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夫人也并未挽留,甚至连客气几句都没有,并不是因为绿奴二人是下人。待绿奴正霁出府之时,沿路瞧见了大红色的幔帐已经开始挂起,喜字贴满了灯笼。一派喜气洋洋的景象,哪里看的出来此时的府中停着当家之人的棺材,大丧之日。出来见客的不是正主,两位侧夫人就将人恭敬的打发了去,也因是令丘府的,做戏也得全套。好让对方觉得阏泽府正上下齐心得开始操持七小姐的出阁之喜。
阏泽府大规矩也多,庭院又建造的气势恢宏,第一次来的人,若没人领路,怕是走上三天三夜也寻不到出路,再加上现在府内有些地方是忌讳,侧夫人特意派了身旁的人相送,以示郑重,不过前往送行的是一个年纪不大的丫鬟,本以为会是胤麽麽那样的妈妈。
本来发愁没有见到七小姐,又没有探听到旁的消息,不知怎么回去复命的正霁,瞧着那姑娘年纪小,计从心来。
“多谢姑娘相送,这里有些个散碎银两,是我们公子赏的,今后都是一家人,希望姑娘多多指点。”银子是绿奴在无人之处偷塞到小丫鬟手里的,正霁仗着有些姿色,一脸谄笑的引得送行的小丫鬟脸上一红。银子收下了,可也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道了谢。本想打听几句的正霁看到绿奴轻轻的摇了摇头。
肉包子打狗,看来白扔了银子,对方竟是一个会说话却守口如瓶之人。想来也是,那两位侧夫人瞧着就是厉害角色,哪回随意的派个不懂事的丫头在这个节骨眼接触到外人。
阏泽府外今日的府兵少了一半,仅剩下一部分府兵松松散散的分布在周边重要的路口及角门的出入地。阏泽府自已的护院则是守住门户,增派了不少,这是大公子的安排,既然要不动声色,那就不能在任何的细节上让人瞧出破绽。
走出去好远,都瞧不见有人往阏泽府所在的街角来,这里是赤槐城最中心的位置,昨日发生暴乱前,阏泽府门前车水马龙的,不知是因昨日府兵的出现还是因为街上的暴乱,一路上确实人都少了很多。往里日出摊的商贩,也都选择了保命,怕是今日还会发生那样的事件。
正霁今日没有骑马,随行绿奴一起坐在马车之中前来,他不太懂,为何绿奴刚才着急回来。
“你没瞧见那两位侧夫人是过来赶人的。咱们再待下去也是讨个没趣。万一说错哪句,再打乱了公子的计划。”正霁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已经能熟练的看懂绿奴的手语。
“绿奴姐姐果然心细,我以为是真的要为后日的婚事而忙碌不堪呢。差点脱口而出咱们也去帮忙。”
“阏泽府家大业大,奴才丫鬟多不胜数,哪里用得到咱们几个,更别提是两位侧夫人特意过来会客厅在咱们的面前说,此地无银三百两。”绿奴比划的飞快,正霁脑子确实单纯,一根线。有什么重要的事情,非要在亲家派来的外人面前唠叨,有名望的家族将家教礼节看的都十分的重。断不会让妾氏抛头露面的这样议论家事。
“可公子那边,回去后怎么回复?今日这趟怕是白来了。”正霁实话实说,他知道公子的本意,可今日的到访似乎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没有一丝的波澜,对方全府上下一心将那事瞒下。没有一点缝隙可钻。
两人在车里嘀咕,马车外跟随的半夏以夏竖着耳朵想听去个只言片语,绿奴如今是越来越得公子得青睐,连这样重要之事都开始交与她来完成,听正霁话得意思,此行不太顺利。今日是绿奴第一次吩咐二人跟随自已当差,本来一大早管事安排了其他的女使,只是走个过场而已。是绿奴找了管家要了半夏以夏特意跟随。
车行到半路,恰巧经过那间正霁买过的蜜饯铺子,他想在美人面前多些表现,喊停了马车,下车后自已则跑到铺子里买了几包鼓鼓囊囊的,马车行驶的慢,正霁几步快走就追上了。回来后这次没有进马车,而是在车后随着其他人一起步行跟随。
半夏瞧出了正霁的心思,也知道上次绿奴相识当日拿回的那包蜜饯应该也是正霁的意思。可自已的姐妹心思可并未在他身上,她瞧不上这同为下人的正霁,一心只想往公子的房里走。以夏更是半句话都未同他讲过。正霁将手中的蜜饯全部交给了绿奴,绿奴心领神会,笑着冲正霁用手比了一。
单纯的少年,自幼在阏泽府长大,没吃过什么苦,公子一路的提拔培养,在府中也是仅次于初一的存在。自已屋内的那两个姑娘空有一副的皮囊,哪配得上这样好的少年郎。
车内的绿奴已接到了主人的指示,要求促进两家的联姻,将后日的婚期如期举行,至于阏泽府的心思,在当日出嫁后再公布死讯,就不要出手干预,只要确保婚期举行,就不会影响到主人的计划。
所以在阏泽府的时候,她打断了正霁的问话,想给令丘离造成一种眼未见不为真的意思。没有人现在真的见过阏泽泉的尸体。连初一都没有进去阏泽府内探查,何况自已和正霁光天化日之下,又能真的察觉出什么。
可令丘离明显已经决定了这婚事无论如何也要搅黄,而且为了隐蔽,绝不能是由令丘这边先提出来,该如何是好,绿奴的脑袋又疼了。这样的事,真不适合自已的性格来做,换一位信者,也许都比自已强的多。自已宁愿在严寒酷暑的去练功,也不愿多动一点的脑筋。又是这样大的事,又是这样复杂。
要是母亲在,就好了。绿奴如此想,母亲为赤槐域唯一的仁者,她对赤槐域内所有的一切都了如指掌。母亲作为仁者,一生从未出错,也从未忤逆过主人的话。
可母亲此时在哪里?绿奴此时的身份也不便探查,光是眼前主人的任务,自已都不知如何办才好。如何办才能在短短的时间之内改变令丘离的决定。
令丘离表明纨绔,可私底下确实自律律已,绿奴跟随的这些日子,第一次真正的认识除主人以外的男人。他同主人不同,主人自小就接受的是天下人人皆可为我,为达目的可不择手段。所以有了门规森严的凤凰门,并将门徒牢牢的控制其中。而令丘离身上则让绿奴看到了拼尽全力的不被理解的孤独。
在他最亲近的人眼里,在外人的眼中,在一众的手下眼中,令丘离都是多面的不同的,也是有些近乎冷酷无情的,他没有表现出伪善,也没有表现出卑鄙,他只是将所有的一切摆在你的面前,让人选择,对于妹妹如此,对于母亲如此,对于自已的那一支精卫也是如此。
他承担了一府之责,有着超乎同龄人应有的一些老辣的手段,他高瞻远瞩,透过一丝丝的证据又能牢牢的抓住自已想要的线索。
同七小姐的婚事,他不愿令丘府因自已一个人的婚事而牵扯到大域之事中来,他不愿外人对自已的看法依旧只是那个会吟诗作对吃酒玩乐的公子离。掌家之后,他的私心母亲知道,却又处处牵制于他,不信任还是不放心,只有老夫人自已知道。令丘离还有一日半的时间去阻挠自已的大婚,怎样让这样的一个人愿意加入阏泽府这艘下沉的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