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上“风平浪静”,王孙玉莲日日听政,日日听学。
岁月匆匆,又是一年生辰。
“殿下,生辰快乐。”
这日小宴,东宫胜和叶飞几人赠了她一些小礼物。
除了东宫胜送的书以外,其他都是老旧的话本子,民间的小玩意儿和吃食。
王孙玉连笑着一一笑纳,许长生放肆地去拍她的肩膀:“小师妹,我们以后就不能随意入宫了,但是若有机会,我们还是会来看你的。”
“你们出师了?”
“是咱们都出师了。”
“我也?”王孙玉连愕然,看向叶飞几人:“我和你们都出师了?我这么快?”
东宫胜点点头:“该教的都教了,殿下学得很好。”
王孙玉莲有些许失落,而后微微点头:“嗯,我有机会也出来找你们玩。”
堂堂一国长公主,一年一次的生辰却是寒酸,倒也说不得是有人轻看她,只因以前宫里宫外都说要给她办,可她想往后大多要与人逢场作戏,不若现在清静几年,是以这几年的生辰都随随便便,各方送了礼,便算是给她过了生辰。
“学识浩瀚,学之不尽,该教的都教完了。”
东宫胜欣慰地看着眼前的小家伙,又拿出一个小小木盒,双手递了过去:“这份礼,不是臣子送给殿下的,而是师父送给徒弟的。”
王孙玉连笑着接过,好奇打开来看,里头的红布上只静静躺着一只毛笔,毛笔杆子上刻着几个醒目大字:“天下太平,百姓安稳。”
“这些年师父都看在眼里,你是个好孩子。”
东宫胜满脸慈爱地笑着:“收你们为徒,为师很荣幸。”
这一年,春风徐徐,王孙玉莲十岁有二。
……
这日以后,她仍需早起听朝,上午与大臣们议定国事,下午勉强能抽些时间出来,有时是懒洋洋靠在木瑶椅上看着小皇上写功课,有时是自个儿翻翻书籍杂记,话本子。
有时看着看着会忍不住泪流满面,最后道一句“荒唐”,转而笑着顺手拿起旁边的人间美味吃干抹净,继续沉醉。
若是快到休沐,还需提前下些帖子到各大家族,请他们入宫赴宴,吟诗作对,赏花闲聊,饮茶吃酒。好不快活。
有时自个也会受邀到那些达官显贵家中做客,这一来二去,你来我往,与许多达官显贵家的女眷也越发熟络,偶尔还能在宴席上看到师娘,旁边还跟着她的女儿东宫姑娘。
“不好了不好了!”
屋外忽有婢女匆匆入内,一片欢声笑语戛然而止,那婢女沉默一瞬,小心翼翼道:“裴……裴尚书家的三姑娘,落水了……”
兵部尚书夫人房贺氏满脸震惊:“落水了?”
吏部尚书夫人裴孙氏起身,不顾仪态冲到那婢女面前:“落哪儿了?快带我去!”
那婢女赶忙起身冲了出去,裴孙氏边追边顺手接过自家侍女帮自个儿拿着的披风。
众人也赶忙起身,工部尚书夫人郑杨氏边追边问:“救上来了没有?”
“不知……”
婢女一边跑一边答,旁边的裴孙氏一边催:“快带路!”
婢女不敢多言,卯足了劲儿,跑得毫无形象。
众人到了岸边,那儿已经围了不少女子,裴孙氏高声喊:“乐儿?乐儿?”
她听着一句句“救上来了”满心欢喜,拨开重重人群,就见自家闺女正被几名姑娘围着,瑟瑟发抖裹着不知哪位好心人的无袖斗篷。
她上前将手中的大袖披风裹在惶惶不安的人儿身上,紧紧将她抱住,眼角余光却瞧见不远处的地上躺着个大口呼气的男子很是眼熟,那不是工部左侍郎家的庶子是谁?
此时此刻,裴孙氏嘴里仿佛吞了苍蝇一样恶心,只抱着柔弱无辜的孩子一遍遍说:“别怕别怕,娘在,娘在这。”
女子碰上这样的事儿,不是出家,就是不婚,亦或嫁给出手相救的男子,以报恩情。
高门大族之间,男子们在官场上拼杀,女子们在这宅中院里亦不能安然度日。
谁的奸情被揭露,谁人醉酒错了路,谁人莫名其妙晕倒,谁人走路崴脚,谁家姑娘被调戏,谁人砸了谁的场子。陷害,被害,将计就计,借刀杀人,或是被算计,或是自个儿算计,皆为寻常。
因此各方在赴宴时都长存警惕之心,不管发生何事,也只抱着看乐子的心态作壁上观,只是有时候看乐子容易看到自个儿身上来。
这场宴会不欢而散,是被谁推的以无从考证,最有嫌疑的几个人一口咬定,遭了罪的小姑娘拽着亲娘的臂膀,只说自个儿不小心掉里头。又是一场意外中的意外,又是一场说不清道不明的好算计。
裴孙氏憋了一肚子火出了刑部尚书的府,面对着救命恩人的母亲左一句“大恩大德”,右一句“改日我定登门”,只把工部左侍郎夫人吓的诚惶诚恐,上了马车便去拍自已儿子的头:“你出什么头?”
“这又是哪家的好戏?”王孙玉莲坐在马车上,马车缓缓往皇宫的方向去。
这几年朝中没什么大动静,反倒是深宅大院里的这些个小把戏,已经建了不少。
秋兰小声道:“也不知,听说这场宴会是刑部尚书夫人做的东,之前鸿胪寺卿夫人邀着礼部尚书夫人一同去大理寺左少卿家里做客时,兵部右侍郎夫人恰好邀工部尚书夫人和刑部尚书夫人一块来,她们越聊越欢,工部尚书夫人就嚷着要请客,礼部右侍郎夫人说不能只她请,吏部尚书夫人和户部右侍郎夫人,都说自个儿来请,最后她们抓阄请客,刑部尚书夫人刚好抓到……”
“……”王孙玉莲摇了摇头:“走吧,回宫……”
入宫时,马车恰好撞见了从宫里出来的东宫胜等一众官员,众官员赶忙让道,齐齐拱手行礼,沉默不语。
马车缓缓停下,长公主从马车里钻出来,居高临下客气回礼,而后又坐进马车里,马车缓缓行去。
瞧着昔年顽烈的长公主殿下变了模样,总有大臣忍不住感叹“长公主殿下真是平易近人。”
“何止平易近人啊,以前议政时长公主都是坐着不吭声,这几年练下来,咱都站着不吭声了,大半事,咱们听她的章程安排也不会有差错。”
“太师你是真会教啊。”
“此言有理,太师功不可没。”
“诸位言重了,是殿下自已勤学。”东宫胜朝着几位同僚道:“胜,只是做了臣子的本分,如果说功不可没,大伙儿同朝为官,为国为民效力,皆是功不可没。”
“哈哈哈哈。”
“子明这话我爱听,喝酒?”
“哎哎哎,喝酒也不叫我,我也要喝。”
“改日,改日一定。”
“好好好,改日改日。”
“老爷?老爷!”皇宫大门外,有小厮急忙上前,凑到东宫胜耳边说了几句。
东宫胜大惊失色:“可请过太医了?”
那小厮赶忙回:“请了请了,奴是来报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