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皇后说说,寓意怎么不好。”就在此时,一道低沉而富有威严的声音从后方传来。众人闻言,纷纷转过头去,目光集中到了门口处。
只见身穿明黄色龙袍的皇帝龙行虎步地走了进来,随着他的出现,整个大殿仿佛都被一种无形的气场笼罩着。
“臣妾参见皇上。”皇后与高贵妃连忙跪地行礼,其他众人也紧随其后,齐声高呼:“参见皇上!”
皇帝先是对着太妃微微躬身施礼,表示敬意,然后缓缓伸出右手,将正在行礼的高贵妃轻轻扶起。接着,他环视一圈众人,朗声道:“都起来吧。”这一幕落在皇后眼中,不禁让她感到有些许尴尬,但她很好地掩饰住了自已的情绪,并没有表现在脸上。
“皇上,今日春闱,您不是应该在宫中等待礼部呈上来的奏折吗?怎会有空来到此处呢?”皇后轻声问道。
听到皇后的话,姚苏芸心中猛地一紧。今天竟然就是春闱之日!她这两天一直忙于构思比赛的作品,完全忘记了还有这么重要的事情。此刻,她不禁开始为参加考试的萧刻担忧起来。
“春闱三日,朕便要等上三日不成。”皇上边说着边走到堂上,然后坐在了皇后刚刚所坐的位置上去。“今年春闱,我让楚缨负责监管,他刚进宫来禀报。也省了朕不少事情。”
皇后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刚刚跟在皇上身后的陆楚缨,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疑惑:“先前倒是没有听皇上提及此事,三殿下刚回京不久,这春闱一向都是交给礼部负责的,现在突然换人,会不会有些不妥……”
“多谢母后关怀,儿臣早已向礼部的前辈们请教学习过了,其中需要注意的规矩和事项也都已经熟悉掌握。”陆楚缨恭恭敬敬地对着皇后回答道。
皇后脸上依然挂着那抹看似亲切却又有些虚伪的笑容,心中暗自思忖:关于陆楚缨负责春闱一事,竟然连齐王都未曾跟自已提过一句。究竟是皇上有意隐瞒,还是这齐王越发不将自已放在眼里。
“皇后刚刚所说,这芍药,寓意究竟如何不好?”皇上再次将话题转回到了之前的芍药身上。
在皇上面前,关于什么离别草之类的话,皇后自然是不敢轻易提及的。毕竟,不止高贵妃,襄王同样也是皇上十分在意的皇子啊!若是说错了话,恐怕后果不堪设想。想到这里,皇后连忙换上一副笑脸,柔声说道:“臣妾只是觉得这芍药虽然美丽,但其花期短暂,容易让人联想到美好事物的消逝,所以才会有此一说。不过,这也只是一种象征性的说法而已,并无大碍。”
姚苏芸心中暗暗的佩服下了这个皇后,就连这样的话也给她圆了回去。
“花开花落自有时,既然无法干涉其规律,那便平和心态欣赏便可,无需感慨。”皇上说道。
“是,臣妾受教。”皇后微微屈膝,随着她起身的动作,冯自忠也识趣的在本上画上了姚苏芸的名字。随后恭敬的将名帖递呈到皇上的面前。
“这后宫的事,由皇后做主便是。朕就不看了。”皇上挥了挥手,对于这名帖,他并没有太多的兴致,只不过是路过文渊阁,顺带进来瞧上一眼。
“那冯公公,便直接公布下名单吧。”皇后点了点头,转而对冯自忠说道。
“榜上有名者,皆可留在宫中,准备明日宫中春宴,未上榜者,皆由内务府赐花之后便可自行离宫。”冯自忠对着人群说道,随后,他打开了手上的名帖,将名字一一汇报着:“叶清妍,刘佳瑶,姚若华,张叶芯......”
几十位的人之中,选中的仅仅只有十人,听到自已的名字并未上榜,司徒仪的脸上肉眼可见的开心,她不时的往姚苏芸的这边看来,而在自已名字响起的一瞬间,姚苏芸只能惭愧的低下了头。这并不是她想要的结果!
“这齐王的婚事你既然费心了,我看着楚缨的婚事你这做母后的,也该用点心。”皇帝对着皇后轻声说道。
“那是自然。”皇后笑着说道。
“父皇,儿臣......”陆楚缨还想说什么,却被皇帝打断。“诶,也没让你现在要成家,有好的,让皇后给你留意着。”
“谢父皇,有劳母后费心了。”到此,陆楚缨也自知不好再说些什么。只见高贵妃注意到了陆楚缨脸上变化的神情,随后扬起一抹明艳的笑容。“陛下,宫里准备了陛下爱吃的桃花酥,陛下去吗?”
“哈哈哈哈哈,处理了一上午的政务,是有些饿了。”皇帝笑着回应道。
对于高贵妃,皇帝是有情的。奈何高家稳坐朝堂多年,虽也本分,难免让身为帝王之人心有余悸。本想着,因此次高家和襄王的事情,自已和贵妃之间难免生了嫌隙,却不曾想,那晚竟收到了这高贵妃的请罪书,瞬间让自已又心软了几分。这平日里看起来高傲的贵妃,也愿向自已主动低头。果然少了母家支持的女人,就连原有的锐气也钝了几分。
“皇后啊,这边你就多盯着。朕就先走了。”皇帝站起身来,挥挥衣袖。
“恭送皇上。”皇后不好劝阻,也只能放任着高贵妃洋洋得意的从自已身边走过。离开时,甚至还留下了一丝轻蔑的笑意。
“儿臣,也先退下了。”陆楚缨躬身行礼之后,也随着他们的步伐,离开了文渊阁。
——
“一起进的宫,现在你倒好,自已就要先出宫去了。”姚苏芸悻悻的说道。
司徒仪脚步轻盈的在寝殿中来回走动,收拾着自已的包裹,“你就是偷鸡不成蚀把米,要只是做的皇后或者贵妃不满就算了,谁知道,你还能遇到皇上,这运气,也真是没谁了。”想来,自已还真是给姚苏芸出了个馊主意。
“算了,选择芍药,也是我自已的想法。”姚苏芸叹了口气,似乎自已想避免的东西,总是避免不开来。难道注定,她就一定要跟这后宫深宅牵扯上关系吗?
“哎呀,你就别叹气了,既然注定了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司徒仪安慰道。
“可是,我不想嫁入皇室啊!更何况,还是嫁给齐王。”那个血腥的雨夜,在姚苏芸的脑海中不断盘旋。
“你怎么知道你一定会被指给齐王?”司徒仪不解的问道。
姚苏芸才察觉到自已说错了话来,连忙找来了一个借口。“我猜的,这皇后主办的比赛,想来也不是为了给其他皇子选妃。”
“可是这三皇子和五皇子,也到了可以婚配的年龄了呀。”司徒仪眨巴着眼睛。“要说给他们选妃也是有可能的,不然何必留下这么多人。”
“在文渊阁的时候,陛下不也刚好提了齐王一嘴吗。所以我便猜到是这样。”姚苏芸继续解释着,可无论是谁,这一世,自已的心思,真不在这上边。
“你这么说,也似乎有点道理。”司徒仪点了点头。
“算了,既来之则安之吧。”
送司徒仪到了宫门口后,姚苏芸便缓缓转身,独自一人沿着来时的路往回走去,走着走着,却发现自已迷失了方向。原本熟悉的路径变得模糊不清,仿佛被一层神秘的面纱所笼罩。
她不禁心生焦急,但又不好意思开口询问路过的宫女和侍卫,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前行。就这样,姚苏芸在宫中东拐西绕,不知不觉间竟走进了一座偏僻的花园之中。这座花园与其他地方不同,虽然面积不大,但布局别具一格。园中有一座小巧玲珑的亭台楼阁,四周环绕着形态各异的假山,山下则是一面波光粼粼、清澈见底的湖泊。
眼前的美景让姚苏芸不由得停下脚步,她情不自禁地朝着湖边走去,想要更近距离地欣赏这片宁静的风光。正当她沉浸在美好之中时,眼角余光瞥见湖面上似乎有什么东西正漂浮着。她小步上前,定睛一看,顿时吓得花容失色——竟然是一个人!
\"啊!\" 姚苏芸失声尖叫起来,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后倒退了好几步。就在这时,一只强有力的手从背后紧紧抓住了她,将她牢牢固定住。\"啊!救命啊!\" 姚苏芸惊恐万分,扯开嗓子大声呼喊道。她的心跳急速加快,脑海中一片空白,完全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
“是我!”那人快速的捂住了姚苏芸的嘴巴。姚苏芸睁开眼睛,才发觉抓住自已的竟然是陆楚缨。姚苏芸颤抖着抬起手,指着水面上的那具尸体。“那……那里有个人!”
顺着姚苏芸指引的方向望去,陆楚缨不禁的拧巴起了眉头。
姚苏芸的惊恐声还是引来了周遭巡视的侍卫,他们纷纷冲进园内,直到认出了陆楚缨之时才纷纷收下手上的剑。“三殿下。发生了何事。”
陆楚缨指着尸体的方向,对着众人说道。“似乎那边有宫女落了水。”
姚苏芸颤抖的靠在假山旁边,半天没有缓过神来,不久之后,那具尸体便被侍卫打捞了起来。虽然已经换了一套衣装,可姚苏芸却一眼认出,她便是早上被皇后命令送去慎刑司的那位宫女!
“三殿下,落水的是名宫女,身份不详。”侍卫上前回禀着。
“如实上报,按规矩来。”陆楚缨说道。随后转身走向姚苏芸。“我先送你回去吧。”
姚苏芸身体颤抖得厉害,只能勉强扶着身后的山石,艰难地站直了身子,然后缓缓地摇了摇头。“不敢劳烦三殿下,烦请侍卫大哥带路。”
看到姚苏芸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陆楚缨也不好再坚持,于是随手指了一名侍卫,吩咐他护送姚苏芸安全返回。
在转身离开之前,姚苏芸忍不住又朝着那具冷冰冰的宫女尸体望去,一股刺骨的寒意瞬间涌上心头。就在几个时辰之前,这个宫女还活着,可转眼间却成了毫无生气的尸体!她急忙收回目光,紧紧跟随在侍卫身后,快步离去。
“姑娘莫怕,在这宫里,失足落水之事时有发生。”见姚苏芸神色惶恐,带路的侍卫轻声安慰道。
然而,姚苏芸的心情并未因此而平复,她的声音略带哽咽:“那这些人……”
一想到在这座庞大的宫殿里,不知还有多少类似的悲剧正在上演,她的心中便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恐惧。
“一卷草席,送出去埋了便是。”侍卫的回话异常的冷静,有种习以为常的感觉。
“难道就没有人调查死因,或者送回家乡安葬吗?”姚苏芸皱起眉头,语气中带着一丝不解。她实在无法理解,就算死者身份低微,但毕竟也是宫内之人,难道就放任这样不明不白的死去,也无人问津了吗?这跟草菅人命、听之任之有什么区别。
“死的不过是个下人而已,在这宫里,又有谁会在意我们这些人的死活呢?”侍卫微微仰头看着远方,嘴角露出一抹苦涩的笑容,仿佛对这种事情早已见怪不怪。侍卫故作轻松的语气,似乎早已料想到了自已的结局。
姚苏芸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前方侍卫的背影。她无法接受这样冷漠无情的回答。一个活生生的生命,就这样被轻易抹去,而周围的人却视若无睹。
“没有丢乱葬岗已经很好了。”只见侍卫轻轻叹了口气补充道。
姚苏芸的心情愈发沉重,脚步也变得异常缓慢。她一边走着,一边思考着刚才听到的话。一句“死的不过是个下人而已”,就这样笃定了一个人最后的结局。而他们的父母亲人,到死,都不知道自已的儿女遭受了怎样的下场。在这看似繁华的宫廷之中,竟然隐藏着如此残酷的现实。那些达官贵人们为了追逐所谓的权力和利益,也可以不惜牺牲无辜的生命,将他们视为随时可以丢弃的棋子。
姚苏芸紧紧咬着嘴唇,心中充满了愤怒和无奈。她没有再做声,没有再询问,只是步履沉重的走着,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