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陈知行此问,画眉娘并未回答。

脚尖轻点水面,一圈圈涟漪散开。

如一个天真浪漫的小女孩,在玩水嬉闹一般。

陈知行叹了一口气,只恨自已修为低,要是修为高过这个画眉女,问她她哪有不敢答的道理。

看来还是要尽快做前辈。

“那你能不能告诉我,江南世家给我们的银子,有什么作用。”

这一次画眉娘倒没有再沉默,抬起头来,看向蜿蜒的水路。

“有人来了,你要是能活,我倒是可以告诉你那些银子的作用。”

陈知行面色一变,能活?

也就是说接下要来的这人,很可能要了自已的命。

“过来。”

未等陈知行出口询问,画眉娘轻轻一抬手,陈知行不由自主的弯腰。

画眉娘将手放在陈知行脸上,两手抚过他眉宇处。

“来人化丹境,我替你画眉一次,可以维持一刻钟。”

陈知行面容不变,可打眼看去,完全不是之前那人。

画眉娘的手离开陈知行面孔时,眼中闪过一抹灰暗。

真像啊……

陈知行抬手摸了一把自已的脸,并未发现有什么不同。

先前吐出环绕在身周那口气,刹那之间被他吸入口中,丹田传来阵阵燥热,浑身好似有使不完的力道一样。

这种感觉十分难以言说,陈知行仍是陈知行,可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又好像不是他自已了。

之前运用起来还有些许生涩的气团,此时眨眼之间便在周身游走数次。

不久之前才破境,不过一日功夫便将体内这口气挥之如臂。

此种速度,说是一日千里也不为过。

陈知行还未适应此种状态,画眉娘便抬起手轻轻在他背上一拍。

如同离弦之箭一般,陈知行急速冲出乌篷船。

在陈知行动的那一刻,前方飘荡在水面的稀薄雾气猛然炸开。

一道人影出现了。

这道人影的速度不比陈知行慢,眨眼之间便与陈知行撞在一起。

二人相撞之处,薄雾四散,就跟被一双大手拨动搅弄一般。

陈知行垂下因为和这人对了一拳,有些发疼的右手。

见到此人的面孔后,不由得愣了一下。

正是先前上船时,将苏一一的卖身凭证,以及十两银子,上船信物递给他的那位罗家管事。

罗公良嘴角微微向下垂落,他的目光并不在身前的陈知行身上,而是落到陈知行身后的乌篷船上。

“画眉娘前辈,你既然遮遮掩掩进了江南,又何必跟我这个小辈计较呢。”

罗公良心中叫苦不迭,先前莫长老让他们不要轻举妄动,以免真撞上四十年前与江行舟纠缠不清的那几人。

他没想到自已真这么倒霉,下船之后与赵明月分别,陈知行恰好是拿了十两银子的两人之一。

他跟着陈知行,赵明月去跟着另外一个女子。

一路上倒还正常,本想着再看看有没有奇特的地方,若是没有,在出常山郡前将他打杀了便好。

没想到陈知行真让他好好惊讶了一番。

一日之间成为修行者,打杀那些水匪不说,更是从乌篷中走出一女子,说这少年与江行舟所走的路子一样。

所修功法一样,前三境没有任何瓶颈。

这让罗公良肝胆打颤,是不是可以说,这个叫陈知行的少年人,是江行舟的传人。

只是听到这些的时候,他已经不能离开了。

画眉娘的神识将他锁定,只要罗公良有任何动作,刹那就是身死。

莫长老说过,这几人早在四十年前就是第六境修行者。

罗公良不过三境化丹的修为,画眉娘真要是杀他,不过是心思一动的事。

画眉娘不知何时,又变换到了满脸风韵的模样,赤着脚,以手撑着头斜躺在乌篷船头。

“此地距离常山郡,不过半日路程,南楼修行者要到此处,即便是六境长老,也需要一刻钟的功夫。”

“陈知行,一刻钟后我就没工夫管你了,你还要听那人说下去吗?”

陈知行咬咬牙,丹田元气在周身游走,脚尖猛地一踩水面,再次向着罗公良冲去。

画眉娘这话说得很直白了。

留给陈知行的时间就一刻钟。

画眉的状态能支撑一刻钟,一刻钟后这建安郡南楼的修行者,就会赶到此处。

到时候自已就真是一只蚂蚁,随手都能捏死。

一刻钟拼死眼前这人,方才能活。

水面被元气冲开,向着两边卷去,罗公良抬手一推,陈知行打来的拳头挡开。

“你不过刚刚入境,即便有画眉娘为你画眉,最多也就是借来三分神韵,你承受不住画眉带来的修为。”

“我不想动手杀你,不如等上一刻钟,如何。”

陈知行呵呵笑了一声,“正好啊,你不想杀我我想杀你,你把脖子洗干净点,让我把你宰了。”

罗公良肯定不是真不想杀自已,只是画眉娘站在自已身后,让他有些投鼠忌器罢了。

陈知行可没有时间和他一边打,一边谈。

罗公良拖着还有人来救,他拖着可就只有死路一条。

被画眉娘画眉后,陈知行与这罗公良动起手来,一开始还显得十分生涩,随着接连交手,对于元气的运用,慢慢的熟络起来。

乌篷内,王南景走了出来,站到画眉娘身旁。

看了看水面上交手的陈知行和罗公良,又看了看以手撑头的画眉娘。

“你有那么多张脸,就不能换一张好点的出来么,你看你自已这个骚样。”

画眉娘被王南景这一句话噎得说不出话来,只能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王南景伸了伸懒腰,“这一路上可憋死我了,要我说不如将我放在磨镜匠的镜子里面,跟他一起可跟你一块自在多了。”

画眉娘冷哼一声,“你以为我想和你一起吗,要怪就怪你遮掩的手段太差,与同境界厮杀的本事也差,不能站在坠龙江边上,也不能孤身前往南楼。”

这番话说得毫不客气,王南景倒也没有生气,只是淡淡问道,“一路上发生了什么,你这画眉遮掩气息的功夫不深,我都不敢清醒半刻。”

“你总不能趁这机会,把我清白身给毁了吧。”

画眉娘眉头轻皱,赏了王南景一个字。

“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