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空下的公路边闪着灯火,一明一暗,穿梭在车内狭小的空间中。
乔安沉默着,像是惊魂未定,又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车并没有走太远,停在了上周天二人“约会”的商场门口。
近十二点,商场早就关门了,但门口还坐卧着几家夜市小摊,吸引着零零星星的路人。
现在的这里远称不上熙攘,但与校门口那条路比起来,可热闹太多了。
下车后,乔安紧握着书包背带,依旧沉默着,漫无目的的缓慢走着。
“我们要在外面过夜吗?”孟秋辞紧跟在身边,试探性地小声问了一下。
乔安点了点头,又过了一段时间的一言不发后,开了口:“我想到过会找到学校来,但我没想到这帮人胆子这么大。刚才那段路几乎就没监控,那个人一直在校门口的暗处等着,看到我们出去立马跟上来。拿着一把匕首,就跟在我们身后,我估摸着是想跟着我们回家。”
“他为什么要杀我们呀?”孟秋辞听的直发怵。
“他肯定是没想着要杀我们的,最多捅两下非要害部位意思意思,总之刚才还是有些危险的。”
“啊?为什么要这样?”
“总之,我在等一个人,但不是他,那我的好多东西就派不上用场,我们也就没办法彻底的安全下去。我唯一担心的就是我等的那个人没什么脑子,刚才在路边掏刀的这件事就挺没脑子的,所以现在不管怎样都先躲着吧,先保障安全再说。”
乔安解释的异常模糊,孟秋辞肯定是听不明白的,但能理解他是有很多事不敢明说,只能继续埋着头走着,听他的安排。
二人找到了一家闹市区中的连锁酒店,乔安一个人办理入住,毕竟只有自已带了身份证,孟秋辞是在门口等他办完才走了走进去。
时间已经不早了,又加上是连锁酒店且地理位置不错,空房间很少。
好在还是有双床标间的。
乔安坐在酒店的椅子上扶着额头,终于是卸下了一脸的严肃,重新挂上微笑:“至少今晚没啥事了。”
“我们安全了吗?”孟秋辞坐在靠近窗户的床边看着乔安说道。
“暂时的。”
“这样啊......”
乔安翻着自已的书包,拿出了一个小包,里面是隐形眼镜的护理液和小玻璃罐。
“今天的事算是在你的意料之中吗?”孟秋辞看着正在摘隐形眼镜的乔安,撑着下巴问道。
“不算是吧,我意料之中的情况应该是要和平一些的。”
“那你随身装着这些东西啊。”
“防范于未然,我还随身装了充电器那些。对了!”乔安泡好眼镜后,从书包里拿出了一副干净的袖套递了过去:“我还备了你的东西,好在这种情况下换洗。”
孟秋辞有点不可思议的看着他:“你不会还带了换洗的衣服吧。”
“那到没有,不过我带了换洗的内衣。”说着,又从书包里掏出了一个粉色塑料包递给了孟秋辞:“这是你的。”
孟秋辞更震惊了:“啊?”
無錯書吧“干净的,阳台上晾的,想换今天也能换。”乔安一脸的不以为然:“奥还有呢,我还备了你的卫生巾。”
说着就又开始在书包里翻找起来。
但立刻就被红着脸的孟秋辞给打断了:“好了,别找了,这个我也会随身装的。”
“这样啊,行吧。”乔安依旧是一脸的不以为然。
乔安继续鼓捣着书包里的东西,二人简单商讨了一下明天上学的安排,几点退房几点打车。
这时,酒店的门铃响了。
“谁呀?这么晚。”孟秋辞起身向门口走去,小声嘀咕着。
走到门口,望向猫眼,可是酒店的猫眼不知道被什么给堵住了,根本看不清外面。
刚准备问一句的时候,突然感觉自已的嘴巴被身后的一只手给捂住了。
孟秋辞一惊,猛然回头,乔安将一根指头放在嘴边做着“嘘”的嘴型,皱着眉一脸警觉地看向门口。
二人什么都没说,小心翼翼地退回到房间里,期间门铃声一直没停。乔安在手机上点着什么,不久手机里发出一声老年人音色的“有什么事吗?”
“客房服务。”这四个字从门口说出的一瞬间,二人瞬间感到背后一凉,这个声音怎么这么像晚自习点名的那个“寸头老师”呀。
孟秋辞瞬间明白了,惊愕地看着乔安。
乔安又点了两下,手机里的老年人音色继续说着:“不需要,谢谢。”
“我这里接到的安排是你这里需要客房服务。”
“不需要,谢谢,我在睡觉。”
随后,便是离开的脚步声。
孟秋辞几乎贴着乔安的脸,用极小的声音慌张地问着:“怎么回事?”
乔安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
“那我们怎么办?”
“走是肯定不能走的,把门锁好,至少到明天早上再说。”乔安也慌了,飞速在脑子里思考着为什么会找到这里来。
“嗯。”孟秋辞轻声答应后,蹑手蹑脚地往门口走,门上的防盗锁链还一直没上。
轻轻地拿起一头,又轻轻地挂上去。或许是过度恐慌导致手在抖,一次没挂好,掉了下来,铁链挂着金属球在门上嘎吱嘎吱地响着,异常的刺耳。
孟秋辞赶紧拿起来锁链,再次试着挂上。
“滴滴滴”
三声响后,空气瞬间凝住了,这是刷房卡开门时会发出的声音。
突然一股阻力猛地推着门。
孟秋辞来不及犹豫,闭着眼咬着牙,用全身的力量堵着大门,手里紧握着锁链。
乔安以最快的速度冲向门口,一切发生的太快,二人甚至来不及喊绝望地彼此的名字。
乔安还是慢了,大门被猛地撞开,孟秋辞也被撞倒在地上。
那个寸头男人嘴里叼着烟,大步迈了进来,顺手将门重重地关上。一手抓起倒在地上的孟秋辞,一手拿着匕首指向冲上来的乔安,歪着头压着嗓子说着:“别动!”
乔安瞬间把双手举到耳边,慢慢的往后退:“冷静,我不动,我不动。”
孟秋辞的心脏跳的飞快,焦躁的大口喘着气,慌张的快要晕了过去,但是不能求救,会打断乔安的思考的。
寸头男人将匕首对准了孟秋辞的脖子,歪着嘴边笑边说:“哼,乔安是吧,跑挺远呀,妈的就是你搞了这一堆破事。”
“对,是我,跟她没关系,你先放了她。”乔安尽可能的镇定,尽可能的用不慌乱的气息说着。
“东西给我,不然老子捅死她。”
突然,乔安放下了举着的手,慢慢的挺直了腰:“如果我不给,你应该不止捅死她吧。”
男人皱起眉头,用力晃了晃孟秋辞:“你TM当老子不敢是吧。”
“不不不,你没懂我意思。”乔安立刻打断了他:“你有房卡,知道我俩住在哪间房,这酒店员工也是你们的人吧,而且现在你靠近门口,只要你愿意,你完全可以捅死我们两个人,然后让员工把我俩的住宿信息与监控处理干净不是吗?所以你先放了她,我不可能不给你东西的。”
寸头男人笑了笑,将孟秋辞向乔安的方向扔去:“你小子明白就好。”
乔安抱住了踉跄倒过来的孟秋辞,转身把她安顿在了身后的椅子上,努力微笑着小声说了句:“我能处理好。”
男人坐到了靠近门口的床上,往空中吐了口烟,在地上弹着烟灰:“我也不为难你们,也没必要多惹事,东西给我,你俩今晚爱怎么玩怎么玩,我不打扰。”
“那之后呢。”确定孟秋辞安全后,乔安瞬间收起了唯唯诺诺的态度,镇定而又严肃地说着:“我把东西给了你们,能保证不再找我们吗?”
“你TM哪这么多废话。”男人起身,用刀指着乔安。
“好,别急,在我包里,我现在给你找。”
乔安面朝着男人开始慢慢地翻起书包,不一会从中拿出了一个鼓鼓囊囊的牛皮纸袋,小心翼翼的双手捧着递了过去:“都在这,我给你,你们放过我们好吗?”
男人并没有搭理乔安,把烟扔在地上,起身用空出的左手直接抢。
但是乔安抓的很紧,第一时间没抢过来。男人抬头,发现他正恶狠狠地盯着自已。
“妈的,再磨叽老子TM当你面先捅死你的小女朋友,再捅死你。”
咒骂了一句后,男人右持匕首刺向乔安死死抓着纸袋的双手。
乔安,笑了。
就在要刺中时,松开了双手,匕首刺空,挥向纸袋下方。
“啊!”
男人发出了一声惨叫。
纸袋挡住视野的一瞬间,右手传来了一阵剧烈的疼痛,疼痛感使得手一软,匕首顺势掉到地上,乔安立刻用脚踩住猛地踢向身后。
纸袋慢慢挪开,男人看到乔安手持一把细长的菜刀,深深地捅进自已的下半手掌中,几乎要贯穿整个右手。
乔安迅速把刀拔了出来,将还沾着血的菜刀指向男人的脖子,用那一双猫眼紧锁因疼痛而五官挤作一团的男人。
刚才的一切平和或是懦弱,在刀口抵住脖颈的那一瞬间都消失的一干二净,转变成恶狠狠的威胁,缓慢而又清晰地吐着每一个字:“你要捅死谁?”
右手实打实的疼痛感与脖子前的利刃让男人也不敢嚣张,二人就这么僵持在原地。
“我问你,我把‘快递单’给你,你能不能保证不来找我们的麻烦。”乔安率先用恐吓的语气说道。
“啊?你知道怎么知道‘快递单’的”
“我,在,问,你,问,题。”乔安重读的每一个字都充满了震慑。
男人面部狰狞,依旧是一脸不可思议,大口喘着气,左手用力按着伤口,但依旧止不住的冒血。
“找不找你不是我说了算的,我只能说我今晚不会再回来。”
“那就让说了算的人来找我。”乔安把菜刀往里推了推,吓的男人连连后退,继续压低嗓音说着:“听明白了吗?东西放下,滚蛋。”
男人的目光满是仇恨,但还是把纸袋扔在了床上,瞪着乔安小声说:“你TM等着。”转身向门口走去。
“等一下。”乔安叫住了他,从书包最外面拿出了一卷纱布扔了过去:“给你酒店的哥们儿说一声,我手上已经有了孙向红的命,我不介意多一条,‘快递单’我只会交给‘卖家’,你们这些‘快递员’都给我老实点。”
男人被乔安的话给惊住了,但什么都没说,捡起纱布夺门而出。
门重重的关上的那一刻,乔安冲过去锁好防盗锁链,随后靠着门摊坐了下去,努力克制自已的恐慌实在是太累了。
孟秋辞一直坐在椅子上,将自已缩成一团,震惊、恐惧、劫后余生、不解、钦佩,无数种情感冲击着本就混乱的大脑,情不自禁的哭了起来,但是根本不知道为什么而哭,就是忍不住的流泪。
“对不起,吓到你了吗。”乔安走过来,把菜刀放在了旁边的小桌子上,单膝跪在她的面前,用虚弱的语气问道。
孟秋辞不知所措的摇着头,轻轻擦拭着眼角:“我不会怕你的,只是......刚才太危险了,你......没受伤吧。”
乔安能理解她的这种混乱的心绪,坐到了地上靠在床边:“我说过,我不会有事的。”
“那,他以后还会来找我们吗?”
“不知道,不过至少今晚不会了。”乔安做了几个深呼吸,渐渐平定下来了始终狂跳不止的心:“而且,之后可能发生的事,就大概率都在我的规划之内了。换句话说,再过一阵子我们就彻底安全了。”
孟秋辞点了点头:“我相信你,你的规划是和你说的‘卖家’什么的有关吗?”
“嗯,只要我能见到‘卖家’,一切就都结束了。”
“这些卖家是卖什么的?还有你说的快递,都是什么,能告诉我吗?”
乔安沉默着,并没有回答。
“好吧.....”孟秋辞有些失落,但仅仅是有点失落,拾起了乔安放在旁那的菜刀。
刚准备询问关于菜刀的事,乔安意料之外地开了口:“我告诉你答案,你能不多想不细问吗?”
孟秋辞有些错愕:“可以,当然可以。”
“卖你。”
“啊?”
“卖你们。”
乔安看着一脸震惊的孟秋辞,轻声笑了笑:“不过都会没事的,我之后再慢慢和你讲这一切好吗?”
“那,那个里面......”孟秋辞用手指了指床上的纸袋,欲言又止。
“你应该能清楚吧。”乔安起身把纸袋子放回了书包里,又拿起桌子上的菜刀去卫生间清洗血迹。
孟秋辞愣在了座位上,刚才几个答案的信息量有些过于巨大,带来了无穷的震撼。
乔安与寸头男人的聊天内容逐渐重现在脑中——
“快递”、“快递单”、“快递员”、“卖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