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对男女,显然也不是什么良善角色,在许霸将门关上后,二话不说,从怀中掏出一柄石刀。
许霸嘿嘿一笑,“陈兄弟,我们怕是碰上硬茬子了。”
杨老丈没有说话,坐在床铺上看着几人,他很好奇陈知行会作何抉择。
陈知行犹豫了一下,将怀中的匕首掏了出来,站到许霸身边,其中意味不言而喻。
“两位,一人一两银子,我们不全要。”
陈知行很缺钱,能否成为修行者,还在两说之间。
如果之后吐纳时,他的气感依旧会被这短刀吞噬,那陈知行必须先想办法凑那十两金子。
大恩易成仇。
陈知行觉着如果自已一直找借口推脱这十两金子的事,几次之后,他会真觉得苏一一死在矿场当中才好。
这事压在心中,始终不够豁达,让他不痛快。
这两人中那个男子看向陈知行手中的匕首,目光微微一缩。
“这位朋友,现在我们不是在江北,是在江南世家的船上,你确定要这样?”
“就不怕恶了罗家,将你扔下船去。”
不等陈知行回话,一旁的许霸冷哼道,“我给你喊,你扯着嗓子喊一下,看能不能喊来人管这件事。”
“江南世家看我们江北人,就跟看路边的一根草一样,你以为给你床睡给你洗浴就真还把你自已当个人了。”
杨老丈适时说道,“许小子这话说得在理,对于这些世家来说,银子在谁身上都一样。”
“过了江南,这银子说是在我们身上,实则你喝一口水,吃一口饭,住一晚客栈,又全都流回那些世家手中。”
陈知行冷然道,“还是那句话,我们不全要,你们一人给一两银子。”
相较于那冷静的男人,妇人则是要泼辣许多。
“当家的,跟这个毛头小子废什么话,来,让他捅我,只要他敢捅进来你就敲死他。”
许霸嘿嘿笑道,“别啊,洒家这兄弟估计还没干过那种活,你要真觉得你男人不行,找我就可以了。”
“这种事,别为难洒家兄弟,洒家替他受过。”
妇人也反应过来,面上闪过一抹红。
倒不是处女子那般羞红,而是气极后的怒红。
“哪里来的泼皮无赖,姑奶奶我非要给你点教训。”
说罢就准备动手,陈知行见此,握住匕首的力道加大几分。
“慢着。”
那妇人已经迈动脚步,手持石刀准备上前来,但被自家男人打断。
这男子深深看了一眼陈知行和许霸,目光在陈知行手中匕首上停留许久。
长出一口气后轻声说道,“山不转水转,看二位兄弟也都是草莽好汉,这二两银子我王南景给了,就当与二位交个朋友。”
二两银子抛起,被许霸稳稳接在手中。
“这就对了嘛,和裤裆里面多个玩意的人说话,就是简单。”
妇人心有不甘,但依旧还是跟着自家男人走开。
陈知行默默的看向许霸,许霸哈哈一笑,“瞧我这记性,来,陈兄弟,这是你的。”
陈知行接过这一两银子,手还没有捂热,又有人进来。
做过一次之后,显得很是轻车熟路,也就是许霸开口,陈知行手中拿着刀冷冷看着。
人性是个复杂的东西,自已倒霉不要紧,别人不跟着倒霉那简直比被捅一刀还难受。
受到陈知行和许霸敲诈的人,在进屋后见到有新人来,也都默不作声的看着。
我倒霉了,你也得跟着倒霉。
这种潜移默化之下,甚至不少刚进来的人,还以为走错路,上了某座土匪山寨,这屋子里面全是陈知行和许霸的同党。
直到人满之后,陈知行加上原本就有的二两银子,手中已经补满了十两银子。
许霸有些意犹未尽,“陈兄弟,要不我们出去转转。”
转转是假,他是想去其他房间继续敲竹竿。
不等陈知行回答,许霸又转身向着房间中人问道,“你们有没有想法,大家一起去,有钱一起分。”
能活着逃荒数千里,活着到这坠龙江上船的人,没有一个是简单角色。
好几人脸上都露出了意动的神情。
杨老丈冷声道,“差不多得了,小打小闹也就算了,你还真要拉个山头做山大王啊。”
“当这船是你的山头,把流云郡罗家视作无物?”
许霸依旧是嘿嘿的笑着,笑声很傻,脸上的表情却很凶戾。
“老丈你先前不是说了吗,罗家的人可不会管我们怎么样。”
杨老丈冷哼一声,“你刚还说别人把自已当个人了,我看你才真是把自已当个人了。”
“你的命在罗家手里,不是在你手里,或许嫌得你太闹腾,直接把你打杀了也不一定。”
“你消停一点吧。”
杨老丈如此一番话,才打消了许霸准备出去再敲一笔的打算。
陈知行默默坐回到床上,开始尝试运转那吐纳法门。
依旧和之前一样,甚至他找到气感的速度越来越快,只是每次都等不到他把这口气纳入体内,就被匕首抢先一步吸收掉。
时间很快就到了深夜,陈知行睁开眼,这房间当中很是安静。
也不知道是真的睡着了,还装睡着了。
他看了杨老丈的床铺一眼,起身推门走出。
这巨船的船舱,跟一个个箱子堆叠在一起一般,只是中间中空,让气流涌入不至于那么逼仄。
陈知行刚走到船舱外,杨老丈的声音便响起。
“你小子年纪轻轻,心眼倒是不少。”
“许霸的心眼表现在外面,你的心眼实在内里。”
陈知行默不作声走到杨老丈身边,同他一起,仰头看向天空。
从这船中空档的位置看去,恰好能够看到那轮圆月。
唰得一声,陈知行抽出匕首。
“老丈你不也不是一般人吗,一般人可没有心脏都被我捅烂了还能活过来的本事。”
陈知行没有继续和杨老丈做谜语人,而是打开天窗说亮话,将那一层窗户纸捅破。
杨老丈倒也不在意,双手拢于袖中,仰头看向天上。
巨船中空,此时抬头看去,恰好能够看到那轮圆月。
“世上哪有什么一般人二般人啊,等你步入修行者的世界,开始修行之后,便会发现,这世上只有三种人。”
“一种是蝼蚁,随手就可打杀。”
“一种是同道,与你相差无几。”
“一种是前辈,能随手打杀你。”
陈知行摸了摸鼻子,十分识趣的双手作揖,“前辈。”
杨老丈先是一愣,随后哈哈大笑起来,“你小子,看上去木讷,实则心思比谁都多。”
“你有没有想过,这般明目张胆的试探,就不怕被罗家给扔下船去。”
陈知行上前几步,与杨老丈并肩而立,同样抬头看向天上圆月。
轻声回答道,“没办法,我很小就一个人独自生活,有些时候不机灵一点,在江北那地方早就活不下去了。”
“至于怕不怕被罗家扔下船去,前辈你都若无其事说了出来,我想我们此时谈话,应该没有别人知道。”
杨老丈口中明目张胆的试探,是指在他告诉陈知行,江行舟的身份,以及陈知行手中的短刀匕首,很可能就是江行舟十四柄件中,最重要一柄剑墨龙的碎片后。
陈知行还明目张胆的拿出来,与许霸做那勒索之事。
陈知行刚才和许霸勒索银子,确实有这个意味在里面。
他想看看,这匕首状的碎片,是不是真就如同夜中烛火,明亮吸人。
走过路过,是个人都能看出来。
要是这样,即便船上情况复杂,还有许霸这个威胁,他都会将这匕首丢掉。
没想到这杨老丈简直是洞若观火,看清了他这小小的心思在其中。
“倒也不用这么小心,莫说寻常人,就是年纪小一点的修行者,都认不出来,毕竟他们没有见过江行舟,更何况是他剑上的一块碎片。”
随即杨老丈又轻叹一声,“江北……江北可是有十四郡啊,比江南要大出不少,怎么一下就变成了这样。”
杨老丈看的方向,正是江北方向。
陈知行眼帘下垂,没有接这个话茬,而是问起了自已最关心的事。
“前辈,你是我杀死那人,还是假扮成他。”
“你和我杀死那对爷孙之间,有没有交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