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快消散的何冠羽收进定魂瓶后,砚蓉轻轻地拍了拍曲嘉莲的脑袋,将她推出去。
曲嘉莲福至心灵,小心地走向章孔瑞,走得缓慢又轻盈,嘴上还不忘安慰:“你叫章孔瑞是吗?你好,我叫曲嘉莲,我们可以说说话吗?我想跟你没事了,霸占你身体的强盗已经被抓住了,现在你安全了。”
“你别怕,他作恶多端,肯定是插翅难逃了,所以你自由了,以后你就是你,你的身体你说了算。”
那人听了,怯生生地抬了一下头,飞快地看了曲嘉莲一眼,又匆匆低头,一个字也没说。
曲嘉莲作为一名当代社牛,当然不会被这点困难打倒。
她接着说道:“你有没有什么想跟我说的话啊?关于什么的都行,我知道很长时间不讲话会有多难受,我之前也那样,甚至都不想说话了,但是后来有个朋友跟我一聊,我才发现其实我有很多话想说,只不过太久没说,有点忘了要怎么说。”
“但是这没关系的,忘了就慢慢想嘛,我们都听着呢,都听你说,就听你说,不听那狗东西说。”
章孔瑞这才又抬起湿漉漉的眼睛,小心翼翼地看向曲嘉莲。
他敏感、脆弱,因为长期被欺负,所以还自卑、胆小;他不敢抬头看人,怕再被打,怕听到更多恶言恶语;他尤其怕衣着光鲜的人,因为他们会把他贬得连尘埃也不如。
但是曲嘉莲此刻一身灰扑扑,甚至看起来比他还要狼狈;她年纪又小,笑起来有两颗梨涡,显得乖巧又无害;她跟他说了很多很多话,却没有一句是骂他的、贬他的。
她或许不会伤害我,她比我还要弱小。章孔瑞这样想着,小心又快速地看了周围一眼,见他们都看着自已,更害怕了。
他飞快地低下头,又抬头曲嘉莲一眼,终于开口说了第一个字:“你……”
但是他很快发现,自已说不出话了,他惊恐地睁大双眼,张了好几次嘴,都说不出一个完整的字,一下子就急了,眼泪在眼底打转。
曲嘉莲见他那样,赶紧安慰:“你别急,你这是太久没说话,失语了,先缓缓,慢慢来。”
几年没说话了,说不出口也正常,再加上人这么多,以他的性格肯定又紧张又害怕,就更难说出话了。
席召就道:“这样,章孔瑞神魂有损,先让他休息,我们其余人移步楹泉,审陆延。”
楹泉山就在徐湘镇旁边,山中有一个巨大广场,是凌云宗举办招生考核的地方,可容纳数万人。
匆匆赶来的溟月宗掌门穆溱森一听这话就老大不乐意了:“章孔瑞是我徒弟,那陆延害他,就是我溟月宗内部事务,怎么到你们凌云宗的底盘审人?”
“穆宗主既然来了,茶村一事可听闻了?”砚蓉问道。
溯洄之阵中的时间流动与阵外不同,但从阵起到阵破的时间也够察觉到异象的其他几个大宗门的人赶来了,溟月宗因为离得最远,反倒到的最远。
几个大宗门都有弟子到徐湘镇赶集的,消息肯定灵通,更何况溯洄之阵一破,围在外围的人肯定会找同门询问阵内的情况,阵中的事情估计一出来就已经传遍了。
溟月宗作为被卷入其中的宗门,不可能没有传消息回去,尤其是他们宗门还有两个弟子可是亲历了溯洄之阵里的记忆回溯。
穆溱森作为一宗之主,要是不知道消息,那可就有趣了。
这道理谁都懂,穆溱森又不是傻子,自然知道砚蓉问这话的意思。这件事他想要关起自家宗门的门,私下里解决,但凌云志显然是主张当众解决的。
而且,观其他人的态度,显然是站在凌云宗那边的。
看来这回这个脸,溟月宗想不丢都不行了。穆溱森这样想着,有点生气。
砚蓉又道:“穆宗主,茶村一事,这来历不明的神魂,以及他背后的那物都有诸多蹊跷,已非宗门内部私事,恐牵连甚广,理应由修真界各方修士一道审问,以免有所遗漏,再生事端。”
穆溱森一愣。
这时,又有一道声音传来:“芙辞仙尊所言极是,宗主,陆延的转运阵,恐怕不止出现在茶村里。”
那人声音虚弱,气息不稳,但何冠羽一听就听出来人的声音。
他的神魂开始颤抖,他想要落泪,但神魂无泪。
师傅……
溟月宗三长老孟柊桦被一个高大的男人搀扶着,缓缓走来,两道的修士一见是他,下意识地让出一条道来。
“多谢。”孟柊桦温声道谢,说完就猛地咳出声来。
身旁的男人赶紧拍拍他的背,给他顺气。
“你怎么出来了?”穆溱森一见他那样就生气,“都说了伤没好不要出来,不要出来!你又跑出来!”
孟柊桦笑了笑:“我没事,小羽的事,我应该在场的。”
“你当我是死的吗?用得着你这个自已都照顾不好的病人给他撑腰!”
穆溱森骂完这一句,气势汹汹地召出佩剑,“走走走,都听你们的,反正我的话也没人听!”
他骂骂咧咧地御剑往楹泉山去。
孟柊桦歉意地笑了笑,一拱手:“劳烦诸位道友了。”
席召笑嘻嘻的:“应该的。”
他都这么说了,其他人也就只能跟着客气了几句,而后众人再次出发,移步楹泉。
章孔瑞因为状态实在不太好,不信任能带他去看伤的修士,反倒相信曲嘉莲这个瘦弱的小丫头,于是就被安排在了砚蓉的剑上,站在曲嘉莲身后,紧紧地拽着她的衣角。
引得无数目光。
于是更害怕了,挨得曲嘉莲更紧了,离砚蓉也近了几分。
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