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距离绿奴的住处很近,刚出公子的书房不久,她略带问询的看向管家,并向他行礼,此处正在花园的一角假石旁,本无过路的旁人,因着府内一向喜静,如无事,做完分内之事的小厮们也大都回去候命,不在园中走动。
“绿奴姑娘有礼,我正要去往绿奴姑娘的住处,恰巧在这里碰见姑娘,这里是咱们老夫人赏下的料子还有几件衣裙,让绿奴姑娘看着做几身可身的衣裳,能在在公子跟前伺候,绿奴姑娘可是咱们府的独一份,打扮漂亮些,也是公子的脸面。绿奴姑娘再往这看,这里还有些首饰,还有这两个小丫头也是拨过来给绿奴姑娘差遣的。”管家上了年纪,一脸的笑泰可掬。虽是一人之下的管家,可对绿奴的态度很是谦逊。
绿奴刚入府,还不知府内的各主子之间的内情,这刚过了令丘离的试探,还未喘口气,老夫人就给自已派了两个眼线,明着是这主院暂时无女眷,又因着近日要为公子准备些迎亲的事项,初来乍到的怕绿奴一人忙碌不来,实则趁公子将自已从醉清风那样的场所赎身出来,落下话柄,趁机塞了两个小丫头跟着进了这个冷清的主院。
绿奴不知这些,她初进令丘府,不懂其中的曲折,只知这自昨夜到来,经过今日多方的打探,主院内除昨晚见过的麽麽外,只有小厮和护卫。
不管怎样,老夫人赏下的衣衫和首饰并不十分贵重,只是比寻常的丫鬟奴婢稍好一些。在这方面,绿奴不卑不亢,身在黄金窝,什么样的绫罗绸缎没有见过,什么样贵重的首饰没有亲手侍奉过。自认也是有些见识的。
她身上的绿衫穿了两日,正是需要这些的时候,公子离毕竟是公子,院内没个女主子,她的这些由老夫人安排倒也合情合理。
她叩首谢恩,自已接过小厮手中的一个托盘,并不推辞什么。于管家告辞后,径直朝自已的厢房走去。老夫人的赏赐看的是公子的面子,虽自已只是公子的侍婢,却也是第一个让公子瞧上眼的,能带回来,老夫人是拉拢也好,是试探也罢,这身后跟着的两个活生生的小丫头才是眼下应该注意的。
穿过假山后的小径,此时夕阳西落,园内的湖面被照映的泛着些金光。一行三人很快来到了绿奴的居所。放下手中之物,绿奴用手势对身后之人表了谢意,两个小丫鬟许是年岁不大,赶忙还礼。
“绿奴姑娘万福,奴婢是以夏,身旁这位是半夏,原是老夫人院子里伺候的,近日咱们府公子要办喜事,老夫人恐公子这边只有绿奴姑娘一位忙活,怕是要累坏了,特遣了我们姐妹过来一起侍奉。老夫人吩咐了,在这院子里,除了公子,那就是绿奴姑娘为尊,有什么事,姑娘都可吩咐我们二人。”说话的以夏圆乎乎的脸蛋,两侧头上盘了两个双丫髻,前额梳有齐眉的刘海,发髻上粉色的绸带绑成了花样垂在耳后,边上插着粉翠的珠环,小姑娘可能是年纪小,说起话来的时候,嘴上一直吣着笑。让人如沐春风。
身旁的半夏,似乎文静许多,只听着以夏说,在绿奴看向她的时候缓下身行了一礼,二人服饰打扮都相同,以夏的脸圆润一些,两个滴溜溜的眼睛像是人一般的会说话,她长得福相,大眼睛,小鼻子,笑意盈盈的嘴唇,还有一股的机灵劲儿。半夏则是生的眉清目秀的,有些冷清之态。虽不苟言笑,可同以夏站在一起,让人忍不住的夸上一句标志美人。
半夏大抵是察觉到了绿奴不太和善的眼神,缓缓开口:“绿奴姑娘万福,我们姐妹二人以后还需姑娘的照拂,如若我们二人有何不妥之处,还望姑娘宽宥。”
绿奴拉起行礼的二人,还以微笑,看着两个丫头的年纪,十三四岁,正是花要绽放的季节。就如此的妥帖知情知趣。
令丘府内的规矩也是有些的,并不如外所传的令丘府摇摇欲坠。从两个随意指派的丫头就能看出,衣衫容貌都好改变,就是这与生具来的气韵,那真真是自小在富贵窝里一朝一夕的培养出来的。不知这二人是不是老夫人的得意之作,各有风秋。看来老夫人院中能力佼佼者恐更多些。昨晚的庄麽麽,那气派和一言一行,胜过不少富贵人家的夫人。绿奴有些好奇,这老夫人该是怎样的一位。
绿奴不会说话确实有些不便,如月的急性子有时候差点露馅,这是她扮绿奴唯一的不便之处,也恰恰是这个缺点,让她有时候会有意外的收获。世人大都对残疾之人相待更柔和些,也更包容些。
绿奴加上对公子离的脾性并不了解,在服侍上只能小心翼翼的摸索,所幸自已做惯了这样的活计,令丘府如今的日子比醉清风可是好上不止百倍。绿奴应当知足感恩,更忠诚的效忠令丘府的主子们。如月的照着绿奴的心思揣摩着。
这一对璧人说是拨给绿奴差遣的,可绿奴自已本身就是公子指定的丫鬟,身份也并没有高出哪去,加上刚刚入府,不及姐妹二人自小在府内长大。
这两个如此才情容貌,怕真要是让她们做了些粗活,自已怎么死的都不知道。绿奴一时只让以夏半夏在厢房照料着收拾,那里一共三间连通的房子,中间是厅,绿奴住在西厢房,东厢房本就空着,姐妹二人没有客套收拾自已的行囊居住于此,绿奴做此安排,也是应了一些人的心意吧。
安排妥当,绿奴在晚膳时分先去了厨房查看菜色,厨子都是用惯了的老人,做的菜肴也都是令丘离平日吃惯了的。让绿奴有些不解的就是,府内所有人对于绿奴的到来并没有特别的表现,如打听些家长里短等的,就像她往日就生活在这里般。刚入府来了还不到12个时辰。
随着小厮把菜肴布好,绿奴再次前往书房门口,这次门口的守卫没有相拦,绿奴不知令丘离往日的习惯,近身侍奉的小厮她一时还没有看到去了哪里,不然也能知晓个一二。绿奴只能用自已蠢笨的方式,她试图发出些声响引起令丘离的注意。
此时的她已经换上了老夫人赏下的新衣,依旧是碧色的,却与白日穿的那件不同,此衣的布料更上乘些,纱质柔软,走动起来在光下还会有些亮亮的反光,在这深沉的府内略显高调,许是老夫人为了公子的颜面,毕竟是唯一的贴身侍女,多少要比其他人更显得有地位些。只是头上斜簪着一支鎏金的钗子,缀下细细的银丝串珠流苏,绿奴不喜这样的装扮,这原是有些逾矩了的,在以夏半夏的三言两语下,绿奴看着赏赐的那些首饰,唯独头上这件还略微低调些。只能听从姐妹二人的规劝,顶着这一身不合时宜的打扮来了前院。
令丘离并没有在忙什么,此刻他半偎在窗前的软榻上翻书,书被翻了几页,塌上之人只是盯着,两只眼睛出神,并没有心思在书本上。
令丘离本就生的好看,此刻窗棱之下的他被窗外的余光落在衣袍之上,往日凌厉的样子被一层朦胧柔和了许多。如此的男子,如生在普通的富贵人家,兴许眉宇间不会有那么多的思虑与谋计。
绿奴走上前去,先是屈膝福了一福,而后用手比划了用饭的动作,一副呆呆的模样。令丘离被打断了思绪,盯着她,任由她胆大的取下手中的书,替自已穿上鞋袜,又扶起身整理外衫。这样的家常模样,往日里身边的小厮也是如此的伺候,却没有这样让令丘离感到亲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