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孔瑞,或者说陆延,他以为目前的情况已经足够糟糕,他绞尽脑汁也想不出解决的方法,甚至想不到一个能救他的人。
没想到,砚蓉却还不打算放过他。
只听砚蓉说:“诸位道友想必现在有诸多疑问,恰好,我也有些疑问需要这位道友为我解开,不若就请诸位做个公正,我们问上一问。”
她手一抬,手中光团浮起,悬在半空。
那光团乍一脱离砚蓉,还以为找着了机会,使出浑身劲撞向四周屏障,想要逃离。
可瞎蹿了半天,那屏障半点动静没有,它根本无处可逃。
“芙辞仙尊,这是何物?”
“我亦有此一问,”她好脾气地说道,“不如我们让它的主人为我们解开疑惑?”
有刚赶来的修士一无所知,很是疑惑:“它的主人?”
都不需要砚蓉开口,旁边的年轻修士们就七嘴八舌地替后来的修士解释一番。
“地上那人是溟月宗章孔瑞,就是当年那位轰动一时的奇迹,上面那东西是芙辞仙尊从他身上取出来的。”
“我们都被章孔瑞骗了,他人面兽心,坏事做尽,丧尽天良!”
“当年听闻他的事情,我就觉得他不对劲,如今再回下仍然觉得蹊跷,果真是有问题,竟然用转运阵这种歪门邪道来提升自已的修为!”
年轻修士们义愤填膺,恨不能将所看到的事情全都描述一遍,好让其他人知道章孔瑞的真面目。
本意是好的,但是不对,找错了人。
砚蓉已经从系统19163那知道有关陆延和他的系统的一些事,此时心里有了计较,“师弟。”
席召与她对视一眼,点点头,转而对众人说道:“诸位道友,我知你们想为茶村百姓讨一个公道,不过冤有头债有主,我们可不能冤枉了人。”
他一开口,众人就下意识止住了话,纷纷看向他。
他手一抬,指向地上的人。
下一秒,灵力自砚蓉的指尖流出,她掌心一翻,五指微拢,竟从章孔瑞身上硬生生地扯出一物。
还不待众人细看,地上之人再次尖叫起来,更奇怪的是,那被扯出来之物也尖叫起来。
砚蓉面色沉稳,一道灵力打在地上之人身上,又取出一枚丹药,屈指一弹;同时甩出一张锁魂符。
丹药刚一入口,地上那人就止住了痛呼,但锁魂符里那物可没有这待遇,任凭他叫破喉咙,砚蓉也毫不动容。
倒是让众人终于看清了那是坨什么东西。
被砚蓉从地上那人身上揪出来的,竟然是道神魂。
有眼尖的年轻修士已经看出玄妙来了:“陆延!快看,那道神魂是陆延!”
这下,四周的年轻弟子们全都惊呼起来了。
“天呐,真的是陆延?他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他真的长这样?!”
观地上之人,分明神魂俱全,可芙辞仙尊却从他身上又揪出一道魂来。
还是黄梨姝最先反应过来:“是一体双魂!跟何佑和何冠羽一样!”
“什么什么?一体双魂?难道他不是吃了易容丹才变了样子的?”
在溯洄之阵里,当他们得知那个将茶村,将何冠羽惨至此的人是章孔瑞时,无一不震惊,毕竟当年之事闹得沸沸腾腾,不少人都见过他,分明与那茶村里见到的陆延长得一点都不像。
他们当时猜测他是怕被发现,东窗事发,于是吃了易容丹,又改了名字,才出去行骗的。
但也有人提出,那陆延的五官很自然,不像是吃过易容丹的,而且那两张脸长得一点也不像。
目前市面上流动的易容丹并不能将一个人完全变成另一个人,只能微调人的五官,棱角变锐利、鼻梁变挺等等,底子还是原本的五官,所以看起来会有一些不自然。
但他们又实在想不到,不是吃了易容丹,那是怎么从一个模样变成另一个模样的,还变得那么自然,仿佛根本没变过一般。
但现在情况变了,如果从一开始那就是两个人呢?
但是,
“可一体双魂也不能改变那个身体本来的面貌吧?只是主导身体的魂魄可以切换而已。”
事情越发的奇怪。
席召的话在这个时候接上:“诸位,既然人已经在这了,那我们直接问当事人不就好了?怎么还要自已分析啊?”
他懒懒散散的,却一掌祭出,猛的拍了一下嗷嗷乱叫的陆延,拍的他头晕脑胀,偏生席召一道禁言符过来,他又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
他的神魂是被砚蓉硬生生地从身体里剥离出来的,神魂被撕扯的感觉太痛苦了,尤其是刚受过重创的脑袋——那系统是躲在了陆延的识海里。
地上的人已经在丹药的作用下慢慢缓过神,但天生胆怯且木讷的他久久地被陆延欺压在自已的身体里,死又死不得,逃又逃不走,变得越发敏感脆弱。
甚至不敢抬头看人。
看得知情的修士们心里一梗,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此刻的心情。
上一秒他们还在骂骂咧咧,恨不能替茶村的百姓,替何冠羽报仇,下一秒就发现,那被怀疑了好多年,被他们骂了半天恨得牙痒痒的人,也许自已就是个受害者。
最恍惚的莫过于何冠羽了,他怨恨了那么多年,处心积虑这一出大戏,为的就是找一个名为“章孔瑞”的人报仇,最后却发现,仇人其实另有其人,而被他怨恨的那个人本身也被残害至此。
那他这些年的恨,又算什么?
他恍惚的,神魂更透明了。
砚蓉余光瞥到了,于是从储物戒里拿出一个定魂瓶,将何冠羽收了进去,“你恨的人没错,是那张脸,只是名字错了。”
何冠羽一怔,对啊,害他的、害了茶村的,不就是那张脸,那个人吗?叫什么重要吗?一点也不重要,名字不过是一个称谓,人认对了就行。
他这么一想,豁然开朗,于是在瓶内端端正正地行了个谢礼:“多谢仙尊。”
虽然他也不知道她看不看得到。
没曾想,那冷冷清清地人竟然应了他:“嗯。”
好像,事情也没那么糟。何冠羽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