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王,大半夜的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是要干什么。”得亏这皇帝勤政,已过子时却还尚未休息。
收到了张曜的讯息,高贵妃便以送参汤的缘由赶来了这勤政殿。见此情形,她温和的开口劝解道:“陛下,桓王殿下也是追拿刺客,见那刺客闯入宫闱,也是担心陛下,您啊,就不要责怪他了。”
“父皇息怒,儿臣也是担心父皇的安危,方才让张统领协助,想着快些找到这刺客。”陆楚缨躬身回答。
“可是上次杀了齐怀民的那些刺客啊。”皇帝不紧不慢的追问道。对于刺客,他倒是没显得慌张,反正御前伺候的人这么多,这刺客还真的能通过层层防线进来刺杀了自已不成?
“儿臣猜想,有关联。只不过,这次是牵连到了另外的案子。”说完,他从袖中掏出了奏折,递给了身侧的王公公。
皇帝接过,神色凝重地看着奏折中的内容,眉头紧锁,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忧虑和不安。
“翟正现下已经落网,不过身受重伤,正在全力抢救。”陆楚缨恭敬地站在一旁,继续向皇帝禀报情况。
“江南……”皇帝喃喃自语,紧蹙着双眉,似乎陷入了沉思。“这柳家既然已被灭门,何来的原告?你要知道,没有原告,此案便没有理由追查下去。”皇帝语气严肃地说道。
陆楚缨连忙回道:“回父皇,当年柳家有一女,正好出门游历不在府上,幸免于难。如今,此人已被儿臣寻到。”
皇帝一边敲击着桌上的奏折,一边暗自盘算着什么。过了一会儿,皇帝抬起头来,目光坚定地对陆楚缨说:“既然如此,朕就将此案全权交于你办理。此次务必将凶手绳之以法,不得再像上次一样让其逃脱!”
“儿臣遵旨。”陆楚缨应声答道:“只不过,儿臣斗胆,后宫毕竟多有女眷,禁卫军若是贸然探查,恐怕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不如就让儿臣带人亲自走一趟,确保万无一失。”
皇帝思索片刻,觉得陆楚缨所言不无道理。于是,他点了点头,同意了陆楚缨的请求:“若有异常,立刻向朕汇报。”
陆楚缨领命而去,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之中,皇帝才轻轻地叹了口气。他的目光若有所思,似乎在思考着什么重要的问题。“桓王行事,你怎么看?”皇帝突然开口问道,声音平静,但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
高贵妃心中一惊,她连忙低头,恭敬地回答道:“臣妾不敢妄议朝政之事。”
皇帝微微一笑,语气和缓地说:“但说无妨,朕想听你的看法。”
高贵妃稍稍犹豫了一下,然后轻声说道:“臣妾认为,桓王心怀赤诚,一心一意地投入到陛下所交代的事务中。他办事公道,从不徇私舞弊,颇有几分陛下当年的英气。”
皇帝听了这话,嘴角微微上扬,但随即又收敛起来。他看着高贵妃,追问道:“你怎么知道他没有徇私呢?”
高贵妃稍稍抿嘴:“陛下,如果桓王真的有私心,他就不会冒险冒犯后宫众人,亲自去捉拿刺客了。这样做不仅可能会得罪一些人,还可能给自已带来麻烦。然而,为了陛下和众人的安危,他义无反顾地去做了,说明他心中只有公事,毫无私利。”
皇帝微微颔首,表示赞同。他深知在这后宫之中,明里暗里的争斗和权谋无处不在,又有的人心比天高,桓王公然搜宫的举动,确实可能会引起一些人的不满和怨恨。
高贵妃见皇帝认可自已的观点,心中略感欣慰。她继续说道:“而且,桓王的勇气和决断也令人钦佩。面对危险和困难,毫不退缩,勇往直前。这种品质在如今的宫廷中实属难得。”
皇帝沉默片刻:“这样看来,桓王的确是值得信任和倚重。只不过,想起他的生母,朕总是害怕他还心存芥蒂,倒是希望他能够保持这份初心,未来不被权力和利益所侵蚀。”说完,皇帝的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淡淡的忧虑。
他甚至都猜想不到,陆楚缨心中是否还对当年的事情耿耿于怀,身居高位,他不得不防。
高贵妃明白皇帝的担忧,“当年,她是病逝,这也无可奈何。”
“当年,叶家手握重权,朕不得已只能顺着皇后的心意,没有追查就将人打入了冷宫,说来,也是愧对了他们母子。”皇帝一脸忧愁地说道。
高贵妃握住了皇帝的手,温柔地安慰:,“都过去了陛下,当时两位殿下尚且年幼,说不定早已忘却。现如今,齐王桓王二人还能常驻膝下,已是难得。”高贵妃的眼中泛过一丝淡淡的忧伤,她的祺儿现如今,又过得怎样呢。
“朕明白你想说什么。”皇帝脸色一变,也是听出了高贵妃话中之意。他明白高贵妃的意思,但他却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高贵妃缓缓低下了头,圣心难测,她又怎敢在此时提及陆楚祺呢。“臣妾不敢,只不过,身为人母,不由的有些担忧罢了。”
皇帝叹了口气,语气缓和了一些:“好了,你先回去休息吧。”说完,他从高贵妃的手中抽出了自已的手,再次打开了面前的奏章。
高贵妃看着皇帝冷漠的神情,心中充满了失望和无奈。
她自然没有继续留下来的理由,她默默地站起身来,向皇帝行礼后离开了书房。
——
“殿下,就差这坤宁宫了。”牧童压低声音,凑近陆楚缨的耳畔轻声说道。陆楚缨静静地站在宫殿门前,抬头仰望着那高悬的“坤宁宫”三个大字。时光荏苒,多年来他从未再踏入过这个地方一步。此刻望去,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感慨之情。
“桓王殿下,皇后娘娘已经歇息了。现在搜查宫殿,实在不太妥当。”一名宫女恭恭敬敬地对陆楚缨说道。
“我们领受的可是陛下的旨意,如果耽误了陛下交代的差事,你能承担得起吗?”牧童毫不客气地回应道,目光犀利地盯着那名宫女。
“这……”宫女紧张得直搓揉手指。
“麻烦再去通传一声吧。”陆楚缨语气平静,但却透露出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
就在这时,一阵突兀的声音打断了眼前的僵局。“殿下!”
只听见从坤宁宫殿上方传来一声呼喊,紧接着一个身影缓缓地朝陆楚缨他们走来。陆楚缨凝视着来人的脚步,眼神中微微流露出一丝疑惑。
“奴才冯自忠,见过桓王殿下。”冯自忠走到陆楚缨的面前,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
“你是皇后宫中的掌事太监?”陆楚缨淡淡的问道。
“正是。”冯自忠再次躬身应答道。“娘娘今日头风发作,如今好不容易才得以歇息片刻,我们实在不敢贸然打扰。还请殿下多多体谅。”
“哦?头风?”陆楚缨不禁流露出疑惑之色,“这么些年来,我竟然一直不知母后患有头风这样的陈年旧疾?”
“这病是前些年冬日受寒后留下的病根,每逢雨季,便会屡屡发作。”冯自忠接着说道。
“若是我今天偏要搜查呢?”
“殿下啊,您这可真是让奴才犯难了呀。”冯自忠脸上浮现出极为困窘的神情。
“有何难处,自行到陛下跟前分说便是。你又何必如此刁难我们这些当差办事之人呢。”牧童语气略带讥讽地说道。
“让他们进来吧!”宫殿内,皇后的声音缓缓传出。
只见冯自忠乖巧地朝宫殿内深深鞠了一躬,随即便转过身来面向陆楚缨,恭恭敬敬地说道:“既然娘娘已经开了口,那么殿下请便。”
陆楚缨微微抬手,对着身后的人轻声吩咐道:\"你们从偏殿开始搜查,动作轻一些,尽量不要惊扰到皇后娘娘。”
众人齐声应下后,正准备迈步走进坤宁宫时,突然有一名禁卫匆匆跑来,跪在陆楚缨面前说道:\"启禀殿下,张统领命小人前来告知您,在御花园内发现了一具尸体,看起来像是殿下所说的那名刺客!\"
听到这个消息,陆楚缨猛然侧过头去,犀利的目光紧紧凝视着眼前前来汇报的守卫。
冯自忠见状,立刻迎上前来,他的目光中似乎隐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暗喜。\"殿下,既然已经找到了刺客的尸体,那么这些人……\"话语间带着几分试探之意。
陆楚缨转头看向冯自忠,嘴角微微上扬,他将手搭在冯自忠的肩膀上,缓缓说道:\"冯公公,真是对母后忠心耿耿,无时无刻不在为母后着想。”
\"殿下过奖了,这都是奴才分内之事,应当尽心尽力伺候好皇后娘娘。\"冯自忠谦卑地回答道。
陆楚缨轻点了点头,然后,他稍微加重了手上的力道,按住冯自忠的肩膀,“嗯,好好伺候。”说完,他才松开了手。
冯自忠低头恭敬地回答道:\"是,奴才遵命。恭送殿下。\"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陆楚缨转身离去,留下了冯自忠在原地。
——
书房之内,一缕缕轻烟从香炉中缓缓升起,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香气。陆楚缨身姿端庄地坐在书案边,她眉头微皱,若有所思。一旁的牧童疑惑地开口问道:“殿下,为何不再继续搜查呢?难道您真的认为那具尸体就是那个黑衣人吗?”
陆楚缨轻轻摇头,“掩人耳目罢了。前面的一切不过是障眼法,目的无非是为了拖延时间,好让他们顺利地安排这具死尸。”
牧童点点头,表示认同,接着说道:“属下也觉得有些奇怪,但是这具尸体上确实有刺青,肩上也有殿下您射伤的那处伤口,而且伤口的形状与殿下的箭镞完全一致。可是为何会如此凑巧,我们一开始搜查宫殿,他就死了呢?然而,殿下您刺伤的部位并不足以致命,那么他又是被谁杀害的呢?”
“死因查出来了吗?”
“仵作那边还没有传来消息。”牧童如实回答。
“如果死者是死于中毒,那么他们就可以利用死侍这个借口来掩盖真相,真是一条妙计啊。”她一边说着,一边暗自思考着其中的关联。
“殿下是确定那是替罪羊?”
陆楚缨微微颔首,“不错,昨夜那刺青我看了一眼,分明是新刺不久的,说明那人早就准备好了这后手,至于那伤口,只能说对自已下手够狠,那么短时间内硬生生的拔出了我的箭镞,再将箭镞刺到替罪之人身上。”
陆楚缨的箭镞是经过精心设计的,如果用力拔出,伤口处至少会带出几两肉来。昨晚时间紧迫,他肯定找不到最佳的拔除方法,只能生硬地拔除。
\"那么说,真正的黑衣人还在宫中。\"牧童大胆猜测道。
\"相比于此,我现在对另一件事情更感兴趣。\"陆楚缨淡淡地说。“这坤宁宫,绝对不简单。”
“殿下是说,冯自忠?”
\"昨夜,我看他走路的步伐,极像那个黑衣人。所以后来,我特意试探一下,想看看他的肩膀是否受伤。\"
牧童的脑海之中浮现了昨夜的一幕。“可是,他也没表现出什么不妥啊。”
“这实在是太奇怪了。按照常理来讲,普通的太监,只要稍微用一点力,身体就会像薄纸一样脆弱不堪。但这个人却稳如泰山,纹丝不动。要么就是因为害怕伤口暴露在我面前而强行支撑着,要么就是他的体质远远超出了普通太监的范畴。”
牧童惊讶地睁大了双眼,“殿下您的意思是说,他不是!”
陆楚缨抬起手来制止了牧童继续说下去,“此事关系重大,绝不能轻易下结论。如果没有确凿的证据,绝对不能贸然行事。不然,是大不敬!”
“属下明白了,我立刻去安排人手,严密监视他的一举一动。”
“不行,坤宁宫向来防范森严,很难安插进我们的眼线。现在如果突然调动人员,必定会引起他人的怀疑。暂且先按兵不动,等待时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