豫西南地区,前往南阳城的途中。
一股起义军先遣部队正在大将李过的率领下向南阳城疾行。
先锋部队的后方,李自成、刘宗敏等闯军大佬正率领大部队朝南阳有序进发,浩浩荡荡、遮天蔽日,根本看不到尽头。
十几万起义军的到来,意味着一场生死考验即将笼罩着整个南阳城。
城内,一处大宅中,热闹非凡门庭若市。
今天是一个好的日子——南阳知县姚运熙的长子姚信成亲的黄道吉日。
随着姚府管家姚松在门口阵阵呼喝声传来,现场的气氛也渐渐推向高潮。
“城南布商张老板到。”
“城北珠宝商人陈老板到。”
“马市刘老板到。”
“王举人到。”
“副总兵大人刘光祚到。”
“总兵大人猛如虎到。”
“唐王府朱管家到。”
……
人们相互恭维着,时不时议论下今天的主角姚信和陆思思这一对令人称道的璧人,姚家的下人忙前忙后,招呼着前来祝贺的宾客。
姚运熙携今年刚满十八岁、已经是举人之身的儿子姚信游走在各个宾客之中,接受着众人的恭贺。
和一脸笑容的姚运熙不同,姚信笑容之下带着一丝不合时宜的忧郁。
大喜的日子为何会出现忧郁的样子?
是新娘子陆思思不漂亮,新郎官姚信不满意吗?
非也,据媒人透露陆思思此女很漂亮,而且十分贤惠,人品端正。
还是陆思思家庭不如姚家?
非也,陆家和姚家一样,都是书香门第,两家联姻可谓是门当户对珠联璧合,南阳百姓羡慕的一对。
既然如此,我们的新郎官为何脸上挂着忧郁?
李自成进城后在座的都要死,谁也逃不掉,老子不想跟你们一起陪葬啊!
勉强应付一阵之后姚信内心烦躁异常,无奈之下他只好把便宜父亲姚运熙请到一边。
“信儿,看你心事重重的样子,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姚运熙早就发现儿子情绪不高,只不过他一直忙于应付宾客所以就没有时间照顾姚信的情绪。
“父亲,孩儿听闻李闯反贼已经向南阳城奔来……”
“你听谁说的?”
“刚才有几个宾客喝酒时悄悄议论的时候我听到的。”
“哎……”姚运熙轻轻叹了一口气,点头承认:“没错,这件事为父两天前就已经知道了。”
姚信吃惊的看着眼前这位知县大人,既然已经知道闯贼大军即将兵临城下,为何搞成亲这一出?
似乎看出儿子心中的疑惑,姚运熙沉声说道:
“两位总兵大人说了,坚守南阳城死战不退为国尽忠,为父作为这南阳的知县自然不能给两位总兵拖后腿,所谓食君之禄担君之忧,定当与城共存亡尽一个地方官的责任……”
他说的极其认真和郑重,除了忠心耿耿之外还给人一种悲凉之感。
姚信知道,自已这个便宜父亲可不仅仅是说说而已,他是真的说到做到,闯军来袭之后他以知县之躯坚守在城头,最后战死在乱军之中。
顿了一会儿,姚运熙有些无奈的说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士兵已经几个月都没有发饷了,咱们南阳府库也拿不出钱,总不能让他们饿着肚子和反贼们打仗吧,因此为父和两位总兵大人商议之后决定拿你成亲这事做文章……”
听到这里姚信一阵错愕,他终于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北京城那位皇帝没有钱,南阳地方上也没有钱,士兵没有钱又如何能拿起武器登城作战?
莫说是和反贼作战,他们不打开城门迎接李自成进城就不错了。
所以,一切的根源都在于一个钱字。
为了筹钱,姚运熙、猛如虎和刘光祚几位南阳城的大佬一合计,就搞了成亲这一出,以此为名义从城中大户乡绅手里筹集粮饷。
难怪一场婚宴要把城中那些大户豪强、乡绅地主、甚至是小商小贩都请了过来。
反观婚礼现场却显得十分简单,招待客人的茶水和吃食也称得上朴素,原来都是为了士兵的军饷啊!
“信儿,你现在明白为父的一番苦心了吧……”
姚运熙上前拍拍儿子的肩膀,脸上流露出一丝歉意。
有某个瞬间,姚信的内心一阵触动。
真是大明朝一个忠君爱国的知县啊,如果大明的地方官都像姚运熙这种人那该多好。
触动之余,姚信又有些忿忿不平。
大家拿性命保卫的是大明江山,尤其是作为就藩南阳城的大明宗室唐王朱聿镆应该出这一份军费吧!
还有,成亲的目的如此不纯粹,对得起新娘子一家吗?
扯远了扯远了……
我现应该想的是如何从这场生死局中逃生。
你们是大明的官员食君之禄担君之忧没有错,可我没有得到大明朝廷任何好处,还是从后世来的穿越者,根本没有必要愚忠下去。
还是想办法逃离此地吧!
“好了,有猛如虎和刘光祚两位大人在,再加上我们筹集的钱粮,定能把整个南阳城都调动起来,闯逆想打进城,哼哼,做梦吧!”
“城内还有唐王殿下坐镇,其他各地的明军必定会赶来援助的,我们只要撑过这一段就没有事了……”
姚运熙拍了拍儿子的肩膀,信心十足。
姚信有种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的感觉,你们抵抗的越坚决,闯军死的就越多,李自成才会屠城啊!
算了算了,等到了晚上再说,现在只能配合着把士兵的饷银筹集到手,也算是报答姚运熙这个便宜父亲的恩情吧。
“老爷,公子,接亲的队伍回来了……”
父子二人正说话的时候恰好碰到姚府的管家从外面进来。
“好好好,婚礼开始……”
姚运熙笑呵呵的说道,脸上丝毫没有大战来临的紧迫感。
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多了。
一番繁琐的礼节后新娘子进入大厅。
姚信被一帮下人拥簇着和新娘子站到一起,他虽然看不到红头盖下的新娘子长的怎么样,但是却能闻到从新娘子身体上散发出来的阵阵体香。
也不知道是体香自带的,还是身上的香包散发出来的。
反正就是香。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送入洞房!
一套流程走下来,姚信终于和新娘子被进入洞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