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逐渐隐匿,一切似乎归于平静。无数个灵魂安睡,无数个灵魂失眠。
但看上去一座城都睡着了,只有打更人忽远忽近的声音在提醒时间的消逝。使得心中本就不平静的人更加焦急难耐。
于是在一个看似和平常无异的夜晚,皇帝突然病重了,于是京城便是人人自危,大家当然都在猜测是皇后一派动手了。
无非是看太子回来了,他们就等不及了,毕竟皇帝若是暴毙,那无论是因着太子的名头,抑或是长子的身份。
那个位置最终都会落到顾祎头上。
这一夜,万家灯火通明。
没几个不在筹划未来,而谢昼和顾亦潇也是彻夜长谈。
狭小的密室第一次在深夜将灯光全部点亮,桌案上只摆上了两坛酒,还有几碟小菜,尚且有一些温度。
“你打消念头了?”谢昼喝得醉眼朦胧,有些晕,又或者他下意识认为这样的场合不该太过纠结,反倒让自已为难。
“本宫…当够了纨绔…”说着话,顾亦潇都开始怀疑自已是不是也醉了,居然有些结巴。
“真的吗?”谢昼神色有些深不可测。
“是。”
突然,耳边传来一声轻笑,“我是说那个消息,是在今天,真的吗?”
“嗯。”顾亦潇顿了顿,觉得有些恍惚,突然到了这一天,回想起来,受过的苦难,似乎又变得轻描淡写。
“就要来了,一个月以内。”谢昼突然绽开一抹肆意的笑,“一切都要结束了。”
“才刚开始。”
“我是说我。”瞥他一眼,谢昼有些没好气,“殿下喜欢的世外桃源,微臣会帮您体验。”
“阿昼……”顾亦潇有些难过,但却迅速被制止了。
“够了,周璟那边处理好了?”
“已经跟蒋轶说明了。”
蒋轶的父亲是保皇派,当初借驸马一事剥夺了周璟的兵符,就是给了蒋轶的弟弟。
偏偏从小到大,蒋轶弟弟便只听他姐的,而要说为什么蒋轶能在这种情况下还分神帮他们一把,之前就知道了,情爱最是杀人。
再加上他们已有几分筹码,于是双方就一拍即合了。
清晨,天还未亮,京城就乱了起来,听说众多妃子前去侍疾还被拦在了门外。
偏偏皇帝昨晚就昏厥了,御医说着尚且留着一口气,应该再有一段时间就能醒来。
此时关太尉站出来说陛下已经立下遗诏,也允他代替宰相看过了。
这次病重过于突然,打得所有人都措手不及。而关太尉这几句话,最急的自然就是杨家人,很明显,皇帝生前立的遗诏定然是二皇子,而二皇子和关琏,又有着一层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因此所有人都不约而同想到一个可以改变命运的人,宰相。
以前也有过实例,皇帝立下遗诏,是要经过宰相决定的,而当朝宰相,早已年过半百,胡子花白,喜爱云游,更甚者传说他老人家早已仙逝。
—— ——
“找!”皇后没忍住第一次在众人面前发怒,偏偏新来的不如夏茉通透,只会一个劲地劝她别生气。
等到皇后终于冷静下来,她冷冷吩咐:“给本宫找!”她眼神突然一冷,“就算找不到,也得找到!”
这话很明显了,就是找人假扮也行。
杨家主倒是比她冷静,想到二皇子目前也只有关琏一个稳定的支持者,他心中也不是很着急。
倘若关琏一死,杨家主捏着茶杯的手一个收紧,便听见下人来报。
“家主,太子殿下和太子妃一同前来。”
“嗯。”应了一句,他才起身去迎。
看见面色焦急的顾祎以及他身旁有些惊慌失措的杨栀,杨家主下意识赞叹一句杨栀好手段,能拿捏住顾祎。
后才招呼着顾祎坐下。
“舅舅,此下可需要侄儿做些什么?”
谦虚不少,杨家主暗中腹诽。
“不必,太子殿下觉得应该怎么做?”
想着刚才太子妃提过的建议,他也是拉下面子来和杨家主商议。
“如果关太尉和那封遗诏一起死了……”若是从前的顾祎,绝不会这么想,但他自认为已经足够仁慈,是有人一定要阻挡他的路。
杨家主看上去有些犹豫,“可是……”
这下顾祎也开始紧张了,但想起杨栀告诉他的,杨家是除了顾祎以外,最希望他登上皇位的人,他还是压下紧张,缓了缓心绪。
“那舅舅再思虑一番,侄儿也去打听一番。”没说打听什么,就是留足了悬念。
杨家主看着他将要起身的模样,摩挲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顿,“哎,为了殿下,杨家愿意冒这个险。”
顾祎眼睛一亮,“多谢舅舅。”
听见这话,杨栀没忍住抿了抿唇,她这夫君真是蠢兮兮的,这般不就让自已随时都低人家一头了吗?做了皇帝又如何?总归欠了别人人情。还是这种无法言说的。
“瞧殿下说的,都是一家人。”
离开之后的顾祎明显很开心,似乎已经在畅想失去一切的二弟流落街头的画面,连走路都有了力气。
而此时在醉仙楼二楼往下眺望着的风忆正巧看见走路带风的顾祎。
“似乎忘记自已还有太子妃了呢。”风忆手指点着杯中的水,看着在后面几乎快小跑着的杨栀,不由轻笑一声。
而下方的杨栀似乎感觉到什么,抬头看了看,却只看到被拉起来的帘子,她眸中闪过什么,又迅速跟上顾祎。
看完戏,风忆便去了城东的一间铺子,生意也很火爆,再往里走,就看见悠闲的魏菱。
“魏姐姐?好久不见呀!”
看着孩子气的风忆,魏菱轻笑一声,“小忆来了?”
“对啊!魏姐姐要是忙完了可以上楼来找我们玩啊!”边说着,边风风火火地蹦上楼。
看着没个正形,但活得自在的风忆,魏菱轻轻摇头,这孩子……
突然想起自已也是一般大,就这么老气横秋的模样,没由来觉得好笑,但这种数着钱过日子的生活,倒是合她心意。
“魏掌柜今日又漂亮不少。”路过的人大多都不会吝啬于几句夸赞。
“谢谢,张大哥也是,嫂子怎么样了?”魏菱笑得温柔。
“她还说没必要开药,这不,一开药就好多了,还要感谢魏掌柜帮我说理哩。”张大哥笑得憨厚极了,他的妻子不愿意花冤枉钱,但病痛越来越折磨人。还是她去帮忙说服,当然,还得是她塞了几枚铜板嫂子才泪眼婆娑地答应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