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南景看着陈知行的眉宇,轻哼一声,“你这不是胡闹吗,你手中还剩下几道江行舟的气息,竟给了这小子一道。”
修行者前三境,养气,抱元,化丹;中三境蕴神,化神,神通。
磨镜匠,画眉娘,还有名叫王南景的裱花郎,都是成名已久的第六镜神通境大修行者。
画眉娘的神通可借他人一丝气息,在他人身上,或者凭空画出那人来。
画在人身上可强行借来气息之人的境界修为,乃至是神通,没有承载体凭空画出来的人,存在不了多久,但也有几分身前的修为。
陈知行刚刚入境,承受不住画眉灌入的修为,只有几分玄之又玄的神韵。
画眉娘所修神通如此,可以说手中掌握了多少道大修行者的气息,也就决定了她有多少底牌。
而江行舟的气息,是他们此次底牌当中的底牌,可以说用一道少一道。
也正因如此,王南景见到画眉娘用江行舟的气息为陈知行画眉,方才动怒。
画眉娘懒洋洋的说道,“那一道气息在手中不到多少年了,细算之下,好像还是江行舟第四境时候留在我手中的气息。”
“待会来的打底都是第六境,说不得还都是知根知底的老熟人呢,这种东西留着也没什么用。”
见王南景还有话说的样子,画眉娘不由得轻轻踢了他一脚。
“好了,这般婆婆妈妈,怪不得没有女人能跟你过日子,生死成败就在这一战,磨镜匠和长发僧二人可是有了搏命的决心。”
“甚至连传人都提前找好了,你这时候还没有背水一战的心?”
王南景叹气一声,轻轻摇头,“能活着谁愿意死啊,你当人人都是江行舟?”
画眉娘面色恬淡,不复方才的妩媚。
“自是不可能人人都是江行舟,七境之下杀力第一,也正因他的出现,才让这大临王朝越靠近天京城,剑修也就越多。”
“将生死看得太重,注定走不到他那种高度。”
“好了,闲话休要再说,我知道你年少时和江行舟去往过漠南将门,抢了一把剑,把那把剑给他吧。”
“终究是刚入境,对手还是三境修为,他快要被打死了。”
王南景此时倒也没有拖泥带水,抬手打出一道长虹,向着陈知行射去。
陈知行此时确实不好受,如画眉娘说的一样,他快要被打死了。
一开始因为顾忌画眉娘,罗公良放不开手脚,面对陈知行的攻势有些畏手畏脚。
直到后面陈知行因为画眉,心中顿生诸多感悟,对于元气的运用越发娴熟。
罗公良措不及防之下,被一拳轰在脸上。
泥人尚且还有三分火气,更别说一个三境修行者,被一个刚入境的压着打。
在这一次之后,罗公良放开手脚,顿时攻守易型,仅仅一个照面间,陈知行的那口气就被打散,嘴角溢出鲜血来。
若非在这紧要时刻,怀中的墨龙碎片再次发力,将被打散的气聚拢。
没有元气防护的陈知行,第二个照面就得死在罗公良手中。
一境之差,就是一道天堑,更何况陈知行与罗公良之间,相差着两个境界。
若非是陈知行依靠墨龙碎片,所修炼的元气诡异,换做另一个修行者来,一境对三境,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陈知行抬手抓住王南投掷过来的白色长虹。
握住之后才反应过来,这是一柄长剑。
“此剑名为六出花,来自漠南将门。”
六出花通体晶莹,如同一道冰棱,陈知行只觉得手中一阵刺骨寒冷。
陈知行抬手起剑,几乎是下意识一般,挥剑斩出一道霜寒剑气来。
养气境的修为在那儿,即便是手中有剑,斩出的剑气对于罗公良来说,也是十分孱弱。
罗公良如之前一样,也就只是抬手轻拍,就将这道剑气打散。
乌篷船上的王南景神情一怔,再次抬手打出一道白虹。
“这把剑同样来自于漠南将门,剑名天公絮。”
陈知行拿捏住飞驰而来的天公絮,不曾双手持剑,而是以一个十分滑稽的姿势单手握双剑。
如果之前空着手,再被画眉后,他心中的诸多感悟都如雾中看花,水中观月,不够真切,隔着一层窗户纸。
但自从手拿六出花和天公絮开始,这层窗户纸破了。
陈知行心生一种十分真切的感觉,自已生来就是为了握剑!
心境豁达,境界没有提升,身上的气息却接连拔高数次。
剑是根骨,剑在手中,底气就在心中。
罗公良也敏锐发现了陈知行身上的变化,后背紧绷,丹田当中一颗金丹滴溜溜的转动。
道道元气如蛟如龙,环绕在身旁。
陈知行彻底放开心神,不管对面是何人,有何境界。
他顺应画眉之后的心中所感,松手放开六出花与天公絮,只是以元气牵引悬浮于身旁。
陈知行双手向下,做捧水洗脸之姿态。
“捞月!”
第三柄剑由虚到实,从水中刺出。
一剑便将罗公良环绕在身旁的那蟒蛟般的元气斩碎。
紧随其后,陈知行手持两剑径直杀过来。
不仅如此,脚下水面中,一道道长剑浮出,奔袭杀向罗公良。
措不及防之下,天公絮的剑锋扫过罗公良脸颊,留下一道血痕。
一时间,陈知行硬生生拉平了境界之间的差距,与三境的罗公良打得有来有回。
乌篷船上,王南景微微张嘴,甚是吃惊的模样。
“原来如此,他所修和江行舟一般无二,没有纳气入体,便直接入境。”
“怪不得江行舟当年曾说,中三境之下无区别。”
画眉娘此时反倒是和王南景唱起反调来。
“磨镜匠给了他一面镜子,护住心脉,只要不是顷刻暴毙,都能保他一条命。”
“我以江行舟第四境蕴神气息为他画眉,让他第一次握剑就如同握剑千百万次。”
“你又给了他两把将门抢来的名剑,这般加持之下,才有了一境战三境的资本。”
王南景哈哈大笑,“你,我,磨镜匠在意见不统一这上面向来很统一,此次竟难得同时看好一人。”
画眉娘呵呵一笑,“小恩小惠罢了,磨镜匠给他一面铜镜,除去留一功法在上面,其他什么都没说。”
王南景眼睛微微眯起,“江南江北乃至中原都知道,江行舟当年七境之下,杀力第一。”
“却不知道为何他能做到杀力第一,如今这少年所走路子与他一样。”
“没有纳气,却能入境,今后成长起来,天地各种元气皆可用,到了神通境,手中不知能掌握多少神通。”
修行之事,向来一步一个台阶。
从入境之后所选功法,就差不多决定了今后该走何种路子。
陈知行没有纳气入体,便已经是跳出正常修行者所走道路之外。
如果他天赋足够,诸多修行神通皆是能掌握。
这让王南景也不由得期待起来,此子以后未必不可继江行舟之后,做那最具杀力的修行者。
水面之上,陈知行元气逐渐支撑不住,即便他不是寻常修行者,元气消耗或被打散,无需吐纳,都能从天地中直接摄取。
可境界的差距终究摆在那里。
随着时间流逝,罗公良虽然被他伤到,但陈知行身上的伤势更重。
好几次都是必死的杀招,硬生生扛了过来。
打着打着,罗公良心中突然生出一抹恐惧来。
自已该不会被这第一境的小修行者,硬生生耗死在这里吧。
这个想法刚刚冒出来,立马就被罗公良掐灭。
一境杀三境,这种荒唐的事情怎么可能。
恰在此时,站在乌篷船上的画眉娘开口说道,“有人来了。”
————
六出花,一种像百合的野花,和雪花一样六个花瓣,古诗词中多用六出花来指雪花。
六出飞花入户时,坐看青竹变琼枝。
天公絮,喻云朵:春渚来时,水边一抹天公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