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账房的姚苏芸并没有了先前的那般热情,脑海中还在不断的浮现‘陆楚缨’的名字。想到他和姚敬那般亲密,是否又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关系。
当今朝廷,皇子众多,圣上春秋正盛,年富力强,但仍未册立东宫储君。传闻之中,唯有襄王与齐王因战功卓著于前线,方得封赏有加。其余诸皇子皆未满弱冠之龄,尚无显著功勋可言。
而那三皇子,是齐王一母同胞的亲兄弟,自幼却被遣往皇陵守灵。据悉,当年其生母冒犯了皇后尊颜,遂遭打入冷宫。三皇子不忍母亲受苦,挺身而出,恳请圣上开恩,愿以已身代母受过,换取母亲一线生路。于是乎,他毅然决然主动请求前赴皇陵镇守,从此远离宫廷纷争。如今襄王与齐王双峰对峙,各领风骚,深得圣上赏识与器重。而那三殿下......现在看起来与世无争,可谁知道往后他可是那位,叱咤风云,带着一种黑甲卫杀人不眨眼的恒王殿下啊。
眼见如此局势,姚府是否当真要涉足宫廷这片波谲云诡、深不可测之浑水呢?此等抉择,实非易事,稍有不慎,恐将引火烧身,满门遭殃……
“小姐!”徐福的声音再次将姚苏芸的思绪拉了回来,“您在听吗?”
姚苏芸看着手中的账本,原先的满腔热情现如今确是一个字也看不进去。“徐管家,咱这账簿都在这吗?”
“是的小姐,每月上交老爷夫人查勘之后,便都会封存在此。这本是新账,是近三月来的。”
“这样吧,我也不耽误您做事,您将姚府近三年来的账簿送入我房中,我先自已学着看,你看可行?”姚苏芸放下了手中的账本,询问道。此时此刻她是真的一点看账的心思都没有了。
“自是可以的。只是近三年来的账本,全部送去,您不一定看得过来,”徐福的脸上微微一笑,“咱姚府除了府中账目,还有城东几家店铺,分别是丝绸,玉器,盐行。您都要看吗?”
“咱府里,何时有过这种生计?”在姚苏芸的印象中,姚府可从来没有经营过任何的生意,更别说一下就涉及了三家店铺了。
“这也是几年前,老爷才着手开始做的,您身为女眷,不知情也属正常。”徐福解释道。
“那就都送来!”姚苏芸坚定的看着徐福。她倒是想看看,这父亲突然经营起来的生意究竟是怎么样的!徐福心领神会,转头打开了身后储存账簿的柜子。
——
宫内:
“娘娘,齐王殿下来了。”一名婢女对着珠帘后方的皇后禀报着。
她身披着用曲水紫锦织的宽大袍子,头上绾着朝阳五凤挂珠钗,眉眼间似糅合了仙气及妖气,清丽出尘中携带入骨的媚惑,尤其是那双凤眸星目轻轻一扫,此刻,她正伸出那修长如玉的手指,紧握着一把锋利的剪刀,专注地修剪着摆在眼前玉色花瓶中的枝叶。每一刀下去都精准而优雅,仿佛在雕琢一件珍贵的艺术品。
“允。”她对着身后之人淡淡的说了一句,随后又眼神示意了身侧之人。贴身宫女默默地低下了头往外退去。
“儿臣给母后请安。”陆楚萧走进屋中便对着皇后行了份大礼。
“起来吧。”皇后依然注视着眼前那枚花瓶。“今日怎有空到我这来。”
“刚从父皇那出来,便想着来给母后请安。”陆楚萧站在原地,呆呆的看着眼前自已的这位‘养母’。自从生母被打入冷宫,他自以为一辈子前路无望,可谁知,这皇后竟愿意将自已养在身边,现如今能得父皇恩赏,受封为齐王,这皇后的枕边风自是没少吹。对此,陆楚萧对这位‘养母’倒是多了几分感激之心。
“母后,儿臣得了一批上好的玉器,进献母后,由母后观赏取乐。”陆楚萧继续说着。她深知,皇后一向喜爱玉器,每每得了什么上好的东西,都眼巴巴的往这宫中送来。
“算你有心。”皇后放下了手中的剪刀,转过身来。“听说,襄王最近,很受你父皇重用啊?”
皇后自已无所出,这么些年,也就这么一个养在身边的齐王,而那襄王,是高贵妃的儿子,一直以来,皇后都视她为眼中钉肉中刺,自然对她的儿子也倍感关注,毕竟,高贵妃在前朝可是有一整个高家撑着,未来指不定哪天就把自已的儿子捧上了位。
“母后放心,儿臣的人都盯着呢,但凡襄王出现一丝差错,绝对不会轻易放过。”跟着皇后这些年,别的没学会,小心眼倒是学了不少。
“若不出差错呢?”皇后看了他一眼,没有将后面的话继续说下去。
陆楚萧有些恍惚,却也很快明白了过来。“母后放心,就算无错,孩儿也会给他制造点错处来。”
“三皇子呢?”皇后转过身去,又一次拿起了那柄锋利的剪子。
“自回京以来,他便留恋于琴棋书画,市井柳巷之间,听闻先前,日日留宿于繁华馆之内,对于朝堂之事从不过问,现如今在朝堂也未谋得一官半职,母后无需将他放在心上。”陆楚萧低下了头,对于这个弟弟,他早不放在心上,更加不会放在眼里。
“繁花馆?”
“是京中有名的青楼。”陆楚萧解释道。
皇后轻哼了一声,小小年纪就知道为母请命之人,怎么可能如此没有城府。难道是守皇陵这些年守的犯傻了?更加贪恋于尘世不成。
随着她的动作,那些原本杂乱无章的枝叶逐渐变得整齐美观起来。
\"你也到了年纪,该成家了。\"皇后一脸平静地说道。
\"母后……\"陆楚萧脸色微变,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些什么,但终究还是没有说出口。
\"你放心,襄王背靠高家,又娶了兵部尚书的女儿,身份地位自然不同寻常。所以,你的婚事也绝不能马虎。\"皇后语气依旧平淡,但眼神中却透露出一丝坚定。
\"儿臣知道,绝不会让您失望。\"陆楚萧连忙低头应道。朝堂势力错综复杂,每一桩看似简单的婚配背后,皆是与未来命运息息相关。
\"我已替你物色一个门当户对的女子,不会让你低人一等。\"皇后满意地点点头,接着说道。
听到这里,陆楚萧忍不住开口问道:\"莫非母后已经有了合适的人选?\"
皇后微微一笑,回答道:\"听说,新上任的户部尚书姚敬,他的两个女儿皆尚未婚配。这户部所掌管的事务,想必不用我多说了吧。\"
说罢,皇后将脸侧过来,目光落在陆楚萧身上,仿佛在观察他的反应。
陆楚萧何等聪明,立刻明白了皇后的意思。他深知户部对于国家财政的重要性,如果能与姚家联姻,无疑将会给他带来巨大的利益和权力。然而,他同时也想到了一些问题。\"只是这姚敬向来行事孤僻,不喜欢与他人交往。从他那里入手,儿臣担心会遇到一些麻烦……\"陆楚萧小心翼翼地说出了自已的担忧。
皇后摆了摆手,打断了他的话:\"放心吧,一切都有我来安排。路我自然会给你铺平,你只需按照我的指示,将来露个脸选个王妃即可。\"说完,皇后便收回了目光,不再言语。
“一切,但凭母后安排。”陆楚萧低下头去,只见皇后并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欣赏起了面前那盆修剪好的花来。
“儿臣,告退。”
随着仪礼结束,陆楚萧默默的退出了寝殿。随着陆楚萧离去,皇后宫中的管事太监冯自忠才走入殿中,来到皇后的身后。“娘娘,当真要让齐王殿下和户部结亲?”
“比起让他慢慢培养着自已的势力,还不如,我一早便为他安排好。”皇后回应道。“毕竟呐不是亲生的孩子。”
“只是,恰如殿下所言,这户部尚书,是个油盐不进的主。”冯自忠说道。
“这秀女入了宫,就由不得他油盐不进了。说到底,也要为了家族的未来盘算不是?听闻这尚书夫人,是为张将军的庶女?”
“是,早年,这姚敬,得蒙张将军抬爱,在仕途上没少帮衬,后来更是把这唯一的女儿嫁了过去。”
\"这将军府近些年来确实颇为低调。\" 皇后轻闭双眸,语气平静地说道。一旁的冯自忠心领神会,赶忙上前一步,轻柔地为她揉捏着肩膀和颈部,以缓解其疲劳。
冯自忠继续禀报:\"据奴才所知,张家的长子已卧病多年,病情时好时坏;次子则碌碌无为,毫无建树,看来在官场之上难有出头之日。至于那长子膝下之子,听闻整日游手好闲,甚至还沉迷于赌博之中,实非可造之材。如此一来,恐怕只有这庶女的生活稍显顺遂。\"
皇后微微颔首,然后轻叹一声:\"实在可惜,堂堂将军府竟面临后继无人的窘境。\" 言语间流露出一丝惋惜之情。
冯自忠似乎领会到了皇后话中的深意,连忙低头应道:\"奴才明白了。\"
皇后缓缓睁开眼睛,抬手示意,冯自忠立刻会意,他小心翼翼地搀扶起皇后,露出一丝谄媚的笑意,轻声说道:\"奴才伺候娘娘沐浴就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