阏泽府此时不止是老夫人一夜未眠,还有那些居心叵测跃跃欲试之人,每个人都是豺狼虎豹,恨不得将整个阏泽府吞入肚中,如此大的家业,就连今日被通知的外府几房也都动了心思,都知阏泽府如没有阏泽泉,内里也会是一片混乱,背上了通敌叛国的罪名,阏泽轼如今的身份也不是那么的名正言顺。以往还有阏泽泉支持自已的这个儿子,如今没了这强大的后盾,看他又能如何,就算有非分想法的人不出手,阏泽轼自已也能给自已捅出好些个事来。但要他让出府主之位,恐也是有些难度的,他只好在有一个手腕强硬的母亲,还有背后的母族,这才让老夫人在事出之后做的一些个安排无人敢驳。

寂静的府邸,似乎只有夜半才忘记了白日的厮杀,才会呈现出一片祥和。众人除了幼小的孩童,所有的屋子都亮着灯,今夜本应所有人为老爷子守灵的,可老夫人却安排大家一如既往,并未让他人瞧出些什么。府内人多眼杂,老爷子被害之时,在场的也是心腹,此刻的灵堂院子,门口有专人看守,以防家贼泄漏些什么。可又谁不知老爷子当场毙命,别说等到医者前来,就是在场的小厮都瞧出了不同,那些杀人的是训练有素的死卫,是江湖上也有一席之地的死卫,他们出手,必不会留下活口,老夫人如此瞒着,有些个掩耳盗铃。

换完孝衣的阏泽轼,前往偏厅,屋内烛火闪烁,照的人眼睛有些刺痛,也许是哭的久了,眼睛出现了干涩,阏泽府瞧着母亲疲惫的神情,不忍打扰她休息。桌上送来的炖品还在,老夫人没有胃口。屋内并无他人,老夫人示意他坐了过来。

看着收拾干净的阏泽轼脸上有些青紫之色,她如何能不心疼,那些个躲在阴暗之处的小人。这是欺负到自已的头上来了。

同阏泽泉成婚三十多年,她自认也是有些手腕的,家里从上到下管理的服服帖帖,妾氏同那些子女也是相处的和睦有佳,多为称赞阏泽府的夫人大家之风,治上虞下,无不信服,所以阏泽泉也对妻子的有些要求几乎有求必应。

再能干的人,都有弱点,老夫人的弱点就是这三个不争气的儿子,幸而还有一个聪明如慧的女儿阏泽阮,不仅模样明艳动人,心思更是细腻妥帖,深得阏泽泉得厚爱,自小捧在手心里,疼爱有家,还未成人之时,就将多处的生意记到了她的名下,她的嫁妆单子,能填满半个令丘府。

再过三日就是大婚之日,嫁妆清单过礼都已完成,如没有今日的大祸,府内上上下下应当要张灯结彩迎接大婚之日的到来。今日让老四前去同令丘离相商,婚期如期举行,切勿因赤槐域近日的内乱错了吉日,并商谈了些当日的流程。令丘离似乎并不知阏泽府之事,言谈举止之中也未流露,可老四总隐隐感觉到不安。回府后将交谈内容禀告了老夫人。

女儿的夫家是令丘氏的掌家人,当初这也是令丘离父亲在世时定下的婚约,虽然这几年女儿渐大,已过了适婚的年龄,令丘离也总是用借口推脱完婚,自已同老爷子却并未生气,一个女婿半个儿,女儿嫁过去,令丘府也算是入了他们阏泽府的门,赤槐域三大家族中的两个联合在一起,就算迟了几年,又有什么关系,不费一兵一卒一银一钱就将令丘府收为已用。这是笔划算的买卖。虽令丘府近些年日渐势微,可老爷子生前就同自已讲过,无论大域之中哪个家族倒了,只有令丘氏可永保太平。

当年令丘祖上救了大域主,功成身退,自请来到这瘴气之地,又遣散众多手下,仅留下自已的家奴,近些年来低调的快被人忘记,要不是兄妹二人同城主府及阏泽府联姻,怕是三大家族之一的名头也是不保。可

这一切都是做给外人看的,做给造成今日大祸之人看的,那位高高在上的宫中的主子,这九大域的裁决者。

如今令丘离管家,显然他不不知这其中的原委,父亲去世的早,令丘老夫人不想儿子再受上几辈之苦,只想自已的儿女踏实平安的渡过一生,定是瞒住了令丘府最大的秘密。

可走到今日,很多事也不是说躲就可以躲的过去的了。就算令丘老夫人不说,大域之间的风风雨雨也会让这新的几位掌家人再旋巨浪风窝。自已的儿子同丈夫,就是一切开始的第一步,削弱阏泽氏,削弱赤槐域。

阏泽轼看着母亲凝重的表情,一边安慰着母亲,一边端起手边的燕窝,“母亲,今日操劳辛苦,全府上下往后还有更多的要事,你得保重好身体,用些个吃食,万一你身体再有什么,可让儿子真的不知怎么办才好了。”

“你如今要接任你父亲的位置,就不能只盯着眼前这些吃喝的小事,我自会注意我的身体,你那个夫人,也真是同你一般的性子,软弱又事事愚钝,如今发生了这些事,除了哭,竟没有一丝的当家的样子,叫我如何安心,如何保重身体,但凡你们能替我和你父亲分忧,也就没有了近日的这诸多的事情。”

老夫人慢慢起身,步履缓慢的走向正堂,跪在棺材前,往里添着冥币钱纸,夫人身旁的麽麽支开了在灵堂守着的家奴,一时间,宽大的房间中,只有这孤零零的棺材和母子二人。

“现在同你说的,是如何妥善处理咱们阏泽府同大域主之间的关系。还有如何在这场风波中保命,阏泽府能不能延续,就看这次的造化了。”火盆将两人的脸照的一明一暗。

“父亲将其中的原委讲于我听了,咱们的矿山挖之不尽,又是锻造兵器必用之材,阏泽一族掌握的不仅仅是财富,还有可能会影响大域安稳的因素。眼红的不止是那些家族,还有咱们一直孝敬的宫中。这才有了我在潘咸域发生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