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顿火锅气氛其实挺不错的,他的合伙人里有一个特别健谈的东北男孩儿,用带着东北腔的英文把气氛弄得特别好,陆绮媛都被逗笑了好几次。

最后是谢定澜去买单,餐厅的重庆老板还跟他很熟,说他刚来英国第一年在这边兼职过一段时间,还有人追他追到店里来的。

“第一次带女朋友来,我怎么也得给你打个折上折。”老板靠在柜台边,揶揄地冲着谢定澜挑挑眉。

她听见了,往收银台的方向看过去,恰好谢定澜也看了过来,两个人的视线碰见,像是无形中闪出了火花。

“现在还不是。”

老板说:“那你要加油了。”

陆绮媛感觉嘴角是真的比AK还难压。

谢定澜送她回的家,第二天就给她发信息问她要不要周六去诺丁山市场逛逛,会有集市。

那看来是回去补过课了。

可惜就是她哥来伦敦出差顺便看她,提前约过时间了,她怎么也不敢得罪自已的“金主”。

陆启昭看她吃饭的时候心不在焉,奇怪地问她:“最近又有什么想买又买不到的东西?”

“没有啊。”

“那你一句话不说?”

“我成熟稳重不行?”

“你?”陆启昭嘲讽地笑一声,“你下辈子都跟这个词沾不上边。”

还是亲哥比较懂她。

她用叉子卷着意面,有点小小的纠结:“哥,你来之前,我约了人周六出去玩,现在临时爽约,是不是不太好?”

“你的意思就是要把我晾这儿?”

“我哪儿敢啊,我肯定第一要务就是招待好你。”

“算你识相。”

陆绮媛咬了咬牙,忍了。

于是隔了一周,她才跟谢定澜去上诺丁山。刚来伦敦的时候她就来过了,这里卖花和一些工艺品的商店比较多,拍照也很好看。

谢定澜在拍照这部分就是一个完全的“白痴”,陆绮媛亲妈毕竟是大摄影家,怎么都学到了一些,于是拿相机给他拍了一些照片。

中途他发现了男主角的“书店”,提醒她:“七七,看那里。”

她一开始因为称呼愣了,而后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于是说:“给你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一定一定!要给我拍出一张好看的照片。”

他笨拙地听着她指挥,拿着手机蹲在街边,连着按了很多次快门。

無錯書吧

她回去之后就发了ins,谢定澜的手不经意地入镜,被她藏在最后一张,像是无意中拍到的路人甲。

后来再跟谢定澜去对角巷,他就学会拍照了,还学会了拍照之后的调色。

“那你以后是不是连PS都会了?”

“要学吗?我觉得你不用P也很好看。”

他非常诚恳地看着她,一点谄媚都没有,就像是中肯地在陈述客观事实。

陆绮媛还保持着踮脚看他手机屏幕的姿势,一只手刚刚很自然地搭上了他的手腕,现在才发觉这姿势太亲密。

“我……也觉得我挺好看的。”

她缩回手,提醒他:“该回去了,不然天黑了不安全。”

谢定澜还是开车将她先送回家,回去之后发了一条朋友圈,虽然没有正脸,可是她的背影在九宫格的正中央,熟悉的人一眼就能认出来是她。

叶依依立刻问她和谢定澜进度到哪里了。

【七块钱:到对角巷了。】

【叶依依:上次是诺丁山,这次是对角巷,你们两个是来伦敦旅游的?】

【七块钱:你懂这张照片的含金量吗?】

她发过去一张谢定澜侧站在书架旁微微仰头看书名的照片,调色之后照片整体都很像《诺丁山》电影的质感,而穿着黑色大衣的谢定澜,绅士儒雅并且有一丝不经意的洒脱。

对她这个少女来说,杀伤力很大。

【叶依依:懂,我都想劈腿他了。】

【七块钱:No,你不可以。】

【叶依依:好强的占有欲。我听老伍说当初他申请UCL就是谢定澜帮忙的,来了之后保持联系,还介绍过不少生意给他。但你们俩的家庭差距好像有点大。】

叶依依也是她来之后认识的朋友,虽然不知道陆绮媛的真实背景,可也能从她的衣食住行以及谈吐里看出来家世不凡。

毕竟留学还能在富人区住别墅的人也不多了。

谢定澜还是个学费生活费都要自已赚,虽然创业情况还不错,可怎么跟“old money”去比?

【七块钱:没关系,我不挑这个。】

而且这几次出去,谢定澜都没让她买过单,只有非常非常偶尔的间隙,陆绮媛可以在他之前把卡递出去。

可她没敢和家里说自已谈恋爱了,毕竟家里未必会给谢定澜这个“潜力股”施展能力的机会,她哥更是看不上“凤凰男”,只会更早棒打鸳鸯。

这年的中秋在十月初,回不去家团圆的留学生们会聚在一起,他们去叶依依家准备吃饭打麻将顺便来个小小的轰趴,到的好几对都是情侣,谢定澜跟伍焘在厨房忙活,陆绮媛一进门就闻到了香味。

“你们点的哪家外卖?这也太香了,我以后每天都点这家。”

叶依依神秘兮兮地说:“你家的呀。”

“我?”

她走进门往厨房的方向看过去,谢定澜正在岛台边切着菜,卡其色的卫衣袖子挽了上去,露出结实有力的小臂,切黄瓜的动作非常熟练。

不愧是在火锅店打过工的人。

她对他笑了笑。

“去客厅坐着等吧,油烟大。”

她点点头,去客厅参加牌局。

过了“新手保护期”,她的手气就不行了,不是碰不出对子和别家一样,就是要胡的章别人家暗杠,钱是其次,坐在那里不胡牌就特别郁闷。

叶依依观牌不语,都有点心疼她了:“你学学谢定澜,算算牌呀。”

“我哪有他那么聪明。”

“也是,一家人总要平衡一下。”

她嗔叶依依一眼,刚要拆掉手里的九万,手指就被按住了,抬起头恰好对上谢定澜的眼睛。

他带着一丝笑意说:“你再想想?”

她心跳停滞了一拍,压着嘴角说:“你给点意见嘛?”

“拆这个。”他特别指了指对家碰过的三万给她看,示意她将一万打出去。

她只顾着算自已怎么听牌,忘记要去看看场上的情况了,这才意识到三万已经是“绝章”,立刻推倒了最左边的那张牌。

恰好下家打出了一张九万,她立刻碰了,打出二万,听牌了四七条。

虽然七条也被碰了,好歹四条还是很有希望的。

果然下一圈,她就自摸了。

“啊!谢定澜,我胡牌了!”

她激动拉住了他的手摇晃,高兴地举起左手环在他肩上,这一次,嗅到的是极其浓烈的檀香。

他笑着接过她的拥抱,拍了拍她的手:“加油。”

她如梦初醒,发觉到两个人的距离超出了暧昧的范围,立刻将手收了回来,欲盖弥彰地顶着众人暧昧的视线将牌推进洞。

叶依依意有所指地说:“看来,老谢是真的很旺你呀。”

很快,晚餐就做好了。一大桌丰盛的中餐,其中就有陆绮媛说过最喜欢的水煮牛肉和蒜香排骨。

她虽然是京北人,但对辣的接受度很高,甚至偏爱香辣的川湘菜。

苦了谢定澜,他虽然做了这些菜,大家吃得津津有味,他自已却辣得满头是汗,只能吃那几道清淡些的青菜。

吃过饭,大家都坐在地毯上一边喝着小甜酒,一边玩起了桌游,陆绮媛看到窗外树叶掩映的圆月,猝不及防地有些想家了,低落了那么几秒,游戏玩得心不在焉。

果然最后也是她输了。

叶依依靠着伍焘的肩膀说:“真心话还是大冒险呀?”

“有点儿土了啊。”

“土是土了点,但永不过时呀。”

“那……真心话吧。”

叶依依和伍焘不怀好意地对视一眼,由伍焘说了出来:“最近一次接吻是什么时候?”

她愣住了。

根本没有恋爱经验,哪儿来的“接吻”?

于是,陆绮媛眼神不自觉地飘向了谢定澜的方向,发现他也正看着自已,眼睛里有一点点笑意。

“今天。”

她非常笃定地回答,没发觉谢定澜的眸光暗了下去。

大家都喝过酒,没办法开车,她也不敢一个人叫代驾,于是将车停在了叶依依家,上了谢定澜打的车。

他出奇的沉默。

她喝了酒都能感觉到周身的气氛有点奇怪,瞟了他好几次。

车往她家开,很快就能到。她看着窗外的风景越来越熟悉,心里反而越来越着急:“你就没话对我说?”

“你……有男朋友?”

她故意说:“有,还有好几个呢。”

谢定澜的表情果然僵住了,嘴角慢慢垮下去,抿了好几次,将内心的拉扯完全呈现,甚至有些受伤的楚楚可怜。

“逗你的,我没谈恋爱。”

“那你……”

“他们又没说不能预知未来,我是觉得……我今天应该会亲一个人吧。”

谢定澜表情松下来,终于有了一丝笑意:“玩游戏之前是不是发誓了?如果不说真话会一辈子没人爱。”

“嗯,所以啊,都快零点了。”

太让人着急了。

“那你,跟我谈恋爱吗?”

陆绮媛歪着头问他:“嗯,有什么好处吗?”

“出门有人给你拍照,回家有人给你做饭,上下学按时接送,还有……陪你完成刚刚发过的誓。”

她点点头:“听着就心动诶。”

“嗯,那你要吗?”

“好啊。”

她勾住他的脖子,亲上了他的嘴唇,蜻蜓点水地碰了一下,得逞地笑:“你就说,如果我今天不打这个赌,你打算什么时候跟我表白?”

“就是今天。”他左手从口袋里拿出一条项链,银色的弯月形吊坠挂在他指尖,“本来是准备在看月亮的时候送给你。”

“差点就错过了。”她摸了摸那枚吊坠,“给我戴上?”

“好。”

她挽起自已的头发,谢定澜的手臂穿过她的臂弯,一个环抱的姿势为她将那条细细的链子戴好,特地将吊坠调正。

“好看吗?”

“好看。”

她摸了摸他下巴,再次亲了他:“谢谢。”

一旦到了谈恋爱这一步,谢定澜约她见面的频率越来越高了。她听他说,合伙人以一个不错的价格买走了他手里的股份,于是现在他算得上“有钱有闲”,真就接送她上下学——他自已也有课程。

除此之外,他还有实习要完成,顺便还能指导指导她毕业论文的事情。

很快时间来到了十二月,学校有为期一个月的寒假时间。谈恋爱的事情她还没跟家里说,所以必然先回家了一趟。

他们还在热恋期,每天都在打电话和视频,谢定澜已经定好了南法旅行的日程给她过目。

她是个不做计划的人,有人替她规划好了,自然就百分百地跟随。

跟家里找借口说提前毕业旅行,奶奶才允许她在平安夜之前离家。那时谢定澜已经抵达南法,推荐给她两部电影。

长达十小时的飞行,她看完了他推荐的影片之后,说明年要等到薰衣草的季节再来一次。

其实她对埃菲尔铁塔并没有什么执念,只是觉得法餐里的鹅肝还不错。

谢定澜订的酒店是套房,有两个房间,入住的时候,显然白人姐姐不太理解,确认了一遍预约信息。

她也不太理解,干嘛浪费钱呢?

落地的当天,已经是平安夜,也就是谢定澜的生日。

她拿出准备好的礼物,一枚可可爱爱的“7”字形胸针,她一边替他戴上,一边说:“这样之后有应酬的时候可以戴上,别人问你为什么是‘7’,你就说这是你女朋友给你打上的标记。”

“好。”

她得意地看着他卫衣上不伦不类的胸针,感叹人长得帅就是很有优势。

欧洲对圣诞节的庆祝比国内更隆重,尖尖屋顶的彩色房子上落满白色的雪,透明橱窗里摆放着漂亮的圣诞物品,随处可见挂着礼物盒与彩球的圣诞树。

陆绮媛买了两顶圣诞帽,一人一顶,牵着手走在小镇街头,不知不觉,两个人头上都落了雪。

他轻轻替她扫去:“冷不冷?回去了?”

“不冷呀。”她举起被他牵着的手,晃了晃,“一点也不冷。”

谢定澜微微一笑,驻足吻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