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府中后,姚苏芸便直接赶往了姚敬的书房。一进入屋内,她就被眼前琳琅满目的物品吸引住了目光。

只见屋子中央摆放着一张精美的花梨大理石大案,上面堆满了各式各样的名人法帖和数方珍贵的宝砚。笔筒里密密麻麻地插满了各种毛笔。而在另一侧则放置着一只巨大的汝窑花囊,里面插满了洁白如雪水晶球般的白菊,散发出阵阵清新淡雅的香气。

再看西面墙壁的正中间,悬挂着一幅气势恢宏的《烟雨图》,画面中的山水朦胧,宛如仙境一般。左右两边还分别挂着两副对仗工整的对联。然而,在东边的窗台边上竟摆放着一架弓箭,它与屋内充满书卷气的氛围对比,显得有些格格不入。这还是她第一次踏入姚敬的书房,以前从未留意到这些细节。竟没想到姚敬还有书画这方面的爱好。

“来啦?”姚敬注意到了到来的姚苏芸,放下了手中的毛笔。“快来看看,这字如何?”

姚苏芸微微一笑,慢步的走向书案的一侧,只见硕大的书案上摆放着一幅刚刚完成的字帖,“居安思危”四个大字映入眼帘。笔法铿锵有力,倒不像是初学者。

“父亲何时爱好书法。”在姚苏芸的印象中,这姚敬每日在户部,和银子账簿打交道,行为举止无不带着一丝丝的铜臭俗气,何时行过此等风雅之事。

只见姚敬放声大笑了起来,“三殿下建议我,得空多练练字,说是可以修身养性!”

陆楚缨?又是陆楚缨。“父亲,何时与三殿下这般交好。”姚苏芸试探性的问道。

前世,姚家和陆楚缨可没有这么多的交集。为何重来一次,一切都变得如此的不同!

姚敬轻轻捋过下颚的那处小胡须,若有所思的看了姚苏芸一眼,随后又将那副字帖拿起,离开了书案边,走的远些,他并没有直接回答姚苏芸的问题。“你来找我,何事?”

“女儿此次前来,是想向父亲讨要钱庄的钥匙。眼看着又到了给商行的掌柜们以及府内仆人们发放月钱的时候了。”姚苏芸轻声说道。

听到这话,姚敬微微侧过头,目光落在姚苏芸身上,疑惑地问道:“这件事不是向来都是由徐福负责管理的么?”

姚苏芸颔首微笑,语气坚定地回应道:“爹爹既然已将账目交予芸儿打理,那么我便希望凡事都能亲力亲为。这样不仅能让我多学些知识技能,同时还可以替徐叔分担一些事务。”

姚敬沉默不语,若有所思地凝视着,似乎在权衡利弊。过了一会儿,他终于轻点了一下头,“也罢。既是如此,那你就放手去尝试吧。”言毕,姚敬缓缓放下手中紧握的字帖,然后小心翼翼地从衣袖里取出一把铜制钥匙。他紧紧握着钥匙,嘱咐道:“切记,一定要好生保管此钥。”待到再三叮咛后,他才放心地将钥匙递到了姚苏芸的手中。

望着手中那把钥匙,姚苏芸不禁轻皱眉头:“昔日里爹爹也是这般放心的将钥匙交付于徐叔吗?”

听闻女儿质疑声,姚敬回应道:“徐福办事稳重靠谱,信得过。”

的确如此,徐福自打姚家开府,便追随着姚敬,可谓兢兢业业、尽心尽力。但凡交由他经办之事,无一不是处理得井井有条、细致入微。这么些年来,府上诸多事务皆由其操持打点,从未出过差池!

姚苏芸嘴角微扬露出一抹浅笑,她轻声应道:“爹爹所言极是,女儿明白了。待取完这个月月例银后,我定当速速将钥匙交还予您。”言罢,姚苏芸向父亲施礼告退。

“诶,等等。”姚敬叫住了准备离开的姚苏芸,随后说道,“圣旨下来了,若华的婚期定在了八月十五,诸般事宜你要上点心,找你母亲商量着办。”

母亲。姚苏芸强压着心中的不适,微微抿唇,强行挤出一抹难看的笑意来,“我知道了父亲。”

“嗯,按道理来讲,你是长姐,你的婚事也该提上日程。”姚敬再一次说道。“我听闻,你和骠骑将军府的公子......”

“父亲从哪里听说的,没有的事情。”姚苏芸矢口否认道。虽说自已和萧刻相熟,但也不至于到谈婚论嫁的地步,自已心中不过是将他当做一个值得珍视的好朋友。

看到姚苏芸否认,姚敬倒是心中打起了谜团来,既然不认识,这萧启宗又为何每每下朝之后,话里话外跟自已暗示着这俩孩子的婚事?难道只是单纯有意和自家结亲不成?

“那小公子虽说名声在外头不是很好,但此次科考能金榜题名,再加上其背后有将军府撑腰,将来必定前途无量啊!”姚敬语重心长地对姚苏芸说道,试图劝动她什么。

然而,姚苏芸却不以为然,再次坚决地回绝道:“爹爹,女儿并不着急出嫁之事。若非与我情投意合、两心相知之人,我是绝对不会委身下嫁的。”

姚苏芸深知父亲的心思,她实在不愿也不肯让自已的婚姻成为官场上利益交换的纽带。

此时此刻,听到女儿这番话,姚敬心中不禁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熟悉感。他突然意识到,眼前的姚苏芸简直和她的母亲如出一辙。遥想当年,姚苏芸的母亲也曾如此斩钉截铁地表达过同样的观点。可惜事与愿违,最终还是自已辜负了她……

姚敬微微点头,表示默许,然后慢慢转身背对着姚苏芸,双手背负在身后站立着。沉默片刻后,只轻轻说了一句:“既然如此,那就随你吧。”便不再多言。

“苏云告退。”姚苏芸微微屈膝,随后转身走出书房。

握着手中那柄沉甸甸的钥匙,姚苏芸步伐沉重。心中涌起无数纷繁复杂的念头。如果按照陆楚缨所说去追查下去,最终结果是否真如她所言仅止于张洵一人?姚家是否能够幸免被牵连其中?将证据交给陆楚缨之后,他又会做什么?而父亲对徐福如此信任,徐福与张洵之间究竟隐藏着怎样不为人知的秘密?

此外,还有关于萧刻……父亲又是如何得知自已与他之间的事情?正当姚苏芸陷入沉思之际,她路过府邸中一个僻静的侧门时,突然瞥见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从眼前一闪而过。姚苏芸辨认出那人影似乎正是姚若华身旁的婢女碧儿。按常理来说,此刻理应是碧儿在房中侍奉的时候,可她为何会从府外匆匆返回,而且行动如此诡异藏头露尾。

姚苏芸心生疑虑,于是放轻脚步,悄悄地尾随其后。一路跟踪至碧儿进入姚若华的院中后,姚苏芸方才确定刚才所见之人果真是碧儿无疑。

回到自已的院落,小荷一眼便瞧出了姚苏芸有心事。连忙上前搀扶,“小姐,是出什么事了吗?”

姚苏芸摇了摇头,松开了紧皱的眉头。“小荷,你说,倘若一个人为了自已的目的可以不择手段,那事与愿违的时候,她会做什么?”

小荷倒是被姚苏芸的问题给问住了。“小荷不知......小姐,你说的是谁啊。”

姚苏芸叹了口气,将手上的钥匙放置在梳妆台之上,“姚若华......”姚苏芸说道,若是不见到碧儿,她倒是还忘了这么一件事情。

“二小姐?”小荷惊呼,“这次比赛,二小姐不是已经被选中了吗,这马上就要进王府了,她还有什么事与愿违?咱们府上最近也没什么事情啊。”

“选是选中了,可惜,只是侧妃。”姚苏芸抬眼,看着镜中的自已。想当初,可没有侧妃这个位置,自已得了宫里赐婚,姚若华都可以费尽心思败坏自已的名声,最后自已坐上那个位置,现如今,比起没被选中,侧妃的位置,不是更侮辱人吗?虽说那是王府,可怎么说也只是个妾!永远低人一等,就她那个性格,怎么可能不做出点什么事情来。

“侧妃,又如何呢?”小荷再次不解的问道。

“算了,说了你也不懂得。”姚苏芸看了小荷一眼,“今日是什么日子了?”

“今日是二十五。”小荷回答道。

“二十五。”姚苏芸沉思了片刻,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快到日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