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这几个人这样的小姐妹团,陆绮媛其实见多了,在那些宴会上,以某一个家世好些的人为圆心,身边总是会聚集不少的“拥趸”,她们谄媚、排外,沆瀣一气。

大多数这样的团体都习惯了欺下媚上,但也不乏有人眼光毒辣,懂得摸不清的浑水不要随便往里砸石头——万一窜出来一条毒蛇呢。

显然,邓雨濛这一伙人还是太幼稚了一些。

“小菲,把那几个房子给我看看。”她双手叠放在膝前,坐得优雅,自然要高贵地昂起头颅。

鉴定师知道这几位都惹不起,左右为难:“这……我们还没完成交付。”

罗瑛轻哼:“她出来卖,早一点迟一点有什么分别?”

话音还没落地,众目睽睽之下,陆绮媛就将手中那杯茶直接浇上了罗瑛的头发,将她扎得精致丝滑的丸子头淋了个彻底。

“我不太好为人师,但今天也得替你妈教教你怎么做人。”

罗瑛僵硬地愣了足足三秒,爆发了尖叫。

“你你你!”冯宜慌乱地拿着纸巾给她擦拭,店里的人也终于反应过来了,动作快得如同救火。

手下人被欺侮了,邓雨濛一定是要站出来的:“你好大的胆子,你知不知道我是谁?”

“要不要报一下你的身份证号,我替你查查?”陆绮媛停顿了片刻,“免得你连自知之明都没有了。”

“我妈妈是谢夫人的闺蜜!我和定澜哥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我一句话定澜哥就会甩了你。”

陆绮媛笑出声:“你试试?”

“你信不信我可以让你和你的俱乐部一起消失?”

“你是美图秀秀消除笔吗?”

罗瑛站起来双手冲着撕她的脸来的:“我要杀了你!”

陆绮媛退后两步,表情如同罗瑛脸上的茶一般冷却下来,指尖朝向发尾还在滴水的罗瑛:“把你的嘴闭上,再让我听见你说话,我先割了你的舌头。”

明明是个看起来松弛又可爱的小姑娘,口中说出这句话时却令人信服,不寒而栗。

连邓雨濛仗着母亲的关系在沪城胡作非为惯了的,也先被冻得打了个寒战,十秒钟里没有说出一个字。

“哎呀,邓小姐你先消消气,是我来迟了。”

就在气氛极为阴冷,无法收场时,这家店的老板娘从里间走出来了,无视剑拔弩张的空气,主动地攀上了邓雨濛的手臂。

“是不是我没第一时间招待你生气了?”老板娘挽着邓雨濛,向陆绮媛笑着点点头,“都是误会,大家都是有头有脸的人,千万别因为误会有了嫌隙。”

“她就是个傍大款的捞女罢了,别拿我和她相提并论!”邓雨濛的表情一分一毫都没有转晴,倒像是回过劲儿来了,又开始梗起脖子瞪她。

陆绮媛突然往前一步,端起桌上还没动过的茶杯。

所有人都虎躯一震,最前面的老板娘都惶恐地要抬起手来了,却看见她只是送到自已唇边。

不约而同地,都松了一口气。

“我不知道这位不知名的小姐,到底是搭错了哪根筋。”陆绮媛吹着茶沫,“是觉得我好惹了?还是觉得自已命太长了?”

“你先担心担心自已吧!别以为定澜哥会护着你,他知道你这么粗鄙,一定会甩了你的。”

“要甩也是我先甩他。”

邓雨濛抱臂冷笑:“怎么?你捞够了?打算拿着这些包的钱去祸害下一个人了?”

“别把人想的都和你一样,习惯当附骨之疽。”

“你说什么?”

“自已的确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了,就开始说是谁的闺蜜、和谁一起长大,看不出来,你还是块抹布,这么会蹭?”

邓雨濛气得说不出话来,脸涨得像牛血,浑身发抖,要不是几个店员拦着,真要将陆绮媛撕了。

“要知道,围着圆心的圈子大了,你甚至都排不上号。”陆绮媛点点杯沿,“至少在我这儿,你毫无存在感,要说消失,那也是你先。”

“你!”

“今儿东西我不想卖了,都给我搬回车里吧。”她抿了一口茶,蹙眉,“这种茶,给你们喝的确差不多。”

陆绮媛头也不回地走在最前面,缓着深呼吸了好几下才让自已的背影看起来又骄傲又淡定。

身后还是一出撕扯的大戏。

“拦住她!”

“好了邓小姐,您消消气,别跟她计较了……”

“我要撕烂她的嘴!”

出了这扇门,她重重地咬了一下后槽牙。

刚那个鉴定师追上她来,一边道歉一边说:“她们那几位确实有背景,邓小姐家里的风华实业背后有盛海撑腰,邓小姐也没说错……唉你还是多小心一点吧。”

风华实业是吧?

坐进车里,陆绮媛才气得给方向盘狠狠地揍了几圈,还嫌不够解气,将副驾驶谢定澜买的玩偶抓起来用力摔了两下。

再淡定都是装的,她就是不爽!

跟谢定澜这种人在一起,搅进谢家的是非窝里就没好事!

她还在抓狂,车窗被人敲响了两下,是刚才店里的服务员,替她捧着盒子回来了。

等东西都收进后备箱,她将车发动,就看到邓雨濛那几个人也从电梯间出来,店老板还在赔着小心,可她们每一个都脸色青黑。

陆绮媛听不见她们说什么,但踩下刹车朝着邓雨濛的方向加速——

“啊!”

眼见车头即将碰上她们的膝盖时,她踩下刹车,不多不少,刚好间隔半米停住。

她降下车窗,淡淡地笑:“测一下刹车距离,还不错。”

“你这是谋杀!”

“忘了说,这车是从谢定澜车库里开出来的哦。”

刚平静的邓雨濛立刻就像炸了毛,冲着陆绮媛跑过来,结果她已经挂了倒档,直接从她们身边开了过去。

邓雨濛尖叫响彻整个停车场:“你等着!”

等就等。

又看了一次炸毛,陆绮媛觉得心情稍微舒服了点,这种小伎俩根本不需要放在眼里,要是陆启昭出手,可能邓雨濛已经需要送去急救了。

她开出一段距离之后慢慢减速下来,脑子里想着方才邓雨濛的话。

富太太们都是有自已的小圈子的,大家都像是同心圆一样聚集着,越是中心的人,越富有。

但这种默认的规则便是不交心,如同电影圈李家的几位太太、姑妈或许是陆绮媛妈妈的“卫星”之一,周韵或许会愿意给些资源、脸面,但并不交心。

这些卫星在她们心里也各有分量,或许是看能力、实力,或许是看情商、交情的长度。

或许邓太太是谢太太比较看重的一个,能让邓雨濛和谢定澜“一起长大”,所以骄纵得邓雨濛能仗势欺人,狐假虎威。

忽然,一个想法闪过了陆绮媛的脑海。

方才那个罗瑛似乎提到什么“大哥”,或许就是谢定炜?

现在明面上,谢定澜是在跟苏筱晴“议亲”的,谢太太肯定不会愿意看到谢定澜的势力壮大,与谢定炜母子连心,说不定就需要一个人来破坏掉谢定澜的这桩婚事。

而邓雨濛,浮躁好拿捏,又好像真的对谢定澜有点意思,家世背景不差但越不过谢定炜。

还真是一个不错的对象。

“叮叮咚咚,你来电话啦!叮叮咚咚……”

陆绮媛回过神来,右手点了一下屏幕,问那头的祁辛:“怎么样?纯纯到沪城了吧?”

“嗯,没出现问题,我们已经在机场高速了。”

“你带她去我云顶花园的房子,事情解决之前先住那里吧。”

“刚收到信息说何硕现在改名叫‘何一帆’,跟着一个做皮草外贸的女老板,现在正在新世纪那边的会所里玩牌。”

“新世纪?”

陆绮媛看一眼近在眼前的建筑,方向盘靠左打了些许。

“会所叫‘锦天’,我已经安排人过去了。”

“行,你把包厢号发给我,我过去看看。”

“你不要参与了吧?”

“一肚子气没处撒,正好发泄一下。”

祁辛的声音不妙:“谁惹你了?”

“你先别管,自然有要你干活的时候。”

许纯突然说:“我也要去!”

“好,你也来。”

祁辛说:“那个场子是沪城乔家的,能在包厢内解决就别闹大了,不然到时候京北还是会知道。”

“行。”

陆绮媛将车停在了锦天的停车场里,从置物格里找了根皮筋出来将头发扎上,后备箱刚好有成套的高尔夫球棍,掂量出一根最顺手的。

锁车前,她把外套也脱了,穿着最可爱的黄色格纹套裙,散发出最可怕的气场。

祁辛的人看到她,都愣了一下:“周……周小姐?”

“确定人在里面吗?”

“我们兄弟进去探过了,就在那个女老板身边,姓何的当小白脸有一套。”

“没跑吧?”

“所有门我们都守着呢,跑不了。”

“好。”

会所的人拦出来,既绅士又慌乱地伸出手拦她:“女士,您不能这样进去,我们是私人会所……”

“让开,不然我从大厅开始砸。”

经理为难地看着她,从没怀疑过她“敢不敢”这件事,还是要震慑一下:“女士,这可是乔家开的会所,你要想清楚……”

“所以我让你让开,我进包厢就关门,之后该怎么样我自然会向乔家有交代。”

经理紧张地看一眼背后那个西装革履始终沉默的人,没得到对方指示,仍旧不敢放行:“不行,不能这样……”

陆绮媛抡起了高尔夫球杆,盯向面前的经理,无声地威胁。

“我……”

经理终于看到那人不轻不重地点了点头,松了口气似的,侧身让了条路,甚至还让保安给她指了一条路来。

她站在包厢门前,服务员替她敲了几下。

里面的人不耐烦地骂骂咧咧着来开门,视线正撞上陆绮媛暴风雨前宁静的表情,愣了一下,随即问:“你是谁啊?”

“你别管。”

陆绮媛没费劲就把人拨开了,就这么直接地看到了正在给女老板点烟的何硕——现在应该叫何一帆了。

何硕见着她就吓得手抖,火苗直接窜上了女老板的鼻尖。

“啪!”

毫不犹豫的一耳光,女老板一只手捂着鼻子咒骂:“要死了你?这么点事吓成这样?老娘留疤了就把你鼻子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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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硕不知道想起什么,浑身冒冷汗:“我……对不起玉姐……”

玉姐抬眸看向门口,同时一张四方牌桌,还有几位看客,也都将视线冷冷地刺向了陆绮媛。

玉姐漫不经心地问:“走错地方了?”

“我们找人。”

“我可不认识你。”

“自然有人认识。”陆绮媛单手将定制球杆撑在地上,另一只手指了指何硕,“这个人,我跟他有点私人恩怨。”

玉姐瞥了一眼何硕,像是在说“小看你了”,随即问陆绮媛:“情仇?”

“算是吧。”

玉姐双手搭在麻将桌边,平静地望着她就像开会讨论方案:“他现在是我的人,你砸我的场子,还要我的人,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我以后怎么立足?”

“那您什么条件?”

“我在他身上花了两百多万,你要是能从我这赢走两百万,人和钱都给你。”

陆绮媛瞥一眼牌桌:“可以。”

旁边有个中年男人说:“小姑娘,我们打的可不小,你可要把钱准备好。”

“没事,要是没钱……”另一个老男人猥琐地说,“我来替你赎身。”

陆绮媛冷笑:“长这么大,没听人说过我没钱。”

“好大的口气。”

陆绮媛轻嗤一声,指着那个说“赎身”的老男人发出指令:“让他滚出去,我不跟他一桌——椅子也给我换了。”

她身后带来的人立刻响应,连人带椅子一起搬了出去。

何硕心里暗道不好,没骨气地一下滑跪在玉姐面前:“姐姐,你不能不管我啊,你看她这么凶恶,我落入她们手里一定会被打死的。”

玉姐不为所动,嫌弃地将自已的手臂从他怀里抽出来:“滚一边去,丢人现眼。”

“玉姐,玉姐你救救我……”

陆绮媛拿起桌上的烟盒塞进了何硕的嘴里:“太吵了影响我手气,不介意吧?”

玉姐饶有兴致地从下往上打量她,表示不介意地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