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点没错,咱们阏泽府的矿产生意,一直是宫中的一根刺,咽不下去拔不出来,所以想了那么多的招数来加以控制,每年的帐册,出入的数量,都要一一的上报,并由大域出每个域采买的配额,定期宫中还会来专人前往矿区查看,可这些都是小事,咱们府多年来只求财,并不掺和那些个不切实际的争斗,所以保了几世的安稳日子。如今出了你父亲的事,想要再像以前一样的怕是不能了。”老夫人担心说的太多,让本就有些胆小的儿子更添烦忧,可是今日不说,他日自已再遭遇不错,阏泽轼能否再有这样思虑周全之人为其除谋划策,就算他在不成器,也只能一点点的教,掰开揉碎了将大域之事讲透,往后就算是遇到了什么事,作出的决定,也错不到哪去。“潘咸域只是个幌子,那件事不是宫中之人做的,但提供给了宫中之人把柄,以此来要挟你父亲出让自已手中的矿山保你的命,你可知是为何?”
“咱们阏泽府都传富可敌国,在这些个大域各族中,谁不羡慕咱们府的实力。”
“你只知其一,并不知其中隐藏的原因。你可知道咱们阏泽府一共拥有多少座矿山?”
“这个我当然知道,大大小小也有十七座,赤槐域除北部的人迹罕至外,有矿产的几乎都在咱们的手中,最大的就是那三个,杻阳山带山壇山吗,这个咱们家族中人人皆知,并不是什么秘密。”
“那咱们安稳了这么多年,为何大域主这次要拿咱们家开刀?还不惜背上骂名,要知道,你父亲的地位,就算是真犯了什么滔天的罪,也须经过三庭六司的审理,并不是谁要安个莫须有的罪名,就可以的了。”
“儿子没有没有考虑过,我在牢中多日,也未有人提审,只是每日给着吃喝,将我单独关押,除了看守,并未瞧见旁人。后有一日夜里,看守我的人带来了一个身形相貌与我及相似之人,同我换了装束,趁着夜色,躲过重重的地牢守卫,上了一辆马车,车子一路狂奔,中途并未停歇,一直出了潘咸域到了萧水域才停下,累的马匹都力竭而亡。后面就有咱们府的人接应,送我之人并未同我交代什么。”阏泽轼顿了顿,此时察觉出不妥,“难道,我在地牢之中遇到的不是父亲同您安排的?”
“潘咸距离赤槐最快也要三日的脚程,我们收到消息知道你被关押之后,你父亲就连夜命人前去打探,可那些个平日往来的官宦都推脱并未相见,只因你的名头是通敌叛国,无人敢沾染,我同你父亲在家急的团团转,想尽了各种法子,你舅父也接到了消息,还未出手,我们就接到了在潇水接你的密信,刚开始你父亲不信,但也是怕错过些,就让护卫在指定的地方相接,果然你按时出现了。可这更架起了你父亲的疑惑,何人将你换出?救你之人并未留名,也未有所求,如果是咱们的对家或是宫中所为,那应将你继续关在地牢方能拿捏你父亲,将你放出,不就是放虎归山,再想拿捏,怕也不那么容易。”
“儿子当时只剩下惊慌,救我之人并未露面,只一路赶车,我只知是一年轻男子。”
“依你所言,你是夜半被换到马车之中,一路朝南,并未停留,中途可曾听到过什么话或是经过什么关卡?”
“并未,因我当时也是恐慌,被抓之时咱们府的一个家奴跑出回府报信,我只当是抓错了人,父亲找了关系将我放出,并不知这其中还隐藏着些什么。”
“夜半之时,城门关闭,你连潘咸城都出不来,怎的在第二日就能赶到潇水相接之处?”
“儿子不知,如果不是父亲安排,那何人将我放出?宫中的地牢,几重的看守,没有实力的断不能买通所有的看守和守城的护卫。”
“你在潇水被抓之时可有什么可疑之处?”
“我们几人一路也是乔装改扮,扮作寻常的商人,一路除了吃饭方便,也未敢耽搁,父亲吩咐,早日进了咱们赤槐域的地界,早日才能真的安心,一路也经过几个哨卡,验过身份文书也就放行,我们日夜兼程,第三日到达了咱们同潇水相接之处,才略作修整,就是在那里,儿子再次被萧水域的官兵所抓,说是接到大域传来的通缉令,抓捕逃犯。”
“你连日奔波,跑死了坐骑,才赶到那里,怎的潘咸宫中的捉拿令那么快比你先到?你就没有思量过这些?”
“儿子愚钝,再次被抓,更多了惊慌失措,想着怎么保命,并未考虑到这些。”阏泽轼本就富贵中养出来的公子,确实往日里有父亲母亲舅父等的照顾,自已一直顺风顺水,虽然在赤槐算不上呼风唤雨,也是能说一不二,平日里相处的都是巴结及讨好之人,三十多年来一直如此,如今受得这些罪,没有吓破胆,已经算是福报了。还望他能经由自已发生之事考虑到阏泽府的安危,那就有些强人所难。
“临危不惧,这是当家人的品格,你这样胆小怕事,如何掌管这偌大的家业?”
“母亲教训的是,这今日父亲之事,儿子也是错了分寸,才让母亲如此担心。”
“直到刚才,我才明白,今日之事,早在你去潘咸域之前就设计好的了,先是给你挂上莫须有的罪名,再将你放出,引你父亲出手,众人以为,交出些矿山的开采权,就能保你们父子平安,保阏泽府平安,可就是这矿山,要了你父亲的命。”
“母亲何出此言?父亲因我而殒命,怎的说是最开始就是设计要他的命呢?”
“你们几个长大了之后,你父亲从未再出过赤槐域,生意往来也都是交由你们打理,可真正坐镇后方调度运筹帷幄的还是你们的父亲,想要咱们阏泽府败,只能从你父亲身上下手,找到你父亲的软肋,一刀毙命。”说到此处,老夫人用手里的帕子擦了擦眼角,自已的夫君一世英豪,晚年落得如此下场,不得善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