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丘离拉过绿奴的衣袖,让她走在两人的中间,夜黑又山路陡峭,虽然瞧着是无人,可保不齐确实山里有些个什么野兽之类的出没,她又不会功夫。
绿奴感受到令丘离的照顾,自已习惯了做保护的那个人。 黑夜中只有火把的光,照着三人的身上,将墨色身衣披上了一层稍暖的光。
约莫走了有半盏茶的功夫,三人一路上山,呼吸保持的还算均匀,茶园的路是早就修好的台阶,并不费劲。只顾低头行走,绿奴显些撞到了突然停下的正霁,前头的正霁转身道:“公子,茶园管事的住所到了。”
房子在山中多是茅草或者是就地取材的木头或泥土屋子,眼前有些平坦开阔的一片地,许是到了半山腰的地方,这里视野好了很多,没有了树木的遮挡,也有了些光亮,几间屋舍此时都熄了灯。
“公子在此稍等片刻,我去将管事的叫来。”正霁将手中的火把递给绿奴,自已握住手中的剑,朝中间最大的那间走了过去。
这里没有院子,只有几间房子,边上还有几个放杂物的棚子,高高低低的摆放了不少晾茶的架子,瞧着比茶园的大门口好了许多。
正霁前去敲门,里面一个睡的迷糊的声音骂骂咧咧过来:“谁大半夜的不睡觉又来这里。”
“是孙管事吗?我是府中过来的。”
屋内亮起了油灯,片刻后,一个驼背瘦弱的老者披着外衣手持油灯走了出来。
“小老正是茶园的管事,敢问深夜到此,有何吩咐。”孙管事打开门只看到敲门的正霁,他虽然已经多年不踏进令丘府,可对眼前之人,竟没有半点疑虑。
正霁让开身,令丘离及绿奴走了过来。
许是油灯太暗,火把太亮,孙管事也是半夜被临时吵醒,他伸头朝慢慢走近的二人眯眼看去。
待看到令丘离的脸庞,忙放下手中的油灯,跪了下去。“小老儿不知公子驾临,怠慢了,还望公子恕罪。”
“无妨,是我来的匆忙,没有提前告知,孙管事请起。”令丘离记忆中孙管事身材虽不至于高大威猛,但总是瘦小精干的,一双眸子也是囧囧有神,在府中曾深得自已父亲的器重,可眼前之人,经过多年山中的日子,已经看不到昔日的那个意气风发的能干之相。
孙管事听到如是说,方才起身。许是山中多潮湿容易患病,他动作有些颤颤巍巍的。
“公子请移步。”他将身后的两扇门打开,作出恭请的姿势。
山中的岁月本就清静,天亮而起天黑而眠,东西也不像在城中方便采买,屋内只有这盏油灯,倒是将屋内也能照的清楚一览无遗。
一桌四椅,还有些简单用到的家具,最大的物件就是东窗下的那张床,如此简陋。
“深夜到访,叨扰到孙管事了。”令丘离环顾一周,在桌旁的椅子坐下,初一手持火把站在门外,绿奴此时依然在令丘离的身后。
“公子哪里的话,这本就是令丘府的产业,小老儿在这也是替主子们看守而已。”
“你腿脚不便,坐下回话即可。”
“多谢公子体恤。”孙管事顺手从门后拿起一个矮凳,在堂中坐下。
“你在茶园这些年,身体可还好,瞧着比在府里的时候,略有些苍老。”
“小老儿都好,多谢公子及老夫人挂怀,老夫人经常也给赏赐不少的药膳补品,是小老儿身体不争气,若没有老夫人,怕此时早已是一堆白骨了。”孙管事站起行礼,颇显拘谨。
“那就好,庄麽麽在府中也是记挂着你,只是一直服侍母亲,得不开空来瞧你。”
“为老夫人尽忠才是要事,我这都好,公子若回去,也可让老夫人和她放心。”
绿奴听着话,似乎眼前不起眼的小老头,和府中的庄麽麽有些关联,又一口一个老夫人,甚是敬重。老夫人为何对一个小茶园的管事如此的上心?
“瞧着山下茶园的大门有些破败,你们在此居住,为了安全起见,还是修缮一翻,方为稳妥。”
“公子说的是,只是茶园连年没有什么收成,年年亏空都需要府中出银子填些窟窿,这茶园有十几个家丁,还有他们的老婆孩子,每年光养他们,就花费不少,小的来此多年,却还需要靠府中的接济度日,多有汗颜,不敢多报别的开项,增加府中的负担。”说到此处,孙管黑黝黝爬满褶皱的脸上,不免有些神伤。
谁不想住的舒适些,门头也修的大气一些,虽不至于奢华,但起码的平整得有,不至于连自家公子来了,都觉着破败。
“你这里有些难处,我多少知晓一些,不全是你的错,这茶园自祖上起,就只供应府中,并未对外出售,你们没有收入,只能靠府中拨下的那些银子度日,也是生活艰难。这个以后我会单独命人为这里筹划一些收支,也尽量的将例银及茶园所需用银提高一些。这样你们的日子也能过的更舒适些。”
对令丘离来说,这个荇园一年的开支也不及自已在醉清风一夜的开销。如此重要的地方,为何府中从未重视过?
虽然这里没有为府中带来收益,祖上除了留下那株梦生花外,定还有其他的原因,自已这次来,就是要找出这座茶园隐藏的秘密。
孙管事听到如此说,更是从矮凳上又直接跪了下去,茶园自他来到如今,跟随自已的十几个壮丁,也都熬到了要做爷爷的年纪,可就算三代都在这荇园,依旧家贫如洗,娶不上媳妇。
“公子大恩大德,我代荇园的所有兄弟,谢公子。”孙管事身体不大利索,可磕头是发自心腑,咚咚咚三声,甚是郑重。
“孙管事不必如此大礼,过往我没有来过此处,不知这荇园的情况,今日见到,必将言行一致,过几日就会有人过来同你商议,你且在此耐心等候。”
孙管事起身后,并未坐下,他两眼有些湿润,自已当初也是府中有头有脸的管事,只因出了意外,身体废了落了残疾,老爷当时体恤自已,将自已送到这僻静的茶园做一个管事,也算是修养,分例虽然不如在府中的时候,可也没有那么多的烦事,跟随自已的家丁又都听从指挥,这些年荇园没出过什么差错,每年采收制好的茶也都源源不断的送往府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