抵达机场时,苏承瑾还跟谢定澜在头等舱的候机厅聊天,但两个人去了包厢里单聊,外人进不去也看不到。

纪复谦为了避嫌,也没跟她坐一桌,陆绮媛只好坐在沙发上随便吃了些水果。

苏承瑾出来时,就看到她了。

“圈圈,你不是前天回沪城吗?”

她淡定地像是初次遇见一般看了眼苏承瑾身后的谢定澜,而后看着苏承瑾的眼睛:“承瑾哥,那天发生的事情你不是知道吗?”

苏承瑾蹙眉:“那你这几天住哪里?酒店没说你还在,明姗也没见到你。”

“我……”陆绮媛迅速转动脑筋,“我回家住了,就是我哥那儿。”

“嗯,事情都处理好了吧?”

“嗯,没什么事儿了。”陆绮媛故意问,“事情在网上发酵得这么厉害,哥你一点也不介意啊?”

苏承瑾警告地盯了她一眼:“不要胡乱揣测。”

“哦。”

助理示意他注意时间,苏承瑾抬腕看了看手表,对她说:“我先回京北了,等你下次回来再见。”

“知道了,太子爷您慢走。”

苏承瑾去登机了,她乖乖地目送这位世交哥哥离开,稍稍松口气,好歹没被看出端倪来。

谢定澜从后面牵过她的手:“你怎么不叫我哥哥?”

“你是我哥哥吗?”

“是啊,我比你大两岁。”

“那好吧,定澜哥哥,我们是不是也该准备登机了?”

相比私人飞机,民航的头等舱也嫌小也嫌吵,陆绮媛睡觉都不是很安稳,下飞机之后她还是觉得困,随便被谢定澜带去哪里都行,只想睡个好觉。

于是她睁开眼,发现自已在海盛旗下的海晏公馆地下停车场,尚且懵了一瞬,看到谢定澜时才慢慢想起来原由。

“我住的房子,离这挺近的。”

回国八个月了,她一直就住在离这只有三公里的沪城云顶府,却没能和谢定澜正面遇到过。

“没打算放你走。”

她笑了一下,在司机惊讶的表情里推门下车。

谢定澜的房子在顶层,大平层,在阳台俯瞰江景,视野辽阔,甚至换个方向就能看到她的小区,只是她住的那栋被挡住了。

他这里的装修太过硬朗,除了黑白就只剩灰色,唯一的亮点是刚刚提进来的,她的行李箱。

和他在伦敦时住的地方差不多风格,收拾得很整洁的样板间。

“住在这里,不会觉得闷吗?”

“我本来就是一个很闷的人,七七。”

是挺闷的。

陆绮媛下单了一些既和他的装修风格搭配,又不会太无聊的饰品写了他家的地址,尤其是冰糕的东西。

小柴就是要最可爱的。

“你记得查收,不许再给冰糕用这么丑的东西了。”

谢定澜从善如流:“好的,公主殿下。”

“还有你,那些西装都长得差不多,为什么买那么多?”

“我……”

“谢定澜,我真怀疑你的品味。”

她嫌弃地将一条咖啡色的领带从柜子里抽出来,一言难尽地看着她:“你觉得这种花纹好看吗?”

“我秘书都是男性,所以……品味可能比较直接。”

她用指尖将柜子推回去,转身看到了一个玻璃柜里,单独地放着一枚胸针,很简单的设计,金色没有因为时间流逝而暗淡,数字“7”依旧是最漂亮的形状。

“你还留着啊?”

“我怎么舍得丢。”

“要忘记一个人呢,首先就应该把与他有关的所有东西都从生活里移除,你总是看着,怎么放得下?”

他固执地说:“我没打算放下,我甚至想过你会不会像电视里演的那样,是因为……生病了,才要离开我,我想着,不论生死,我都会一直守着你。”

“嗯……”

其实都移除了也没有什么作用,她还是没忘记谢定澜。

本来就是扎根在心里了,看待事物的眼光里都带着与他有关的痕迹。

“这样不好,我们的人生那么长,不能就这么决定了一辈子为谁孤零零地守到老,对吧?”

“对于我来说,没有你的人生,本来就是没有光的,只能靠余温活着。”

陆绮媛感觉自已的心在心酸地陷落,就像是一个被击中的像素块,噼里啪啦地散了。

“你真是不听劝。”

她在海晏睡了一晚,第二天还是没起得来,谢定澜已经去上班了,她还在睡懒觉,到下午才从他这开走了一辆DB11回自已的俱乐部。

这个俱乐部60%的股权是她二十岁的时候,陆启昭送她的生日礼物,毕业回国之后,她不想回宏远给家里丢人现眼,于是入驻俱乐部当起了CEO。

目前QYG有好几个不同游戏的战队,回国这大半年,她将之前小作坊似的管理结构重新架构了一遍,权责划定清晰,尔后高枕无忧地当起了会签名的吉祥物。

她一进俱乐部的大门就被几只小狗围住,都是她在附近捡到的小猫小狗,养在基地里既能卖萌解压,也能做点善事算积德行善了。

她的游戏和微信id都是“七块钱”,俱乐部的人都叫她“七姐”或者是“七总”,知道她真名的人反而不多,她也没主动强调过。

她打着哈欠进门,刚跟前台打完招呼,就被船哥碰见了。

“别人度假回来都是精神焕发,你怎么跟被吸干了一样?”

“我……”

可不是被谢定澜那个狐狸精吸干了吗。

她叹口气:“少问一些让人尴尬的问题,你在这晃悠什么?不用打训练赛?这么闲?”

“训练赛肯定是首发他们去打,我这几天闲着当分析师呢,退役了还能再就业。”

上次定了让新人上阵世界赛,船哥心态还是乐呵呵的,网上粉丝骂俱乐部,船哥主动站出来说是自已的旧伤,以及为了大家都能有一个稳定的团队环境。

“真要转分析师?”

“是啊,这不是挺好的吗?不怎么需要用手了,就是我这狗爬字写得别人可能看不懂。”

“那你买个字帖儿吧。”

船哥一脸的乐观:“没问题啊。”

陆绮媛收了一点玩笑,思忖着说:“真有这个打算?说实话你要是能留下来当分析师我觉得还挺靠谱。”

毕竟是打野位,常年负责在游戏中的节奏,大局观和理解都超于常人,船哥这个转型计划可行性很高。

“我也没开玩笑,我这手……复查的时候差不多已经‘死刑宣告’了。”

“行,等S赛结束,我们再单聊?”

“没问题。”

休假这段时间,需要她签字的文件很多,因为到了S赛,赞助商和一些广告都多了起来,商务那边每天都在微信提醒她审方案。

几支战队都在筹备年底活动以及明年的计划,陆绮媛看到眼睛都酸了。

她自已都没发觉时间的流逝,直到助理丝丝敲门说有人来要见她。

“谁?”

“一个大帅哥,看着应该也就二十出头吧,开的迈凯轮,说来找你讨债。”

这种事情一听就很扯,丝丝是整个俱乐部最了解陆绮媛背景的人,哪怕路口的银行倒闭了陆绮媛都不会欠债。

陆绮媛也莫名:“什么人啊?你怎么不赶他走?”

“我看他不像个泼皮无赖,就让他在楼下等着了。”

“你是看人长得帅吧?”

“前台偷偷拍了张照片,你看看认不认识,不认识我就……”

还没等丝丝说完,陆绮媛已经露出了“原来是他”的无语表情,将手机还给丝丝说:“我现在下去,几点了?”

“七点了。”

她看着外面的天色,创业园里的路灯都亮了,石子小路上背着书包下班的年轻人很多,还有快马加鞭送着外卖的骑手小哥,逆流而上跑得帽子都歪了。

“那你还不下班?我吃饭去了。”

她休假的时候,丝丝也休假,现在两个人回来都在拼命地赶进度。

陆绮媛将文件夹合上,电脑也关上。

谢定澜就坐在入口处的沙发上,刚吃完饭的队员们经过都能看到他,因为气质太出众,很难忽略。

船哥还带着几个小伙子借着楼梯的阻挡,在那偷偷讨论。

“难不成是来试训的?看着挺年轻的,是不是明年打算营销我们男模队的称号啊?”

“不像吧,我看他那样不像是个打游戏的。”

“打游戏的什么样儿?”

船哥总结了几点共性:“熬夜长痘,不洗头还面色蜡黄。”

几个小孩儿立刻说:“哥们儿帅着呢!我这是青春痘!”

“重点是这个吗?重点是那人一看就是作息规律,没有不良嗜好,还有钱的,他那车,抵你们一两年收入了。”

“那倒是,富二代打电竞的也不少啊,你看七姐不也有钱还爱打游戏,还菜。”

“说什么呢?”陆绮媛忍不住了,恶狠狠地横他们一眼,“谁菜了?Shrimp你再说一遍?明天就因为你左脚先进公司扣你年终奖。”

“七姐,我错了错了,哈哈哈。”

“不用训练了?在这傻笑什么呢?”

陆绮媛把他们赶走,眼睛里就剩下谢定澜了,也没管他们只是换了个地方继续“偷看”。

她从楼梯上走下来时,谢定澜就像是雷达感应到了抬起头来,站起来迎接她。

她一副算账的样子:“我欠你什么债了?”

“情债。”

“……”

谢定澜牵过她的手:“你忘记把我从黑名单里放出来了,七七。”

“啊?”

真尴尬,她只能硬着头皮找出黑名单,将那个叫“谢定澜”的人挑出来,解除封印。

从前他头像是全黑色的一张图,现在是冰糕的照片,一只脑袋上别着红色小花发卡的小柴,和他气质完全不符。

他头像底下有一行签名:“From Zero to Seven。”

陆绮媛心跳漏了一拍,整理好了心情问他:“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车上有定位。”

她想起来,将车钥匙放他口袋里:“车还不错,座椅被我调过了,你下次开的时候可能有点挤。”

“你开车,先去吃饭。”

“你从海盛跑过来,没吃饭?”

“下班就过来了。”

以沪城晚高峰的拥堵来看,谢定澜真是一秒都没停就来了。

“那我带你去吃好吃的。”

“嗯。”

这是一片产业园,不少天使轮的创业公司扎根,所以受众都年轻,爱吃的种类都是一些重口味的零食,比如麻辣烫、香锅,也有几家宴客的餐厅,就是不怎么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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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思考之后,带谢定澜去了一家毋米粥店,在手机上订了位置还有今天新鲜的石斑鱼,让他把车停在俱乐部的车位上,走路过去。

“你饿不饿?”

谢定澜摇头,牵过她的手,自然地随着她往前走:“下午有秘书过生,送了蛋糕进来。”

“你生日……其实也快了,你想要什么礼物?”

“什么都行?”

“别太过分就行。”

“你能陪我过生日,就是最大的礼物了。”

“不要要求太低,姐姐宠你。”

他捏了捏她的手心,低头在她唇边轻轻吻了一下:“好,那我讨好一下姐姐吧。”

陆绮媛用手戳戳他的脸:“公众场合呢。”

“嗯,我努力克制。”

“接下来我可要忙起来了,等忙完,差不多就是你生日。”

“为了S赛?”

“嗯。”

谢定澜是个完全不打游戏的人,但是以前在一起的时候,他在写论文或者是忙工作的时候,陆绮媛就在旁边看比赛、打游戏,所以他才会了解这项赛事。

不到十分钟就走到了店里。

陆绮媛要了自已经常坐的那个小包间,老板娘说:“之前都是看你一个人来,今天终于带男朋友啦?”

“姐姐,人艰不拆。”

老板娘笑着指引她们上楼,在走廊最里的那个包间,粥和菜品也陆陆续续端上了桌。

两个人对食物的要求都很高,与其说是高要求,不如说是从小养得嘴刁了。所以陆绮媛喜欢的这家店,谢定澜给的评价也不错。

煮过了各种肉类和海鲜的粥品融着香味,最后倒进去一些新鲜的蔬菜,变成了一碗鲜甜的粥。

谢定澜接过了粥,问她:“这周末有什么安排吗?”

“有个珠宝的拍卖会,我收到册子了,想去看看。”

“有看中的吗?”

“我哥快生日了,打算买个胸针送他。”

“还有吗?”

她回想册子上的那些图片:“还是得去现场看看才知道,有个粉钻的戒指不错,不过围镶太满,总觉得有点土。”

“我和你一起去看看。”

晚风轻轻从窗口吹进来,带着一丝凉爽,就在小洋楼的床边和谢定澜聊一些无关紧要的话题,这样的画面,她其实也梦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