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秋风稍寒,有鸦雀掠过。

那些不堪的记忆犹新,爱恨交织。

温诗掩下眉梢,匕首的寒刃在艳阳之下依旧刺眼。

男子握上她的手,猛然用力对着自已心口,刺破皮肤。

沁着笑意的眸子对上温诗惊恐的目光。

用力往里推。

“皇妹,你开心了吗?”

他嘴角溢出鲜血,抚上她的脸,带着欣慰又残忍的笑。

“笑笑吧,你的仇人快要死了。”

不是的不是的,温诗从没想过要了他的命,她只是想离开。

她不敢置信地看着手中淋漓的鲜血,脖间明饰闪光,手腕处的凤镯也无意识地靠近龙镯。

她的手第一次主动摸上皇兄的手。

再之后,温璟闭了眼,倒在了温诗锁骨处。

温诗嘴唇发抖。

“啊啊啊啊啊啊。”她急切的声音带着绝望,手无力地摸上男子的脸。

“皇兄,皇兄你怎么了?”

“皇兄,南嘉陪你去找太医,皇兄!!!”

皇兄,你醒醒啊。

皇兄我错了,

你不要把我一个人留在世上。

温诗快疯了,她怔怔看着刀柄,眼中刺痛,鲜血弥漫入眼帘。

片刻后。

温诗强撑着把人推开,扔下匕首,站了起来。

理智告诉她,现在可能是最佳的逃跑时间;可情感却告诉她,那人是她皇兄,纵然已经疯了,但她们共患难的事件不胜枚举。

她摇摆着走到门口。

一束明阳照下。

静悄悄的。

“传太医,快传太医。”

“陛下受伤了。”

温诗无力地倒在门框前,靠着门肝,闭眼,泪满盈眶。

她的皇兄从来知道如何拿捏她,看得出在马车之中,明明可以用玉簪抵住他的喉,却抵住自已的。

在温诗心中,皇兄的命比她的命更加重要。

也正是如此。

温璟放手一搏时,眼中都是含着笑的。

能留下她,粉身碎骨也不怕。

无论发生什么。

相依为命的岁月,数次的袒身挡劫,都不可磨灭。

温璟再悠悠转醒时,已至深夜。

男子摸上心口的伤,对着跪在地上的二人下达命令。

语气冰冷。

“放出消息,便说当今圣人中毒太深。”

李吉和王安领了旨意。

再离开东宫时,也是无意聊着。

“你说陛下是真伤还是假伤,为了调查陈家?”

“不知道,也不像假伤,而且公主不都被吓破胆了。”说着,王安继续凉凉补充。

“太医还说再偏一点,就可以让皇上去见先皇喽。”

李吉咋舌,“疯了吧,万一公主略微偏一点,那岂不是咱们还得另谋出路了。”

王安敲了下他的脑袋。

“说什么晦气话呢,陛下心中自然有数。”

“就是苦了公主了,经过皇上这么逼迫,心理阴影怕是只多不少。”

温璟躺在榻上,感受胸膛上的疼痛犹如被万千蝼蚁啃食,又好像身在火山刀海。

他握着拳,极力忍耐痛楚蔓延。

不多时,木门发出咔哒的声音。

温璟还以为是赵公公来了,很自然地吩咐。

“朕渴了,端些水来。”

而后,便听到门关闭的声音,良久,又打开。

秋日夜的风拥入。

温诗一身素衣,长发挽起着簪,身后衣裙摆动,手扶着托盘往里走。

“皇兄,你醒了。”

温璟闻言勾唇一笑,那点疼痛犹如不再存在。

你没走,很好。

“嗯。”

两人谁也没说话,温诗默默将水递给他,又静静坐在榻边。

他们如同小时候一样,即便什么都未言说,却好像知晓对方会说什么。

也自然知晓。

如今二人与其互相伤害,不如相处时沉默一些。

连着数日,温璟都在东宫养病。

赵公公着急地在太和殿和东宫来回跑,时不时看见若无其事吃东西的狼还得吓一跳。

“皇上,您真的是不爱惜自已,怎么说扎一刀就在胸口处,那么深。”

“不过如今南嘉公主对你好像没先前那么厌恶了。”

赵公公一边给他端来药,一边说着。

不厌恶了吗?

温诗是知道他在她心中的重要地位,而后觉得应该陪着他,让他正常些罢了。

“你觉得呢?”

“这奴才怎么觉得,反倒是陛下对外宣称是中毒才不妥吧,外头儿都闹翻了。”

温璟抿了口药,“苦。”

不过至少她短期内都不会再跑了,下次让她当皇后,也不敢拒绝得如此嚣张了。

赵公公瞥了眼。

苦就对了。

春分和谷雨拉着温诗换衣安寝。

温诗始终心不在焉。

今日春华同她讲,等秋节时若顺利到樊楼会有凌晟带她逃离。

温诗不安地询问:“你是如何与凌晟取得联系的?”

“他们在皇城外头,不敢入宫,只要公主出去了,届时制造混乱,便可趁机走。”

春华继续说。

“是凌晟买通了人给我传的话。”

……

温诗突然没来由地觉得心寒,如今皇兄的伤还未好,而且未必会放她走。

秋节还有些许时光。

要是皇兄的伤能好便走,她也不求什么报复了,死生不相见就好了。

温诗所想所念便是过自已的日子,过得水起风生,没有皇宫的勾心斗角。

今日想出去走走,明日出去玩玩。

好不快活。

凌晟既然答应过自已,就一定会放她走的。

温诗想了想,还是答应了春华的传信。

在温璟装中毒的时间,可把陈家着急忙坏了。

陈雨跪在桌前。

“父亲,我不愿意嫁。”

陈富给陈雨指婚嫁给中书令之子,那人是个花天酒地的,在都城名声着实不太好。

“父亲,为什么如此急切?难道皇上中毒和陈家有关吗?”

陈富摇了摇头,也是无奈便给她说了一切。

“早些年,先皇在时,我还是个芝麻小官。北昭找上我,给了我许多支持,才走到如今。”

陈雨瞬间呆滞。

“什么?北昭!父亲你疯了,北昭如何可恶,你怎么……”

“你怎么可以……”

陈富摇头,“当时也是无出头机会,若非有他们只怕是我无从大展宏图。”

“因此,后来让你嫁给太子也是其中一环,唯独漏算了先皇竟去世的如此早。”

陈雨不解。

“那为何如今竟然如此急切?”

“因为,我发现圣人察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