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克威尔伯爵1

“谢谢。”威尔接过苏格兰场一位警察递来的毯子，面前的桌上摆着热茶，阿尔伯特和路易斯拿了一杯。

我们离开火场之后，被苏格兰场的警察带回了苏格兰场，在这里接受一些调查，比如问一问关于这场火灾的事。

“好，现在请务必认真回答我的问题。”

眼前的人长的很瘦弱，手中拿着小本子和笔，头顶戴着洗的发白的警帽，有着一头浓密的黑发，警帽都差点遮不住，下巴白净，没有胡茬。再往上看他的眼睛，眼窝陷的很深，使得眼眸看起来深邃。

算不上好看，也算不上丑陋，他的眼神充满严肃和威严，一般犯了错的人在他面前，会显得十分拘束和慌乱。

“1：00～2：00时，你们在哪里，在做什么？”拿着小本子的警察在说这话时，深深看了眼我。

“我和阿尔伯特哥哥，还有路易斯和默里那时差不多还在睡觉。”威尔适当地皱眉，“抱歉警官先生，由于火烧的太突然，并没有来得及看时间，我们也不能确定在1：00～2：00之间是否正在发生火灾。”

“好，下一个问题。”

拿着小本本的警察这次直接看着我，充满威严和质疑的声音在这个空间响起：

“请问，默里少爷为什么能在大火燃烧时，还有心思穿戴整齐？不应该第一件事就是逃生吗？”

我知道他在问我，但他说话用的词汇太高级，我根本就不会翻译，只能隐隐约约猜到一点，但我怕抛砖引玉，原本没有怀疑，听我这么一说就立马怀疑上。

这次回答的是阿尔伯特，他低着头看着杯中的茶水，带着歉意说道：“十分抱歉警官先生，默里可能……并不能回答您的话……还请见谅。”

拿着小本本的警察眉头一皱，紧盯着我的目光怀疑不减。

阿尔伯特接着说：“默里他并不能听懂你说的话……在被收容所收容之前，曾经经历过一段可怕的过往，为此留下了永久的心理创伤，直到被我的父亲收养快一年的时间，也还没有完全痊愈。”

“所以，他在晚上常常会感到不安，以至于睡觉都是穿着衣服睡，他总是很警惕，这样就算遇到危险也能及时逃跑……”

当最后一句话落下，警察看我的目光变成了怜悯。我默默转头看向左边，和路易斯一起看向抿着唇瓣的阿尔伯特。

所以，阿尔伯特到底说了什么……？还有路易斯到底为什么惊讶？威尔为什么笑的那么奇怪？

当然威尔和路易斯的这些小表情，警察并没有注意到，他们表现出来的情感很浅，浅的若有若无，对感情不敏感的人根本察觉不出。

这时门被敲响，我们的注意力都转移到门上。拿着小本本的警察说了一声请进，从门外走进来一位金发女警。

金发女警的目标明确，目光粗略的扫了我们一眼，就径直走到拿着小本本的警察身边，在他耳旁说了几句话。

“好，我知道了，你先去忙吧。”

女警察走后，顺便关上了门。随着关门声响起，拿着小本本的警察突然脱下帽子，语气不再似当时那么严肃说：“请节哀，你们的三名家人和九名佣人全部在火中丧命。”

“但是——”

黑发警察已经戴好帽子，目光直直地朝我和路易斯这边望来，“经过苏格兰场的调查，莫里亚蒂伯爵一共只收养了两个孩子，在火海中丧命一个，加上在这里坐着的孩子，一共有五个孩子，那么多出的一个孩子是怎么回事？”

霎时间，空气沉默，可闻针落声。面对黑发警察的质问，他早已经准备好了答案，笑了笑说：“警官先生，我想你一定是误会了。我的【父亲】的确是收养了三个孤儿，只不过阿尔伯特哥哥也说了，默里他患有心理疾病，一般都不会出门，【父亲】为了让默里安心养病，所以才从来没有公开过默里的身份，以至于人们一直认为我的【父亲】只收养了两个孤儿。”

威尔说完，反应过来的阿尔伯特补充道：“不信的话，你可以去收容所查找，那里应该还存有三个领养证明，而且我也知道父亲确实是收养了三个孤儿，我并没有记错。”

听完威尔和阿尔伯特一前一后的回答，黑发警察点点头，在小本本上写下什么东西。写完之后，随手把笔别在衣服口袋处，背着手说：

“感谢你们配合，与你们父亲颇有交情的——洛克威尔伯爵，已经在苏格兰场门口等着了，你们之后就暂且寄居在洛克威尔伯爵家。”

就算是暂且寄居，也是需要签字的，黑发警察从柜子上拿出一份纸质文件放在面前，指着署名处，示意我们签字。

上面已经签了一个人名。我们轮流在上面签字，首先签下名字的是阿尔伯特，其次是威尔，再一个是路易斯。

最后一个是我。不过当我拿着那支笔时，我却不知道了该怎么写。

阿尔伯特拿着杯子的手一顿说：“糟糕，我忘记了。”他抬头看向黑发警察，问道：“警官先生，可不可以再拿一张纸来？我的弟弟默里的情况我也跟你说明了，所以……他现在还不会写自已的名字……”

黑发警察有一瞬间的无语，但他明显比之前又信了几分，没说什么话，瞥了眼低头拿着笔，却一个字都没写的我。

黑发警察把纸递到阿尔伯特面前，阿尔伯特从我手中拿过笔，在纸上写。

写完之后，他把笔还给了我，还有那张纸。纸上赫然写着我现在的英文版的名字——默里—詹姆斯—莫里亚蒂。

我抬头深深看了眼阿尔伯特，我很想把后面的詹姆斯—莫里亚蒂给去掉。

但最终我并没有说出口，老老实实按照阿尔伯特写的，拿着笔在纸质文件上誊写上去。

写完后我一看，完全不在一个档次，就连路易斯都不如，丑的一塌糊涂。

不过，这可以更好的打消黑发警察的怀疑，虽然就是这么一回事了……

出了苏格兰场，一辆马车的窗帘向我掀开，露出一张温文尔雅的老者面容，他笑着向我们招招手，并命车夫打开马车的门。

这马车通常由坚固的木材制成，车架线条优美，雕刻精细。车轮高大而宽阔，配以金属辐条，使整个车辆显得稳重大气。

我们一一上了马车，除了我和路易斯还在打量着马车以外，阿尔伯特和威尔已经开始了社交。

车厢宽敞而舒适，内部装饰豪华，用上等的布料和皮革包裹，给人以尊贵的感觉。

然而事实也确实如此。

我看到了车窗上装饰着彩色玻璃，车厢顶部镶嵌着精美的雕刻，甚至马车的缰绳和马鞍也可能经过精心设计过。

“话说起来——”洛克威尔伯爵的目光落在了我的身上，谈吐温和地说：“这位就是莫里亚蒂伯爵从来没有公开过的第三个养子吧？”

“事实的确是如此。”阿尔伯特撑着下巴看着车窗外的风景，此时恰到好处的黯然神伤，带着淡淡忧伤说：“父亲生前……还挺喜欢默里的，知道默里并不喜欢和外人接触，所以才没有公开，主要是怕一些人说闲话，怕哪天默里突然听懂了，病情加重。”

“抱歉，问到伤心处了。”洛克威尔伯爵是一位极其有礼貌的绅士，同样也是恰到好处的试探。

这件小插曲过去，阿尔伯特和威尔继续与洛克威尔伯爵攀谈去，其中我好像听到了有关数学的讨论。

虽然我和路易斯没有参与其中，但我能猜到现在路易斯脑海里一定在想他们提出的数学问题，而我就比较惨，还在翻译中，期间不乏涉及到一些专有名词，这让我很难办。

马车很慢，并不着急。清脆的马蹄声和车轮滚动的声音，仿佛是在演奏一曲古老的旋律。

不知过了多久，他们停止了聊天的话题，马车也到了它的起始站。

下了马车，迎面走来的，是一位下巴处留着胡子，黑色的头发在脑后梳成只有差不多五厘米的低马尾，风度翩翩的中年男子，他没有像其他中年人大腹便便，他的身材适中，刚刚好的样子。

“欢迎回来，洛克威尔伯爵。”似乎担任管家的男子向洛克威尔伯爵微微鞠了一躬，再起身，看向慢一步跟在洛克威尔伯爵身后的我们，“当然，也欢迎莫里亚蒂家的小少爷们的到来。”他的手放在胸前，行了一个贵族礼。

至于如何回礼，这就不用我和路易斯回了。毕竟本身的身份就是养子，一年的时间能学什么？

我比较在意的是，那位在阿尔伯特问出问题后，自我介绍叫杰克（还有后面的一些我直接省略了）的管家。

从他的站姿就能看出他并不简单，这是当过兵才会有的习惯，再加上侧腰上别着的匕首，谁家管家还会随身带着匕首？

我观察的很隐晦，甚至还用装困揉眼睛的动作做掩饰，悄悄打量着叫做杰克的管家。

然而眼睛颜色特殊的困扰也在这时候显现，除了在马车上，洛克威尔伯爵观察过后以外，又被叫做杰克的管家盯上了。

好在我们只是第一次见面，杰克并没有直接问出。之前阿尔伯特和威尔在苏格兰场说的话，我断断续续翻译了出来。

如果杰克再问我眼睛的事，我不难想象，阿尔伯特和威尔不知道又要给我编造什么，稀奇古怪又合理的身世。

我们被邀进洛克威尔的府邸，食物已经准备好，放在餐桌上，洛克威尔伯爵让女仆为我们打了一盆水，让我们洗干净手去吃饭。

不过现在说起来，自从大火发生之后，他们一直都没有睡觉，除了在苏格兰场吃了一点点面包垫了垫肚子以外，也没有吃过任何东西。

想必他们又困又饿，而我一直在保存着体力，在苏格兰场时闭着眼睛小睡了会。随时随地补觉，遇到危险任何时刻都能醒来，这已经是刻在骨子里的本能了。

我的本能告诉我，如果不那么做，我早就会死的很惨。

因为是第一次来洛克威尔伯爵家吃饭，在拿起叉子的一瞬间，就开始观察起叉子的颜色，判断出叉子上有没有毒药涂抹的痕迹，以及颜色是否属于正常。

还有，也是因为第一次在洛克威尔伯爵家吃饭，还是第一次用刀叉，阿尔伯特、威尔和路易斯三人，脸色瞬间变得凝重，齐齐朝我的方向隐晦的看了一眼。

路易斯还在我耳边说了一句话，那是问句，他说：“默里你会不会用刀叉？”

当时我选择的是点头，但现在看来，我已经左手拿着刀右手拿着叉，在手中停留了有十秒钟，他们估计以为我没听懂，胡乱点的头。（当时确实没听懂）

所以现在他们估计已经想了好几个版本的故事为我——为什么身为莫里亚蒂伯爵的养子，却不会用刀叉做出解释。

为了不让好朋友操心，我拿着刀叉去分割离我最近的那块看起来半生不熟的鱼肉。鱼肉的旁边还有鸡肉，再往前是一堆绿色的蔬菜。

之所以选择离我最近的鱼肉，不是因为我有多喜欢，而是因为它离我最近，这样的话，最后吃完时，谁都可以摸清我是按照远近吃的，也就猜不出我喜欢吃什么，厌恶什么。

对于第一次见面，在未来可能不会再见到的人，总是保持警惕的好，避免日后成了敌人，自已的底细被摸得一清二楚。

“是不合胃口吗？”洛克威尔伯爵嚼完口中的食物，看向我问道：“我看到默里少爷迟迟没有下口。”

“在想……”不会说就不会说，只要说话那就不是不礼貌，况且我的朋友还不知道给我编了什么身世。

果然，就这么简短的话语，洛克威尔伯爵根本猜不出什么，更何况我的发音还有那么一点点不标准，他只不过又惊讶又有些皱着眉。

“请见谅，洛克威尔伯爵，默里的意思是——他刚才忘了怎么使用刀叉，刚才正好想起来。”这是路易斯说的。

“我记得父亲在教默里用刀叉时，也出现过这种情况。”阿尔伯特眼都不眨，谎话张口就来。

洛克威尔伯爵干笑几声，“是吗？看来默里少爷的心理问题真的很严重。”他是看着我说的：“改天找个心理医生吧。”

其他三人面色如常，心底却是波涛汹涌。而我抬着头，嘴中嚼着一块鱼肉，一无所知地看着他们，脑子却在疯狂旋转。（翻译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