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他们分明是很要好的，虽然后来又发生了诸多事宜，但总归兄弟情义始终在。
可，
“大哥，大哥救我！大哥！”
“大哥救救我，大哥……”
何盅的脑海里再次响起来自梦中的叫喊，一声盖过一声，一声比一声凄惨，声音里充满了绝望。
明明他从没有真的听到过这叫喊，可每一次梦到时，他都觉得那好像真实的发生过，一直到后来小羽不见了，他再回过头去想那梦，才惊觉那也许就是弟弟在给他托梦。
可他却一直把弟弟的托梦当成噩梦，生生错过了救弟弟的机会。
这本来就是他的错。
现实里，何佑的身体，何盅的神魂，用着他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再一次逼问他：“何盅，你为什么不回我的信，为什么不看看我？”
“你忘了你说过的话了吗？你说无论何时何地，只要我需要，你都一定会来找我的！”
何盅想说没忘，他一刻也没忘，可事实是他最后也没去找他。
在弟弟最需要他的时候，身为哥哥的他却食言了。
没有保护好弟弟，是他失职了，是他不好。
那一句“没忘”轻轻巧巧只是两个字，却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他一个字也说不出口，如鲠在咽，喉咙里呜呜泱泱的。
他像条脱水的鱼，挣扎着想要呼吸，可没有水的鱼怎么能呼吸呢？没有保护好弟弟的哥哥怎么配苟活呢？
老天都不许的。
于是现实冲撞回忆，记忆排山倒海的向他扑来，撕扯他的头，让他痛苦不已。
是怎么变成这样的呢？
从什么时候开始变的呢？
对了，一切都是从……
“咻”的一声，那刚刚还趴在地上一句一句指责何盅的人忽然爬了起来，往前猛的一扑，竟在顷刻间扑到砚蓉脚下，又在抬头的瞬间暴起。
砚蓉的身影几乎是紧跟着消失在原地，再出现时，人已经到了一丈之外的地方。
席召指尖翻转，一招飞快地打向“何佑”，“何佑”的身影却凭空消失在了原地。
与此同时，一道惊呼声响起。
“你们快看！”
众人打眼望去，只见四周凭空亮起多道光阵，将半个树林揽括其中；蓝色的星斑汇聚，连成数道光线，迅速绕着光阵外围缠绕，将所有光谱成一个巨大的圆环，把身在其中的四人，连同那刚踏进树林深处的百名年轻修士在内，全都包围其中。
一个巨大的阵法在成型的光圈里浮现，天边金光大作，竟是阵法之光势如破竹，直破苍穹。
“这，这是什么？阵法吗?”
人群中，有人弱弱地问，问时声音颤了一下，显然是被这阵法打了个措手不及，吓了一跳。
人群有片刻嘈杂和慌乱，但又很快安静下来。
因为有人发现同在阵内的，还有凌云宗的芙辞仙尊和清和仙君，这无疑是给他们吃了颗定心丸，根本没在怕的。
于是慌乱渐去，多了几道小声讨论的声音。
曲嘉莲因为离得近，又一直在注意各方，所以看得一清二楚，这会儿也顾不上其他的了，赶忙朝砚蓉跑去。
“仙尊，你怎么样了？还好吗？”
砚蓉抬了抬手：“不必慌张，我没事。”
曲嘉莲松了一口气：“那就好，那就好，吓死我了。”
砚蓉见她这样为自已着急，心里有些开心，面上不显，却熟练地抬起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安慰道：“没事了，我在这。”
动作自然，语气娴熟。
曲嘉莲呆在原地，一瞬间什么想法都没有了，大脑一片空白，只有头上似乎热乎乎的，还留有另一个人的温度。
砚蓉却已经跟不知何时也来到她身旁的席召交谈起来了，好似刚刚做的不过是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了。
“这阵法?”
“这是上古阵法，溯洄之阵，”席召一边说着，一边克制不住的往曲嘉莲的头顶看去，“但这阵法应该失传了才对，我也只在古籍上看过只言片语。”
砚蓉点点头。溯洄之阵，光听名字就能猜出来它大概是什么效果了。
“这个阵法唯一伤害的只是启动阵法的回溯本体，对其他人没有一点伤害，但阵法内的人会有共感。”席召说着，又看了曲嘉莲一眼。
终于把曲嘉莲的魂给看回来了。
再次对上席召的目光时，她难得心虚了一下，偏过头避开了这幽怨的目光，还浑身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尖。她大概能明白那一眼的含义，所以才心虚。
砚蓉没注意他们两人的小动作，只观察着四周不断升起的星光，望着已经完全取代了白日的满天繁星，目光停留在了某处。
那里原本站着何盅和何佑，但是现在一个人也没有了。
她一看，别人也跟着看，终于发现少了两个人。
“哎？刚刚是不是还有两个人啊？”
“好像是，两个男修。”
“那他们去哪了？不会是出事了吧？”
“你瞎说什么呢？芙辞仙尊在这，怎么可能让人出事。”
“就是，铁柱，你别瞎担心！”
“我这不是关心则乱嘛……”
天知道他们有多蒙，大部分人从头到尾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听了族中长辈的话来芙辞仙尊和清和仙君面前转悠转悠最好能被两位大人记住。
结果刚踏入这里，连人都没认清，就被阵法关起来了。
后面的人更惨，还没见到两位大佬就被关起来了，到现在还在树林中围面面相觑，满脸茫然。
不过他们很快就发现周围的场景又变了。
阵法终于完全启动，夜晚和星空完全将大家包围。
他们已经不在树林里了，所有人都站在一块，面向这星辰大海。
这时，席召沉稳的声音又响起。
“此阵名为溯洄之阵，乃是上古阵法，不会伤人，只会带阵中人回到启阵人的回忆中，所以大家不必惊慌。”
此话一落，众人惊呼。
下一刻，回溯开始。
风中，砚蓉悄悄地问席召：“怎么不告诉他们有共感？”
席召便也悄悄地回：“这样或许能有更好的效果，也不枉他以魂祭阵也要让真相大白的一片决心。”
“嗯。”
全都听在耳里的曲嘉莲刹那间瞳孔地震，两眼一热，那泪水竟然就落了下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