俱乐部位于沪城的北部方位,本来今天陆绮媛是打算在俱乐部的宿舍房间里对付一晚的,可谢定澜来了,那就对付不了了。
毕竟这里的隔音不太好。
夜里回去的路顺畅不少,她自已开车,直接回了云顶花园的房子。
但这是谢定澜的车,没有录入系统的车是无法进到安保严苛的云顶花园,杆子没抬,保安先出来了。
“你好,为了保障业主权益,没有提前备案的车辆是不能进入小区的。”
陆绮媛将车窗缓缓降下来,顺便将车里的音乐声调小了一些,开朗地跟保安打招呼:“于叔,是我的车。”
“哦,小陆啊,你又买车了?”
“嗯,朋友的车,我开几天,进小区要办什么手续?”
“这个二维码你扫一下,待会儿填好就行,先进去吧。”
“好的,谢谢于叔。”
谢定澜看着她扫码之后还对着于叔笑了笑,就像是一个晚辈向邻居家叔叔打招呼的礼貌,没有因为对方的职业地位而居高临下。
“你怎么和保安叔叔这么熟?”
“之前我买的东西太沉了,从车上搬下来实在没办法弄进电梯,恰好于叔巡逻看到了就帮我搬上去了,我给他送了点礼物,就这么熟了。”
她将车停进了自已的空车位里,熄火之后放松地靠在椅背上。
谢定澜笑着说:“开累了?早说让我来开了。”
“这车开着跟我哥那辆不太一样。”
“我没改装过。”
“我哥的肯定改了,他的车没几辆是原装的。”她动了动肩膀,“就是这个座椅还挺舒服的”
谢定澜也靠着座椅,两个人侧过脸来恰好对视上,都笑了。
他在车里亲了她,不过也就一小会儿,这种姿势让她的脖子有点酸,推开他说上楼。
她住在17楼,大平层的户型一梯一户,通透的落地窗和浅色奶油风装潢,看着夜景都会觉得浑身舒畅,像是给大脑做了一场spa。
她家里被阿姨收拾得很整洁,又摆满了她喜欢的一些小元素,比如游戏、动漫手办,各种公仔娃娃,以及衣帽间一整面墙的包包和首饰,明明该放进保险柜的东西,她就随便摆在了玻璃柜里,连锁都没挂上。
也不知道该不该说她心大。
她兴致勃勃地跟他说自已在浴室装了一个大浴缸,如果心情不好就点支香薰,再拿本书一边泡澡一边看,还给自已弄了个电竞房,无聊了就打打游戏时间过得很快。
谢定澜被她拉着room tour,不需要想办法提供情绪价值,因为他是真心为陆绮媛在享受生活而高兴。
“是不是对比起来,我比你会生活多了?”
他认可地点头,对比起来,海晏是他的住所,而这里是陆绮媛给自已安的家。
“没关系,我带你一起享受。”
她是真的希望他能过得开心起来,甚至打算把冰糕也接过来跟自已“过好日子”了。
不过冰糕的东西暂时没到,接不过来。
谢定澜在她软绵绵的公主床睡了一晚,空气里充满了她身上的香气,甜而清新的花果香,怀里再抱着暖洋洋的她,感觉自已身处天堂。
他难得赖床,抱着她不愿意起身:“再睡一下。”
“你手机好吵,你要不关掉。”
“好。”
她有点惊讶地睁开眼:“你不上班了?”
“上。”
“那你该起来了,我这没有你穿的衣服。”
“我让复谦来接我了,他会给我带的。”
“那你也该起来了。”
他把脑袋闷进被子里,一声不吭地反抗着时间的流逝。
“我已经让于叔加上你的人脸识别了,下班你再过来也行,但是现在你应该起床了!”
她揪着他耳朵吹气,突然被他从被子里钻出来一下压住,手还维持着刚刚捏耳朵的姿势,茫然地看着他。
“七七,我说过不要在早上惹我吧?”
“你……”她看着他像野兽扑食的姿势,以及眼睛里烧起来的那团火,气焰消弭地咽口水,“你真的该起床了……”
“不着急,我让他晚一个小时过来。”
昨天夜里临时在小区门口购买的男士睡衣以及小雨伞就这么光荣地……躺进了她的垃圾桶里。
她很难理解,谢定澜难道是有个电池攒了三年的力气等着花在她身上吗?
世界赛出征之前,陆绮媛都还抽得出时间回云顶花园,每次回来就会看到谢定澜“鸠占鹊巢”,不是在她的沙发上喝茶就是在她的床上睡觉,空气中原本香甜的味道里,掺杂了檀香。
今年世界不同阶段分别在五座城市进行,QYG这几个小伙子的表现虽然慢热,却也磕磕绊绊地晋级了半决赛。
谢定澜周末都会来找她,可她忙得没空理他,他也不着急,在一旁看着她。
半决赛之前,她从淮京回了一趟京北。
爷爷这几年的身体不好,全靠医生和专业设备来维系。因此陆绮媛固定每个月回京北住几天,上个月去了琼州耽误了,所以这次她打算住久一点。
她一回去,爷爷奶奶就高兴地让厨房给她做了一顿大餐。
奶奶摸着她的脸:“每年夏天都要瘦一圈,秋天可要给我养回来。”
“知道啦,您放心,下回见我肯定圆头圆脑。”
爷爷脸色发青,眼圈略有浑浊,但还是迟钝地追随她地方向,带着温和的笑容:“圈圈,在沪城累不累?要是觉得辛苦,就让别人替你打理。”
“不累啊,我喜欢。”
“喜欢就好。”
奶奶说:“前一阵儿,任家那个小子来看我们,说起你了。我记得之前翠屏在的时候,说是你们在谈恋爱,我看着倒是不像啊?”
爷爷板着脸:“什么谈恋爱,那小子配不上我们圈圈。”
“嗯,自由恋爱时代,要是你们真……”
“真没有,奶奶,是那会儿任奶奶快不行了,我跟任律骗她的,我跟任律可是一丁点儿~暧昧都没有。”
“是吗?”奶奶思索着,“我倒是觉得任家小子踏实,前几年外放出去的成绩也不错,他叔叔这几年一直跟你大伯……”
“奶奶,说好的自由恋爱呢?”
老太太发觉:“看样子,你是有喜欢的人了?”
陆绮媛连忙摇头:“没有,我刚回国,忙着呢。”
無錯書吧“不要太辛苦,你哥哥也是刚刚回国,他就有女朋友了。”
“真的?”
“他说是这么说,但我还没见着,也不知道是不是应付我的。”奶奶爱惜地摸着她的手背,“你们都长大了,自已主意大,我也不逼你,就是要有合适的,你也去见见,多个接触的机会,家里总不能一直藏着你。”
爷爷不赞同:“我们圈圈就算一辈子在家里都可以,又不是养不起。”
奶奶无可奈何地摇头,知道是老头子心疼孙女。
陆绮媛说:“奶奶,下次要是有人提我和任律的事儿,您一定要立刻澄清,可不能让谣言继续传下去了。”
“怎么了?是真有喜欢的人了?”
陆绮媛撒娇地晃着奶奶的手:“我是怕影响人家的大事,任律就比我哥小一岁而已,要是因为这种谣传让人家不敢跟他相亲,多不好啊。”
“知道,下次再有人提,我立刻给你澄清。”
“嗯。”
“不过,任家小子,真的没机会了?”
“我们从小就认识,喜欢的话早就喜欢了,像大哥和小鱼姐一样,小鱼姐一毕业就结婚了,还用等到现在?”
老太太思虑过后,点头同意了。
陆绮媛给家里老人打了预防针之后,就不怕被她爸说了。
老爸一直都很欣赏任律,加之两家关系很近,所以任律就是他认为的最佳人选,当初别人会误会任律和她订婚,她爸和她爸的情人孟钰功不可没。
孟钰除了拉拢任律,还喜欢将李梦瑶塞给她哥。陆启昭在国外工作时一年就回国那么几次,每次都能在家见到她。
而任律也差不多,陆绮媛每次回京北了,任律就差不多该到陆家了。
之前她没觉得有什么问题,自从陆启昭点破之后,她才仔仔细细地回想,意识到了任律可能是真的喜欢自已。
周末的时候,家里的人才会比较齐全,大伯和大伯母平时都住在分配安排的小区里,她爸和孟钰住在离宏远近一些的别墅区,而哥哥姐姐们也各有住所。
陆绮媛在京北其实也有自已的房子,也是在云顶府,不过很少去住,每次回来奶奶都让她住家里。
照例问候之后,大伯母问到了琼州那件事:“那个跳水的人,是李局长的儿子?是叫什么名字?”
“人家都道歉了,您别听任律嚼舌根了。”
右边的陆启昭在挑鱼刺,顺嘴问她:“那人怎么惹你了?”
“怪我太好看了,他喝了点就头脑发热。”
陆启昭不屑地冷笑。
她眼珠子翻上去,左右地扫,表达自已对亲哥的不满。
“李家找了个中间人来找你大伯道歉,我们都不清楚发生什么事了,他说是任律敲打了李局长。”大伯母说道,“不是他们说,我们都不知道你受委屈了。”
“他找郭爽问过我是谁之后,立刻就道歉了,也没什么可委屈的。”
陆启昭慢条斯理地说:“她这小狗脾气,还能受委屈?任律就是不了解她,要真有事儿,她早打电话回来了。”
孟钰笑道:“说到底任律还是关心你的。”
陆绮媛立刻找救兵:“奶奶~”
老太太放下了筷子:“嗯,圈圈跟我说过了,她不喜欢任律,随她自已去挑吧,只要她喜欢就行。”
“我们自然不会逼她,就是想问问她自已的想法。”大伯母善解人意地说,“圈圈这么着急,是有喜欢的人了?”
陆绮媛摇头。
“你年纪也不小了,也要多留意自已身边的男孩子。”
“什么样的都行?”
老太太笑:“只要不是什么穷凶极恶的坏人,你带回来我们就认。”
“那……家世背景什么的……”
“不挑,但这孩子一定要自已上进,要是个觊觎咱们家的钱,还无才无德不思进取的……”老太太玩笑似的说,“那我就让你哥打断他的腿。”
陆绮媛连忙说:“我眼光才不会这么差。”
吃过饭,陆启昭要留在家里过夜,大家正好顺路经过花园回自已的小院。月色朦胧,等其他人都走了别的岔路,只有陆启昭和她并肩走了。
本来两个人安安静静地穿过连廊,陆绮媛放松地打了个哈欠,就听陆启昭突然问:“那男的叫什么名字?”
“啊?”
“你都在做铺垫了,让我听听是什么人,把任律比下去了。”
“没有啊哥,你想多了,我就是随口说说。”
“是吗?”
她坚定地点头:“真的。”
他态度平常:“过几天我去日本出差,回来的时候要去沪城,你要是有空,让我见他一面。”
“真没有。”
“那要是让我知道了,先打断你的腿。”
陆启昭威胁完她,悠哉悠哉地拐了个弯往自已的院子走,留下陆绮媛站在原地,感觉自已小腿幻疼了。
她回到房间里,给等待已久的谢定澜打视频。
他坐在书房里,镜头对准了趴在地上前肢短短的冰糕,跟她汇报:“今天它吃了挺多的,肚子都圆了。”
“它看着是比刚刚捡到的时候肥很多。”
“嗯。”谢定澜切回前置摄像头,被角度拉得脸有点变形,却是可爱的,“今天做什么了?”
“跟奶奶一起把家里的花草重新设计了一下,然后挑了一下秋天的衣服,还有……”她支着下巴,“想你。”
“想我?”
“我们家祖辈其实也是从江南随着升迁到的京北,爷爷奶奶喜欢,就在这边弄了个园子,但京北天气冷,就替换了一些植被,造景风水和江南园林差不多。”
谢定澜点头:“这样啊。”
“我就是觉得,这种地方,挺适合你的气场。”
儒雅风流的少年公子,要是穿一件白衬衫、背带裤站在湖心亭中间,可以拍一部年代剧。
“什么时候回来?”
“明天去小蕊女儿的满月宴,然后下午坐飞机回来。”
半决赛马上要在沪城举行,陆绮媛肯定是要及时回去的。
“我去接你吧,到时候把航班号发给我。”
“不用,我落地的时候你应该还没下班。”陆绮媛手指拨了拨桌上的摆件流苏,“我在海晏等你吧,你下班早点回来。”
他思索片刻,就点头了。
陆绮媛突然想到他当初毕业回国的第一天晚上,在简陋的隔离酒店里和自已视频,也是这样,穿着白色浴袍,头发湿着,一缕一缕的,但那时候他发型更短,额头前刺的碎发更多。
那时候谢定澜还在担心冰糕,宠物的入关手续本来就复杂,特殊时期更加严苛,也不知道冰糕会不会被吓到。
她也忧心忡忡,他反而笑她像个送孩子去幼儿园之后在家担惊受怕的老母亲。
陆绮媛说当爹的人就是冷漠,他就发誓以后一定认真学习带孩子,当个十佳好爸爸。
那时候,她真的想过很多他们之间的未来。
现在都只能像院里的落叶一样,悄无声息地消失在泥土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