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熊燃烧的大火
计划的第一步威尔已经想好,那些女仆经常会让他们去擦灯,今天晚上的灯还没有擦,所以只要让阿尔伯特去提醒女仆,他们就有机会对蜡烛动手脚。
莫里亚蒂宅邸的灯用的是蜡烛,走廊里有许多金属装置,向外延伸的三个像爪子一样的东西,在上面放着烛台和蜡烛。
他们的工作就是,把除了蜡烛以外,其它地方都要擦干净。
“……真是的……居然忘了打扫的工作,跑去睡觉了……”
年轻的女仆在碎碎念,语气里充满了抱怨。她看向踩着梯子擦烛台的威尔和路易斯,骂道:“下等人!之前要把548个都擦干净哦!”
在她身旁另一个女仆接着她的话说:“我们要去睡了。”她的表情很得意,说出的话像是故意说给他们听的。
她们带着愉悦的心情往住处走,谁知一道像是掺了冰碴子的声音响起,“不用你多嘴,他们两个正在做。”
两个女仆一声惊呼,就差大叫出来。一个女仆反应过来,结结巴巴解释:“阿……阿尔伯特少爷……!不是的,那个……刚刚那是……”
阿尔伯特也不想听她解释,反正今晚过后活着的只会有四人,“不用解释,你们去休息吧。”不要跟死人计较。
身体微微向前,站直身体,抱着的一双手垂下,阿尔伯特往前走了几步,侧过头说:“……不过,有句话我要说在前头,有我在这里看着,你们之后就不用做多余的确认了吧?”
两个女仆面面相觑,不知该怎么回答,还是一个女仆大着胆子,试探的说是,她们才得到阿尔伯特让他们离开的命令。
等到女仆的身影完全消失,阿尔伯特又拿了一架梯子过来,“我也来帮忙吧。”
威尔转过头笑道:“好啊,不过阿尔伯特少爷您要小心一些,我记得您好像有洁癖。”
“就算是有洁癖也要挑时候,必要时,洁癖也能放一放。”他这么说着,一边已经擦好了一个烛台。
我不在这边擦,我在其他地方给蜡烛做手脚,因为行动能力比较快,还不需要梯子,所以一大部分的烛台威尔都交给了我。
干完这些,我在回住处时,看见了两个鬼鬼祟祟的身影——那是小少爷和夫人。
月亮这时虽然被云遮住,但我的夜间视力很好,可以看见他们手中拿着的银色叉子,以及一些勺子。
霎时间,我的脑子快速运转。
首先,原本是莫里亚蒂家的晚餐时间,作为长子的阿尔伯特却提前离场,原先推断阿尔伯特可能和家人闹了矛盾。
接下来,从来不会过来的小少爷和夫人,今晚却拿着银色叉子和勺子过来,那么可以肯定晚餐时,阿尔伯特和家人起矛盾是因为威尔他们。
所以得出结论,他们想要赶威尔和路易斯走。那么什么是最符合当前情况的方法?必然是污蔑盗窃了。
乖巧没有犯错的孩子,无缘无故被莫里亚蒂伯爵弃养,而且这两个孩子还是伯爵在一众贵族面前,亲口承认的养子,势必会让莫里亚蒂一家被推上舆论的风口浪尖。
但犯了严重错误的孩子,即使是弃养了,也情有可原,贵族中的其他人甚至还觉得莫里亚蒂伯爵遇到了白眼狼。
想清楚前后因果,我跟在他们身后,来到住处,见他们进屋,我在门口等了会。
威尔和路易斯这时候也来了,看见我时并没有说话,只待走近后,威尔才问我:“里面是不是有人?”
停顿片刻,我点了点头。
“夫人,卷毛。”
威尔笑了笑,“我知道了。”
只见他就这么往里推开门,看清楚里面的来人,笑着问:“……请问有什么事吗?夫人, 威廉少爷。”
夫人和小少爷脸色铁青,想必心脏已经砰砰狂跳,不知道他们的心脏健不健康?不过心脏跳得那么有力,肯定很健康了。
我捂了捂耳朵,他们的心跳声太吵。
“你……你们……”夫人阴沉着一张脸,慌张的神情她根本藏不住。小少爷没有说话,但肯定他现在的心情和夫人差不多。
威尔他瞥了一眼他们没有藏好的刀叉,“……哦……原来如此……”他的语气温和,却莫名的让人觉得怪异。
让人从心底滋生寒意,从脚后跟瞬间蔓延至头顶。
“中午我已经说过了[不会偷东西]。
“……哼!”威尔的话像是提醒了小少爷一般。小少爷抓住机会说:“你说什么都没用……!重要的银餐具现在就在你的抽屉里。这是不争真的事实,以及我们贵族的证言!”
小少爷的言论点醒夫人,夫人顶着慌张,双手捂住胸口,朝威尔和拿着蜡烛的路易斯大诬陷道:“……你……你们欺骗阿尔伯特,打算夺取这个家,我说的没错吧……”
“夺取”这个动词在我脑海中一闪而过,这让我想起了之前,这明明是威尔在故意传播的谣言,为的恐怕也是完成最后的目的。
不对,是加速目的的完成。
“我是不会让你们得逞的!!快离开这里!!”
“没错!滚出去!!!”
“利用贵族的权利,让你们这些垃圾变成罪犯,简直易如反掌!如果你们不肯离开莫里亚蒂家,我现在就把你们送到警察局去!”
趁着夫人说话间的功夫,威尔双手拿住那把椅子的椅背两边,抬起椅子向下一摔,椅子瞬间四分五裂。
同一时间阿尔伯特也来到这里,他背着手靠在门边,轻描淡写地说道:“……那就报警吧。”
夫人又惊又感到意外,,“阿尔伯特……!?你怎么会在这里……”
“报警吧,我会证明他们是无罪的。”阿尔伯特的眼神平平淡淡,低垂的眼眸,染上一片鸦青色阴影,“如果你们滥用权力,我也可以用权力抗争,比起女人和次子,我这下届家主的权力更大。”
这时威尔也从被四分五裂的椅子残骸中,拿出断掉的两个椅子腿。椅子腿笔直,折断处的断面极不平整,碎成了尖锐的不规则形状。
“遵照阿尔伯特少爷的委托,给予你们惩罚。”威尔说这话时,背对着我和路易斯,所以我并不知道他现在的表情。但我还是能听出声音比较低沉,还有淡淡的笑意。
“……你……你在说什么啊……?我们是一家人……”
“闭嘴!”阿尔伯特瞥过头用余光看着他们,眼神充满厌恶,“一想到自已身体里流着和你们一样肮脏的血液我就想吐……我从心底蔑视你们,蔑视这个家,蔑视这个社会。我要改变这一切,就从今天,从这里开始。”
“这个世界不需要你们这样的人。”
随着最后一句话落下,小少爷和夫人脸色变得难堪,脸上甚至蒙上了一层阴霾。
并没有留给他们过多的思考时间,威尔也像是从这时候起,下定了决心。拿着一只断掉的椅子腿,猛地戳入小少爷的嘴里,往里边伸了伸,毁掉了他的嗓子。
拔掉时,附带着血液从嘴里溅出,除了染红的椅子腿,地板上还沾有点点血迹,像是冬天开的血红梅花,格外的亮眼。
夫人已经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得礼仪全失,丑态百出。
趁着这个时候,阿尔伯特一把取下带着的领带,缠上夫人的脖子,一点点勒紧。夫人的嘴巴一张一合,哑剧一般说不出话,只能看见奋力的表演。
当然夫人脸上的表情比表演要真实地多,恰到好处的惊恐,一直往外冒的冷汗,还有那像是惨死了几十年的怨念,彰显着她濒临死亡时的恐惧。
渐渐的眼泪控制不住地流出,已经没有力量支撑着她的身体,随意倒在床边,她的生命也进入了倒计时。
现在唯一还有逃跑可能的,只剩下那个小少爷了。威尔没有手软,将另一根椅子腿刺入小少爷的腹部。
“呼……呼……”
小少爷忍着疼痛,一只手一点点攀上椅子腿。
威尔的声音不宜时地响起,“拔出来会出血会大量出血而死亡哦。”他的声音轻柔舒缓,但在此时此刻弥漫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寒意。
“你们二位如果不稍微呼吸一会儿的话,我会很头疼的。”
“……警察虽然无能,但还没那么蠢。”
一边说着,威尔一边向小少爷走来,在他的身旁一只脚的膝盖贴在地上,另一只脚微微弯曲。
他低着头看着小少爷,如同恶魔在低语,“所以,万一您被解剖的时候,希望您的肺已经因为吸入了大量热烟而烧烂了。”
“什……么……”
小少爷不可思议地睁大眼睛,眼里已经浸满悔恨的泪水,说出的话因为嗓子破了,而嘶哑地像公鸭嗓。
路易斯靠着门在一旁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对眼前正在发生的犯罪无动于衷,眼神除了坚定就只剩下冷漠。
因为过一会就会出现大火,我提前去把被我当做围巾又当做帽子的东西用水浸湿,这样在大火之中不容易被烟呛着。
毕竟被烟呛得嗓子疼,还是被烟熏的睁不开眼睛,都挺难受。
我把脖子上围着的打湿后,大火已经开始蔓延,最先燃起火的是有人住的房间周围,我听到了女仆们的惨叫声。
没有理会,拉了拉湿答答的帽子,我去找威尔他们。
除了听到火焰燃烧声,我还隐隐听到莫里亚蒂宅邸附近,前来围观的人的声音。
大火已经完全蔓延至整个莫里亚蒂宅邸,威尔他们比我先一步来到大门出口附近。
“默里!这边!”威尔看到了我,向我招手,我也加快了步伐,向他们的方向走去。
和威尔一起的是阿尔伯特,他们不知何时换好了睡衣。我正好奇路易斯在哪,回头一看,就看见路易斯拿着一根烧红的、都已经烧出点点火星的木棍。
我心头一跳,不烫吗?
“……出去吧,要塌了。”威尔这么说着,也回过头看,这正好看见路易斯拿着烧红的木棍往脸上递,“……路易斯?”
“有人影!”
“是小孩子!!”
“路易斯!!”威尔猛地向后转身,往前走几步,“你这是……!”
灼烧的疼痛感袭来,路易斯瞬间脱力,跪倒在地,用双手勉强支撑起身体。
他垂着头,但语气真挚,“……为……为了百分百接近……哥哥所期待的结果,这样更真实……”
“大人不会怀疑受了伤的孩子……现在默里还没有穿睡衣,这会加大大人们的怀疑,我不会让他们怀疑……”
“……而且这是我应该向你们支付的报酬,是你们从病魔手中救了我……”
说完了心中一直想要说出的话,路易斯才鼓起勇气抬头,眼里是从未有过的坚定,他甚至还带着淡淡的笑。
愣住的是威尔和阿尔伯特两人,可能是我听不懂还是不知道怎么说的原因,路易斯经常跟我说一些他的困扰。
不求有没有回应,有个能说话的人总比憋在心里好。
我看着威尔和阿尔伯特分别向路易斯递出手,一起把路易斯拉起来,就像是一个旁观者,默默记录他们是如何成为的共犯。
“默里也是家人哦。”不知道何时,我的手被威尔的另一只手牵着,他对我笑了笑。
路易斯被烟呛得咳了几声,我把脖子上围着的围巾放出来一些,让其他人捂住口鼻。
阿尔伯特的手放在我们身后,真的像是威尔和路易斯的亲大哥一样护着。我的旁边是路易斯,路易斯的旁边是威尔,威尔的旁边是阿尔伯特。
大火将门口堵住,我们也丝毫没有犹豫往出口走去,出来的时候,大家的衣服上都或多或少染上了灰尘。
“你……你们没事吧?!”
“医生,快……”
“你们是……”
得到的回答是,“……阿尔伯特。”他又接着说:“莫里亚蒂伯爵家的长子,阿尔伯特—詹姆斯—莫里亚蒂。”
前面说的话还算正常,直到——
“这是我的三个弟弟,威廉—詹姆斯—莫里亚蒂,路易斯—詹姆斯—莫里亚蒂,还有默里—詹姆斯—莫里亚蒂。”
我眨了眨眼睛。
我什么时候改姓了?
我又什么时候变成了你的弟弟?
别乱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