均匀的呼噜声响起,许霸躺在床上已经睡过去。
那老头抓起一套干净的衣衫,十分坦然的看向陈知行。
“小伙子,你是认识我还是怎么了,从一进门开始就盯着我看。”
陈知行缓缓吐出一口气来,声音平缓,“无事,只是一时紧张认错人罢了。”
“不知道该怎么称呼老丈你?”
老头拿着衣衫,向着摆放着大桶处走去,扒了木桶下方的塞子,将陈知行和苏一一用过的脏水放掉。
捣鼓片刻后,居然从上方拉下一节竹子。
随着竹子下垂,干净的热水开始流淌进桶内。
“我姓杨,既然你称呼我为老丈,那就叫我一声杨老丈吧。”
陈知行默默点头,不再同这个杨老丈说话,回到自已的床上,闭眼躺着。
这个杨老丈,不管是不是他先前杀的那人,都没有必要再有动作。
如果是,能够死而复生,陈知行对付不了。
如果不是……不是的可能太小了。
陈知行亲手将匕首捅进他心窝,不可能认错。
只是现在这个杨老丈,就跟鬼上身了一般,言行举止与之前大不一样。
那大桶如何放水如何换水,十分娴熟,好似不是第一次在这船上一般。
古怪之处不少,陈知行内心清楚,他是个庄稼把式,唯一的依靠只有一柄匕首。
不管是不是同一个人,既然这杨老丈没有戳破的心思,他也乐得如此。
而且现在他们不是在江北,是在江南流云郡罗家的巨船上,即便这杨老丈真是死而复活。
在一个世家大族的船上,想要动手也要掂量掂量吧。
杨老丈很快洗漱好,出来时候顺带踢了一脚床上的许霸,“莫要装睡了,不就是想听听我和这小兄弟聊了什么吗,听得差不多了快去洗洗吧,一身臭味。”
陈知行也知道许霸是在装睡。
真正睡着的人,打鼾声没有那么均匀。
许霸从床上起来,丝毫不介意杨老丈拆穿了他,笑嘻嘻的说道。
“你这死老头,当真是让人心烦。”
说罢,他目光热切的看向陈知行。
“小兄弟,洒家后背有伤,块头又大,不如你替我搓搓澡?”
逃难的路上,陈知行已经见过太多状若疯魔的人了。
特别是吃过人菜的人,更是比恶鬼更加像恶鬼。
从吃人那一刻开始,他们内心已经扭曲,做出何种事来都不足为奇。
许霸在说这话时候,眼睛就跟长了手一样,恨不得下一刻就将陈知行脱光。
陈知行睁开眼,从床上坐起身来,一层一层的解开一直捂在胸前油腻黑布。
陈知行以前听私塾的老秀才,讲过一个十分有趣的故事。
传说在大临之前,还有一个疆土更加辽阔的王朝。
那个王朝的皇帝陛下,身高九尺,佩剑都有将近六尺长度,近乎有一个成人高大。
就是这样的一个猛人,在一次接见使者时,那使者拿了一把匕首,硬生生逼得这位佩剑都有一人高的皇帝陛下绕柱来躲避。
所以对于常人来说,手中有利器,是一种何等的威慑。
在陈知行拿出匕首后,许霸脸上不正经的笑容猛地一敛。
“这位兄弟,是个误会。”
陈知行像是没有听到这句话一般,持着匕首步步逼近。
眼见陈知行不为所动,许霸面色戾色一闪,从腰间摸出一块磨得锋利的石头来。
“这位兄弟,之前是我有眼不识泰山,你得饶人处且饶人。”
“兔子急了还能咬人,眼下又是在罗家的船上,一只脚已经跨入江南地境,不是无人管的江北。”
陈知行停下脚步,深深看了许霸一眼,轻声道,'“这是第一次。”
说罢便转身离去,许霸看着陈知行的背影,松了一口气。
他现在很想换一间屋子,但又担心此时离开,陈知行会觉得自已要去告发他,直接与他拼命。
一时间僵硬在原地,有些进退维谷。
杨老丈突然开口,“小兄弟,我可以看看你手中的这把小刀吗?”
陈知行面色古怪,上下打量了这杨老丈一番。
“杨老丈,你要不先看看我,看看我像不像个憨子。”
这把刀说是陈知行的身家性命也不为过。
谁知道这古怪的杨老丈,和许霸之间有没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二人可是结伴上船。
把刀给了杨老丈,自已空着手不成了待宰羔羊。
杨老丈哈哈一笑,“是小老儿孟浪了,不过小兄弟手中的这把匕首小刀,很像一个人兵器的一部分。”
顿了顿,杨老丈目光悠悠的补充道。
“四十年前,江北叛乱,叛军之所以能够一路从江北打到江南,甚至凿穿江南,围住了大临王朝的都城,皆是因为在这群叛军中,有一位修行者。”
听到修行者这三个字,陈知行可就来了精神。
“杨老丈,什么是修行者啊?”
不仅是陈知行,就连许霸也凑到杨老丈身前,似乎对于修行者,他也很感兴趣。
杨老丈看着两人期待的目光,呵呵一笑,“我一个小老头,哪儿知道什么修行者不修行者啊。”
“只是活的年纪久了,知道一点你们年轻人不知道的事情罢了。”
说着,老头抬手一指,“现在我们所在的大船,就停留在坠龙江上,传闻原本没有这条坠龙江。”
“当年有一条渡劫的蛟龙,来到此处,想要去江南吞吃凡人来弥补自身,被白马寺高僧镇杀于此,才形成了这条追龙江。”
杨老丈摸了摸自已下巴的胡须,看着满脸然后呢表情的陈知行与许霸,有些许自得的神情。
继续说道,“再有就是四十年前,叛军当中一位名为苏行舟的修行者,以三尺长剑,带领一群扛着锄头的叛军,硬生生从江北打到大临都城。”
说到此处,杨老丈压低声音。
“据说,据说啊,据说要不是世家当中有人也是修行者,与大临皇室的修行者联手,在都城之外与江行舟一番鏖战,将其逼得退回江北,如今大临王朝还在不在,都是两说之间咯。”
陈知行舔了舔嘴唇,“老爷子,这种杀头的事,这个时候讨论是不是有点不合适啊。”
杨老丈微微一愣,随后哈哈大笑。
“不说这个。”
“说回你刚才问我的,什么是修行者,从刚才那两位有事迹流传的修行者来看。”
“镇杀蛟龙,一人敌国。”
“这便是修行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