疏离跟明璨在山顶忙碌着,不知不觉已到了中午,烈日打在他们的身上,他们被热的满身大汗。

“总算是浇完了。”明璨躺在湿润的土地上,大口大口的呼吸着。

疏离擦着脸上的汗,发现自已手上的红疹不知何时已经消退了,她再看看自已的另一只手,摸摸自已的脖子,都已经恢复如初,好像从来没有长过红疹一样的。

她看着躺在地上的明璨,惊觉他担了一上午的水,似乎是越担越有劲,看他的脸色跟精神都好了很多。

“你肚子是不是不痛了?”

明璨从地上爬了起来,揉了揉肚子再跳了两下,的确是不痛了,整个人爽快了很多。

“看来我们的蛊已经解了。”疏离说道。

“这蛊莫名其妙的就解了。”明璨觉得有些难以置信,“难道这蛊是随着我们的汗水排出去了?”

疏离也不明白,但她想大概是如此吧。

“吱呀”一声,木屋的门又打开了,从里面走出一位同样穿着一身黑色衣裙的女子,只是这女子穿的是黑色的长裙,不似阿翘穿的是束了裤腿的短裙。

她的头发很长很黑,顺直的披散在脑后,头顶盘了一个花髻,上面只一根简单的银簪装饰。

她的年纪约摸三十多岁,几乎不施粉黛,素雅的样子是天然雕琢出来的美貌,干净得如这山里的清泉,美得如这一方开到荼靡的浮屠花。

明璨看着都在心里惊叹起来:这幽山的女子还真是个个都漂亮,但尤其是这位蛊母,应该是幽山最美的了吧。

原本他以为蛊母会是个长相丑陋满脸麻子的妇人,必意每天跟毒虫蛇蝎为伴,怎么也觉得美不起来。

“母妃,娘亲!”疏离眼中噙着泪水。眼前这个黑色衣服的女人,竟跟那日在雾瘴中见到的娘亲长得一模一样,只是一个穿着华丽,一个穿着朴素而已。

“山浮屠的花语意为觉悟与超脱,它常提醒人们经历了世间的繁华与沉寂,能够放下心中的执着,达到心灵的平静与自由。”黑衣女子轻轻的说着,慢慢的向着这一片花丛中走过来。

“九月过完,山浮屠就会陆续的凋零,这是它开得最艳的时候,在它凋零之前。”

她微微低下了身子,用手摘去了一片枯黄的叶子。

疏离跟明璨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她,静静地听着她轻柔的声音。

“它喜欢长在高山上,喜欢在杂木与草丛旁,它身上长了细小的尖刺,喜欢向着阳光升起的地方开放。”

黑衣女子缓缓地转过了脸看向疏离,疏离也看向了黑衣女子,她们就这样静静的仿佛时间静止一般的互相看着。

明璨这才发觉,疏离跟这黑衣女子长得竟有七八分的想像,如同母女一般。

“你终究还是又回到了这里,南方的花在北方是开不好的。”女子喃喃地说着。

“姨……母……”疏离小声又小心地叫着。

黑衣女子并没有回应她。

“你是蛊母吗?你是我姨母吗?你跟我娘简直长得一模一样。”疏离终于鼓足了勇气问道。

“你没有见过你娘,怎么知道我跟你娘长得像?”

“我见过,她就在幽山,在那片雾瘴里,她的魂魄就在那。我来的时候见着她了。”疏离将头高高抬起大声说道。她要很笃定地告诉她的姨母。

黑衣女子冷笑一声转过了头,那冷笑中似乎又带着一丝苦笑。

“忙活了一上午,进来吃点饭吧。”黑衣女子进了屋里,疏离跟明璨也跟了进去。

屋内似乎与山下普通寨子里也并无什么不同。只是各个角落处摆放了许多大大上小的瓶瓶罐罐,明璨心想,这些莫不都是蛊母养蛊的一些罐子,走路都不禁有些谨慎起来。

阿翘在正厅里的大方桌上已经摆好饭菜碗筷。见他们进来,她又钻进了后面的厨房里。

三人坐下,只见桌上饭菜都只是一些简单的野菜,荤菜也就只有一条草鱼而已。

疏离跟明璨也并没有说什么,他们从早上忙活到中午,的确是很饿了,就算是一些野菜,他们也如同是山珍海味一般。

见女子还未动筷,两人也只能吞咽着口水迟迟不敢下筷。

“阿翘姑娘不跟我们一起吃吗?”疏离问着。

“她喜欢自已一个人吃饭,我们先吃吧。”女子伸手示意了让他们夹菜。

明璨忽然想到什么顿了顿,他拉住疏离就要去夹菜的手。

“这菜……不会有蛊什么的吧?”明璨想起早上自已腹痛难忍的时候还心有余悸。

“害怕可以不吃。”女子伸出她纤细苍白的手夹了一根野菜吃进了嘴里。

疏离见此,连忙给明璨夹了一块鱼肉,笑道:“我姨母不会害我们的。”

“是吧,姨母。”疏离又讨好似的对着女子咧嘴笑起来。

女子面无表情地小口吃着饭,“吃完饭赶紧下山去吧,这儿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

“姨母,我还未到一岁娘亲便走了,今天能见到你,我真是太开心了。”疏离已经确定了眼前这个人就是她的亲姨母,虽然女子自已没有亲口承认,但是她刚刚唤女子姨母时,女子也并未回避不认。

这样说,女子也定是这落日峰上的蛊母了,她的姨母就是幽山的蛊母。

蛊母的名字听起来虽然有些可怕,但来到这里见到了自已的姨母也跟自已的母亲是一样美丽的女子,也觉得蛊母的名号也并没有那么可怕了。

幽山蛊母并没有理会疏离,疏离只好一边吃饭一边找着话跟蛊母说,她不能错失这样的机会,好不容易上了山见到了姨母,说不定等一下就要被她赶下山了。

“姨母,我就要嫁去朱雀城了,我没有娘亲,但在出嫁之前见到你,我就当是见过娘亲了。”疏离说着眼睛有些酸胀起来。

蛊母吃饭的手顿了一下,似乎也动容了片刻,随即恢复如初自顾自的吃起来。

“姨母,做蛊母的日子一定很寂寞吧,就你跟阿翘姑娘生活在这高山之上,你一定要保重自已的身子。我去到朱雀城,以后怕是很难再来见你了。”疏离悲从中来,默默地擦了擦眼角的泪水,见姨母还是没有搭理自已的意思,只能低下头,混着些酸涩的滋味嚼着嘴里的饭菜。

“你的父皇还好吗?”蛊母淡淡的问出了这样一句话。

疏离抬头愣了几秒,一时竟有些不知该如何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