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见到粟蕊家的混血宝宝,陆绮媛就觉得母爱泛滥,从月嫂手里接过来抱着,满怀都是奶香味。小孩还会勾着她手腕上的链子朝她笑,软绵绵的,陆绮媛把自已戴的手链送给了她。

“这么喜欢小孩儿,圈圈自已生一个?”有熟人家的阿姨笑着打趣她,“我看这几年任律历练的越来越沉稳了,肯定能当个好爸爸。”

陆绮媛笑着把孩子还给了粟蕊:“您说什么呢?我跟任律可是清清白白的,纯朋友的关系。”

粟蕊的母亲是财大的商学院院长,父亲是中科院的博导,请来的自然除了陆家的人脉,还有各自圈子里的龙凤。宾客虽然看着像在忙自已的社交,但都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高手,立刻就有人转过来看她。

“之前不是听说你们订婚了吗?”

任律的姨妈说:“是啊,任家老太太在世的时候亲口说的呢。”

“那时候任奶奶最后的愿望就是看着任律成家,我们为了让老太太安心配合治疗才这么说的。”陆绮媛不轻不重地回答,“不然怎么会连个订婚仪式都没有。”

她不太喜欢任律的这位姨妈,准确地说,任律的妈妈黄阿姨她也不喜欢。

黄家也是在西南省会有自已的小圈子,所以跟任家联姻也算是门当户对。可是黄阿姨身上也有一种尖酸,将拜高踩低写在脸上,黄家姨妈也是这样。

一听她否认了和任家的婚约,黄姨妈脸黑了下来,眼睛左右瞟着,去找自已的姐姐姐夫了。

任律今天也来了,和粟蕊打招呼之后,就在陆绮媛身旁站着,问她什么时候回沪城。

“哦,等下就走。”

“注意安全,等比赛结束,还是回京北住一段时间吧。”

她发觉有人在听,疏离地说:“我自已安排吧,任秘书这么忙还有空关心我的事情?”

“是管不了你了。”

陆启昭无意说:“她急着回沪城去见男朋友吧。”

任律的脸色一僵,错愕地看着陆绮媛。

这里唯一知道她和谢定澜关系的人,就是任律了。她害怕任律会说出来,果断地一把拉住了任律的手臂:“不是。”

任律脸色迅速平静下来:“是没听说过,之前在琼州,都只看到了她和明姗在一起。”

“是吗?”陆启昭收回手,“那是我听错了,但她也该找男朋友了。你也是,一直单着,要不我替你介绍介绍?”

“不用。”任律礼貌地拒绝。

这下在场的人都应该知道,陆绮媛和任律的“订婚”不实。

陆绮媛心不在焉地吃完了午宴,和粟蕊聊了几句之后,才离开满月宴会厅。

长长的香槟色装潢走廊,挂着代表喜庆的红色装饰,有声音从分支路的一头传过来:“我就说,我们阿律这么好,圈圈不可能没点心思,大概是故意激阿律的,说是没订婚,又怕阿律误会,一下拉着他就解释。”

明显是黄姨妈的声音。

这时候午宴还没结束,退场的人不多,也就陆绮媛一个人站在这里听着。

任阿姨的声音也传了过来:“陆家娇养出来的千金小姐,我们家可奉养不起。”

“也就是现在,她要嫁过来了,陆家还会这么宠她吗?到时候你是婆婆她是儿媳,还敢对你造次?”

“她今天都当众否了这件事了,我还能再让她进门吗?”

“要真和陆家当了亲家,老任也能再升一升呀,还有我们家里的晚辈们肯定也会沾沾光的,姐姐你可别糊涂,等她嫁进来,你拿捏个小丫头还不容易?”

“说是这么说,她到底是陆家的人。”

“嫁进来就是任家的儿媳妇了,婆婆教训儿媳,他们要是插嘴,就是纵容女儿没有家教了。”

陆绮媛都气笑了,这两人是真当她在对任律欲擒故纵,打量着她非嫁进任家不可了,还要商量日后如何替陆家调教她呢。

她故意踢动了旁边的一个花瓶发出声响,吓得那头两个人不说话了。

静默了半晌,她才离开。

黄姨妈的事情,她暂时没有发作,也是碍于陆家和任家的关系,但不代表她就会闷声吃了这个哑巴亏。

那段对话,被她发给了大伯母,配上一个委屈的表情包。

大伯母今天不方便来参加宴会,立刻回复她一个安慰的摸头表情。

【大伯母:还好我们圈圈不嫁任家,之后我也会和你大伯商量,看要怎么敲打敲打黄家的人。】

大伯母没说任家,大概还是顾及了两家世交的颜面。

她的飞机在下午准时地降落在了沪城东部的机场,丝丝开车送她到的海晏门口。

之前来的时候她录过一次指纹了,现在可以畅通无阻地到谢定澜家。

第一个欢迎她的是冰糕,小狗甩尾巴对她撒娇卖萌,换来了一顿小零食。她陪冰糕玩了一会儿,就去洗澡了。

上次从琼州回来带的行李还在谢定澜家里,他让家里的阿姨洗过,放在衣帽间的柜子里,还有一些她没见过新一季秀款,挂在他的西装外套旁边,袖子贴着袖子。

陆绮媛洗完澡,换了一身海蓝色丝绒睡衣,缩在单人沙发上,长发搭在沙发背后,脖子仰靠着放松下来,双腿踩着沙发边缘,小巧的脚趾尖都发着莹润的光。

她举着手机在回信息,冰糕的前腿搭上来对她吐舌头。

“糕糕,我要工作给你买肉吃的。”

冰糕不怎么爱叫,就挪了挪爪子表示知道了。

“真乖啊宝贝。”陆绮媛开心地摸摸它的头,欣慰地说,“那你自已去玩吧,等你爸回来你找他陪你玩。”

谢定澜的声音从厨房的方向传过来:“我只想陪你玩。”

她惊讶地坐起来,但之前坐的太靠下,身体不稳,顺着沙发边缘掉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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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迅速放下杯子来接她,可距离太远也无能为力,眼睁睁看着她坐到了冷冰冰的地板上。

“啊!”她懵了,手下意识地伸向自已的尾椎骨,哭腔说,“好痛啊。”

谢定澜到了她身边,小心地替她揉了揉后背:“哪里疼?还能动吗?我们去医院……”

她黏糊糊地说:“屁股疼。”

“伤到了吗?”

她点点头,双臂环上谢定澜的脖子:“在你家摔的,你得负全责。”

他看她的样子就知道应该没有大碍,松懈下来陪她开玩笑:“要怎么负责?给你弄个轮椅,想去哪里我都推着你去。”

“好啊。”

他将她捧在怀里,自已坐在单人沙发上,刚刚看她陷在里面还觉得沙发很大,自已坐下才觉得拥挤,是她太瘦了。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你洗澡的时候,我在次卧洗过了。”谢定澜的脖子被她的头发弄得痒痒的,替她敛了一次,可她稍微转过来看他,又被骚动撩拨,呼吸重了一些,“最近有什么开心的事情吗?”

“嗯……表妹家的小混血宝宝很可爱。”她用手比了一下,“就这么一点点大,听说刚出生的时候更小,眼睛有点蓝色,很像她爸爸。”

谢定澜翘起嘴角:“小孩子长得都很快。”

“就像冰糕,一开始见到的时候瘦瘦小小的,腿又短,现在像个小煤气罐。”

“嗯。”

“明天我就要归队了,马上就是半决赛,很重要。”

“那,祝你们一切顺利,挺进决赛。”

“我想听的可不是这个。”

她攀上他的脖子,在他嘴唇上亲一口,故意弄出“啵叽”的声响,刚要退后,被他按住后脑勺重重地吻过来。

谢定澜的睡衣扣子被她一颗一颗地解了,她像个山大王,毫不留情地蹂躏自已的“压寨夫人”。

但这种姿势,也不是人人都能尝试的,陆绮媛感觉自已的腰都要断了,赖着不愿意再动,最后还是谢定澜来收尾。

几天不见,谢定澜还是喜欢放任她之后,再慢慢地将筋疲力尽的人拆吞入腹,看似弱势,实际上掌控权还是在他手中。

第二天她在他家补了一觉才回俱乐部,路上给自已买了一罐红牛。

谢定澜的声音从车上的蓝牙音箱里传出来,低沉的声音带笑:“是你先撩我的。”

“那你也不能……”她红了脸,讨伐昨夜他的暴行,“哪有你这么毫不节制的?我都说了我站不稳了,你还这样。”

“我错了。”

“你年纪轻轻,怎么不学好?”

“要不陆老师教教我吧。”

又是什么奇怪的play,她才不要跟他玩这种游戏。于是利落地挂了电话,专心开车。

回到俱乐部时刚好在拍采访视频,陆绮媛一进门就有人说让她也过来说两句,但她一直都是不出镜的,赶紧躲了。

“来嘛周老板,你对游戏的热爱,创业之路都来说说。”

创业之路?陆绮媛压根没创过业,只知道怎么花钱罢了。

联赛的主持人许纯跟陆绮媛是三年前在游戏里认识的,许纯学的是播音主持,陆绮媛怂恿她回国之后来联赛面试。

本来一开始许纯也没抱希望,没想到竟然误打误撞地入选了,而且前辈近几年要么转行,要么因为结婚生子暂时隐退,让许纯有了足够的发挥空间,成了目前联赛主持里的“一姐”。

“最近我身上新闻热度还在,你别给自已找麻烦了。”

许纯疑惑地说:“事情不是解决了吗?还有后续?”

“没有了,不过低调为上。”

“嗯,那确实是,你最近不好太出风头。”许纯捏捏她的手臂,“事情过了就过了,不是你的问题。”

“我知道。”

“那等拍完,我们一起去吃饭?想吃什么姐姐请你。”

陆绮媛抽了一个杯子放在咖啡机下,按了两个按钮让机器自已运作,同时回答她:“我刚吃过饭,今天还有不少事情要处理的,下次吧。”

“怎么这个时间吃饭?”

“睡过头了。”

“昨天游戏也没见你上线啊,最近有什么新消遣?”

陆绮媛从茶水间的冰箱里取出冰块倒进杯子里,思考了几秒钟,坦白从宽:“谈恋爱了。”

“what?”许纯惊掉下巴。

“嗯,没骗你。”

和谢定澜在一起的事情,她没办法和其他人分享,明姗不行、家人也不可以,目前看来,她只能和许纯一个人坦白了。

开心到幸福的感觉是会忍不住想要分享的,陆绮媛憋得很辛苦。

“什么时候发展的?俱乐部的选手?还是哪个解说?”

“都不是。”

“那就是家里安排的?”

“是我和你说过的,在英国时的前任。”

许纯对这位“前任哥”知之甚少,她认识陆绮媛的时候两个人已经分手了,只是看到陆绮媛的游戏ID叫“无事起波澜”的时候问到原因,陆绮媛说是前男友的名字,后来就改掉了。

“什么时候联系上的?”

“就在琼州遇到了。”

“你去琼州也就半个月吧,这么快?”许纯想通了,“你们本来就是余情未了,一见面就天雷勾地火了?”

陆绮媛觉得……说得很对。

忘记谢定澜这件事,是她这三年里一直在给自已催眠的,看起来像是风平浪静,却没想到这一片记忆翻起来仍旧是历历在目。

“那你们怎么分的手?异国恋出问题了?”

陆绮媛摇头:“那个时候我没打算读硕,就是……跟他在一起家里肯定不同意。”

许纯露出不赞同的表情:“不会是凤凰男吧?你一个白富美,别委屈自已过那种缩衣节食还要被挑三拣四的日子啊。”

“不是,他挺有钱的。”

“那你们门当户对啊,为什么……”

许纯不了解圈子里这些复杂的人际关系,平时就算是宴会,也很少有人同时请任家和谢家,请了也只能隔得远远的。

要怎么解释呢,长辈之间的恩怨无法评说,但两家都需要体面,尤其是作为违约方的谢家,谢老爷子尊严极重,任家没有台阶也必然是不会下高台的。

“就是……上一辈的恩怨,我们不可能公开在一起。”她搅拌着冰块,心情像是被渗进了咖啡液的苦涩,“一旦被家里发现,肯定是要分手的。”

“这么严重?你们是罗密欧和朱丽叶?”

“你这有点精准了。”

“罗密欧和朱丽叶还能私奔,你们两个……应该不会吧。”

“我逃哪去啊,逃到非洲挖宝石矿都会被抓回来,被我哥打断腿。”

许纯见过陆启昭,甚至有段时间被陆启昭迷得七荤八素,可他这人表面看起来好说话,却在人想要进一步发展的时候,划定清晰的界限,令人挫败。

可陆启昭对陆绮媛是挺好的,要什么都给,但在陆绮媛犯错的时候会耳提面命,要不是长得年轻,许纯都要觉得陆启昭是陆绮媛的爸爸了。

“现在就是……及时行乐,饮鸩止渴吧。”

许纯想到陆启昭可能会有的反应,打了个冷战:“那你一定要瞒好,千万千万别被发现了。”

陆绮媛喝了一口咖啡,虽然有花香,可到了舌尖还是苦中带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