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晨一边拖着编织袋,一边抬起头,惨白的脸在月光的照射下透着不正常的白光。眼眶中黑洞洞的一片,只有一双眼睛格外明亮。她突然抬起头,朝我们所在的方向望过来

我浑身一竦,跌坐在地上,被萧文林拖到大树后。我侧头再次望向女人的方向,却感觉和那个男孩对视一眼。男孩依然十分安静,不哭也不闹,仿佛正站在家中看电视,而不是身处杀人现场。

女人从房车里拖出一个平板车,将尸体放上平板车,朝抛尸地点拖去。男孩紧跟其后,仿佛在帮自已的母亲望风。

须臾之间,我隐约看见一个人正站在草坪另一端的一棵大树后,和我们一样正目睹着这起谋杀。萧文林朝我递来一个眼色,将背包交给我,朝黑影的方向奔去。

我抱着书包跟在后面,怎奈因为负重的缘故被萧文林落在十米之后,并且距离越拉越大。黑影显然在第一时间就看见了我们,转头朝棚户区狭窄又泥泞的道路上跑去。

萧文林就像一只蓄势已久的猎豹,速度惊人,我渐渐感觉自已很难跟上他的步伐。但是我清楚地看到萧文林和黑影之间的距离并没有迅速拉近。

我将背包从左肩换到右肩,以最快的速度穿过巷道,差点摔倒。萧文林已经不见了踪影。

我从巷道穿出,来到大桥下,萧文林正站在棚户区的入口处。我气喘吁吁,将背包扔进他怀里,“让我喘一会……你……没有……追到黑衣人?”

萧文林明显有些恼怒,摇头说:“没有,溜得还真快!”

“你说这个黑衣人到底在那里做什么?”我问

“自然是收获自已努力多时的成果,当果树结出果实的时候,TA又怎么会错过?”萧文林冷声道,语气中不带一丝温度。

“你说那个黑影会不会就是杜向雪?”我总算觉得快要从胸腔中蹦出的心脏落回原处。

萧文林抱臂摇头,“我觉得不是。”

“为什么?”

“我在学校里跑步比不上体育特长生,但是一般人也没有几个人能和我比的。杜向雪是个女人,怎么可能跑得这么快?”

我说:“可是你现在正在……一个叫做什么来着?”

”赵非。“

”哦,对!赵非的身体里,他也只是一名心理咨询工作室的接待而已。“

萧文林吐吐舌头,“差点忘了这一出,可是你刚才也完全跟不上我呀。如果对方是一个女人也应该是一个长期锻炼的人。杜向雪怎么看都不像。”

“如果不是杜向雪,那会是谁?”我感觉到一阵头晕,想到今天光顾着睡觉了,完全忘记了吃饭。

萧文林一把将我扶住,“你怎么样?低血糖?刚才还跑得那么快,不要忘了你现在是一个56岁的中年男子。”说罢,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块松饼递给我。

我将松饼放入口中,糖分的摄取让我的头晕得到了缓解。“这松饼哪里来的?”

萧文林转过头,不看我,声音很轻地说:“我在心理咨询工作室里顺来的,他们的松饼真的挺好吃。”

我无语,“外面蛋糕店的松饼也很好吃。我饿得前胸贴后背了,我们还是得找地方吃饭。”

萧文林立刻提议:“我知道这附近有一家特别有名的早餐店。”

我勾起嘴角,“你刚才在等我的时候就在查哪里有好吃的饭店?”

“这很重要吗?”萧文林将背包背在身后,朝前走去,背影挺拔而修长。

我小跑几步赶紧跟上,“我们现在知道了是谁杀死了陈伟,也不算白跑一趟。不过,那个黑衣人究竟是谁?”

萧文林“嗯”了一声,“也不是一点线索都没有。”说罢,他将一枚玫瑰形状的别针塞进我怀里。

“这是哪里来的?”

“刚才黑衣人奔跑的时候不小心落下的。”

我面露喜色:“通过这枚别针说不定能找到重要线索!”

萧文林给我泼冷水:“不要太寄希望于这件事,这枚别针虽然设计别致,但是在某宝上还是很容易能买到的,未必能对破案有什么帮助。”

“总算不是一无所获,不是吗?”我乐观地说,“但是我们可以将这枚别针带回现实世界吗?”

“那自然是不能!”萧文林斩钉截铁地说。

我有些失望,“那这枚别针拿着有什么用?”

萧文林拍了一下我的额头,“小傻瓜,这里是日记本里的第366天,我们只要将别针放在一个特定的地方,比如我家门口的花坛里。回到现实世界之后,再去那里把它挖出来就可以了。”

我竖起大拇指,“果然是个好主意。”

我从萧文林的背包里翻出一只笔盒,将文具全部倒了出来,小心翼翼地将玫瑰别针放了进去。

萧文林伴随着月光,转头望向我,“哦,对了,我记得你的父亲也是刑警?”

“是的,不是市刑侦队的,不过也会接触很多刑案。”想起父亲我心中总是会揪心一痛。

“我们回去之后得去查一下你父亲在遇害前查的案子。”萧文林说。

我一拍脑袋,说:“这么重要的事情我怎么忘记了!我记得在撞车之前,父亲接了一个电话。我依稀听到他当时正在查一个女孩。”

“这可是一个重要的线索。”萧文林指出。

午夜十二点的钟声响起,我和萧文林准时从日记本里出来,回到了萧家别墅。在萧乔宇和李佳薇开口之前,萧文林已经冲到了别墅门口的花坛边。

萧乔宇和李佳薇一脸错愕地看着我,我将前因后果解释一番,两人露出了了然的神色。

不一会,萧文林拿着一只笔袋走了回来。“爸,你能不能找痕检科的朋友检测一下这枚别针?当然了,估计希望不大,不过就算只有一线希望我们也得试试。”

萧乔宇接过笔袋,点点头。

我感觉自已有些头昏,在沙发上坐下。萧文林担心地看着我,指指别墅的餐厅方向,“你不是已经吃过饭了吗?怎么还会低血糖?还要再吃一点吗?”

萧乔宇摸了摸我的额头,说:“你先躺下,闭上眼睛。只需专心回答我的问题,其余的都不需要管。”

我依言躺下,缓缓闭上眼睛,听见萧乔宇低沉的声音响起:“你还记得在日记本里的经历吗?从你醒来的那一刻开始说起,尽量不要漏掉任何细节。。”

“我从一张大床上醒来,然后我开始寻找能够证明我身份的东西……”我开始按照自已的记忆复述在日记本里的经历。

当讲到跟着一个叫做林姝的女人走进治疗室的时候,我记忆开始变得模糊和混乱起来,“我只记得我喝了杜向雪的助理林姝递过来的一杯水,后面……后面的事情我想不起来了……治疗结束之后我跟着林姝离开了诊疗室。”

我睁开眼睛,一脸无助地望向萧乔宇。

萧乔宇起身,来回开始踱步,“你还记得那个叫做林姝的女人长什么样吗?”

我仔细回想一阵,摇摇头,“我只记得她叫林姝,梳着高马尾,其余就没什么印象了。”

萧乔宇让我和萧文林并排在他对面坐下,满脸严肃:“我很怀疑你喝的那杯水有问题,不过因为当时的身体不是你,所以现在已经没有办法确认了。不过,我怀疑这家心理咨询室很有可能试图改变过你的记忆,或者更准确地说加强了某种情绪。”

我眨眨眼睛,有些不解:“这个是可能的吗?”

“当然想要精准地加入一段记忆是不太现实的,不过心理过程包括认知、情绪与情感意志,也就是所谓的知情意。他们可以在心理咨询的时候,对于心理比较薄弱的人进行情感干扰,通过多次强调来干扰你的情绪。

“比如,你比较讨厌自已的上司,因为他经常批评你的报告写得不好。这是一种正常的情绪,通过一些方法比如和朋友聊天就可以排解。但是如果加强这种情绪,你也许会产生想要杀死你老板的想法。当然,这只有在意志薄弱的人那里才会比较有效。”萧乔宇解释。

“也就是说,李晨经常被陈伟虐待,就会十分恨他。如果将这种情绪加强,她就会失控,最终将自已的丈夫杀死。”我拍拍脑袋。

“所以杜向雪正在利用这一点杀人。”萧文林说。

“还有那个叫做林姝的助理也十分可疑,我记得那杯水是她递给我的。”我指出。

当我拖着疲惫的脚步回到学校宿舍的时候,心情有些复杂。推开宿舍房门,我看见彭浩正坐在宿舍正中央,对着一群男生高谈阔论,见我回来一把拉我坐下。“今天邹琳接受我的表白了,我以后也是有女朋友的人了!”

我由衷地为彭浩高兴,也为之前有些自私的行为感到不好意思。

彭浩一把揽住我的肩膀,“明天我们约了出去玩密室游戏,你要一起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