界里了，你还怕我跑不成？”

【……宿主说的在理。咕呱，一头猪将于明天早上七点派发，请宿主注意查收。】

“哎等等，我还没说规格呢，我要毛重五百斤的。”

【……咕呱。】

这之后，不论周小满再怎么召唤，系统也没有再搭理她。

周小满当然知道自已还不起三头猪。

无所谓啊，她应对危机的终极大招就是：大不了死。

但在这之前，她需要放开手脚，给自已制造一些机会，不然窝窝囊囊一辈子，等到真要噶的时候，想起自已从来没有放开胆子过，不憋闷懊悔吗？

虽然这个系统对自已不咸不淡，一天天的变着法儿整她，但既然它答应了，周小满相信它不会食言。

只是，这回它好像答应得太轻易了些。周小满心里未免有些打鼓。

别又给她挖坑。

瞎担心不如立刻行动。

当下她就找到正在院子里透气休息的大厨，跟他说了明天早上杀猪的事。

“杀猪？不年不节的，杀什么猪？”

大厨看着好像四五十岁，忙活了一天，此时他正嘬着一根煮过水的野甘蔗，斜倚在半人高的矮墙边上。

听周小满说要找个杀猪匠来，他嘴里的甘蔗渣掉了满襟。

大厨凑过来，悄声问：“你有法子能弄来几百斤的肉票？”

周小满连连摇头：“我哪里有这能耐？”

她表面镇定，心里却慌起来。

她又忘了，这是一个什么都计划配给的时代，糖要糖票，肉要肉票，不是有钱买、舍得买就行的。

这要是解释不通，陆家和她自已又要遭人口水。

正当她着急怎么解释时，一个人影从外头跑进院子，在昏暗的光线条件下精准地找到了她。

“姐，都说好了，你猜有多少？”

这炫耀中带着淘气和骄傲的神色，拉着她衣袖的手还一噔一噔的，周小满推测，这大概是她的亲弟弟。

她调整出一个微笑：“多少？”

这个天降的陌生弟弟开始滔滔不绝：“咱们这两年可是大丰收啊。你前些年不是包干了几头猪？前几天出栏了。这不，你参与劳动生产应得的肉票，还有每月分配的粮票、布票、糖票，我都帮你去大队里领回来了，都给你换成了肉票，足足有三百多斤。”

旁边大厨的眼睛里都冒出绿光了。

便宜弟弟的嗓门贼大，很快有几个人围拢过来，听说周小满在娘家分了几百斤的猪肉，满眼的羡慕嫉妒。

便宜弟弟可能还有个人来疯的人设。

他看围观群众多了，一个蹦跶竟然跳到了桌子上。

他嗓门又抬高了八度：“我姐说了，明天一早赶头活猪来，咱们现宰现杀，中午就吃杀猪菜！”

周小满脸上是谦逊温和的笑，心里却有点发怵。

“什么鬼啊，动静闹这么大是想怎样？狗系统你不会又在整我吧。”

【咕呱，宿主羡慕别的系统，别的宿主有的，我的宿主也要有。】

“关键我现在是刚死了老公，我要这么热闹的排场干什么啊……”

【可以，本次借贷即将撤回，五，四，三……】

周小满忙制止：“哎，别！不撤回不撤回！”

【系统判断，宿主在担心本次物资派发会影响任务进程。】

“没，不担心！这事儿我能圆回来！”

生怕猪被撤回，周小满匆匆结束与系统的对话，神思回到院中。

就在她跑神的这几秒里，她周小满，一个外表娇弱、委曲求全的小媳妇儿，在她这来路不明的大喇叭弟弟嘴里，摇身一变，成了另一个村的生产劳动好榜样。

一个被绯闻和谣言误伤的养猪标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