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我来到你的城市，走过你来时的路

一辆地铁进站，我一阵失神，以前我都是拉着洛可的手上车，有座位时她会将头靠在我肩上小憩，没座位时她抱着我我拥着她，可是我的她现在又在哪呢？我一阵迷糊，走进了地铁。因为是深夜的缘故，地铁上并没有什么人。我找了个靠门的地方坐下来，听着滴滴滴的声音，地铁要关门了。

就在关门的一刹那，急匆匆挤进来一个穿着白色外套的女孩，我看到了那个在晨曦酒吧唱歌的女孩。可能因为跑了几步的原因，她有些气喘，坐到了我的对面。她抬起头，看着我。我冲她笑了笑，点了点头。我不确定她是否认识我，毕竟她在台上我在台下，而今天也是第一次碰面。然而她显然应该记得我，也冲我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她笑起来很好看，脸色因为运动有些潮红，让我又想起了洛可。

这么多天以来，我都没有像今天这样如此想她。我们的过往那么深刻，怎么可能说忘记就忘记呢？我想起了洛可走的那天的那个眼神，内心一阵伤痛，低下了头。

酒精终于起了作用，我一阵头疼，昏昏沉沉，然后我就这么靠着座位的挡板睡了过去。

睡梦中我恍惚看到了洛可，她牵着我的手在大学里走着、跑着、笑着，她说我们要一起去听周杰伦的演唱会，她说我们要永远在一起，她说我们要生两个孩子，一个男孩一个女孩，男孩像我女孩像她。她说要和我一起去新疆去西藏去云南大理，去看看爱情小说里的每一个场景。她说我们要一辈子在一起，这像故事里的公主和王子，从出生到终老，我们一起写一个完美的爱情童话。在梦中我们跑着跑着，然后她突然不见了，我找遍了我们走过的每一个角落都没有找到她。然后她突然出现在我面前，她说，言西，我们完了，我们结束了！

我突然放声痛哭，也只有在梦中我才敢真的放声大哭。现实的世界让人压抑，无法放肆去做自已想做又不敢做的事情，可在梦里我真的哭了。她那么的决绝，让我意识到我是真的失去她了，我再也无法拥抱她再也无法给她想要的一切了。我从来没有如此伤心过，我们对未来的所有规划，都已经彻底粉碎。

我看着洛可一点一点的离我远去，我想要抓住她，可我就是抓不住她的手。我拼命的跑，拼命的追，然后我终于拉住她了。我们抱着痛哭，我亲吻着她，我让她别走，我说我爱她。

身下的柔软和芳香让我以为是洛可回来了，是她把我接回了家。我醒来了，又是一阵失神。因为我不知道我在哪里。这显然不是酒店，也不是我家。屋子很干净，墙上贴着一张周杰伦的海报。桌子上放着一台笔记本电脑和一束花，阳光透过窗户的缝隙照射在这束不知名的花上，再透过花瓣照射到我的脸上，这一刻，感觉全世界都在向我传递着温暖。

然后她出现了，那个吉他女孩，是她把我带回了家。她看着我，眼中透露着一股不知名的情绪，而我还没有从震撼中回过神来。我从来没想过这样的事情会发生在我身上，我竟然喝醉了被一个女孩带回了家？

我想了想，觉得还是需要说些什么，可话到嘴边，还是没好意思开口，只能冲她尴尬的笑了笑。

她先开口，“你没事吧？昨天你喝醉了，我又不知道你家里地址，你身上又没有身份证，我也没法把你送酒店，只好把你带回家了。你好些了吗？”

她的声音很好听，和她的歌声一样干净清澈。我有些放不开，“真不好意思，我没发酒疯吧？”我还是有点不好意思面对她。

她低下头，沉默了几秒钟。我心里一惊，我该不会真的对她做了什么吧？

然后她缓缓开口，“没有，你就是一直哭，然后一直喊一个人名，我听不太清你说的什么。她是你女朋友吧？看得出来你很爱她。”

我没有回复她，我不太愿意将这样的事情说给她听，毕竟也不是什么好事，所以一时无言。

我才想起来我还睡在她的床上，为了缓和尴尬的气氛，我坐了起来，假装检查了下自已的衣服，然后问她“我睡你这，你睡哪里呢？我们不会。。。”我停住了，我看得出来她应该也很尴尬，故意逗她。

她一下子生气了，“你把我当什么人了？我睡的沙发。”

“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我只是开个玩笑。”

我也觉得我和她的关系不太适合开这个玩笑，可也真的需要一些话题来缓解此刻的氛围。然后我问她，“你很喜欢周杰伦？”

“嗯，是的，从初中开始就喜欢他的歌了。”

“昨天你那首《晴天》真的唱得很好听，我还是第一次听一个女孩子唱他的歌。”

我觉得我该走了，这么一直呆在一个女孩的房间也不是个事，更何况我们真的不熟。

我决定回去找洛可。我想问问她，我们的爱情到底算什么，我们过去的25年，到底算什么。诚然，这件事情对她的打击很大，但对我的打击也很大。生命中有很多无可奈何的事情，我们都知道，但发生在自已身上的时候，冷暖自知。

我们曾相约一起看遍千山雪，却不曾想，她就这么离我而去，连一句“分手”也没有留下。她到底把我当做什么了。此刻的我，内心有一股恨。我恨她，她给了我前半生，却也毁了我的下半辈子。我想问问她，是否曾后悔与我相识，最好我们在娘胎里就不曾认识，这样，也不会有如今的痛。

我放下公司的所有事务，我告诉老陈，我得回趟老家，我要去找洛可。老陈看了看我，没说话，摇了摇头，摆了摆手。

我坐上了去湖北武汉的高铁。四个多小时后，回到了我们一起读大学的城市。紧接着倒了半个小时的城际铁路，终于回到了我和洛可生活了20多年的城市。冬天的湖北仅有几度的气温，而我的内心火热。我穿着一件薄外套，与周围的人群格格不入。但我不觉得冷。

每个人都有过去，而我的过去与洛可仅仅关联，拆都拆不散，我不信她就这么放弃了我，放弃了我们之间的爱情。我并没有因为我爸的举报而感到愧疚，生活在这样的世界，应该还它一片净土。洛可的爸爸犯了错，他应该为此承担后果。

等我真正走进洛可家那条小巷，我却犯了难。我该以什么样的身份，什么样的心态，再次面对洛可呢？内心茫然。

可我一定要见她，我必须要一个结果。我想告诉她，能不能别这么轻易的放弃我们之间的爱情，能不能别用他人的错误来惩罚我。

我叹了口气，敲响了她家的门。尽管此刻的我还不知道要说些什么，管它呢，我相信只要见到洛可，哪怕什么都不说，她也应该能理解我的。

过了几秒钟，门打开了，洛可的妈妈开的门，门外的我却觉得过了几个世纪。我强颜欢笑，对洛可的妈妈说道：“阿姨好，我来找洛可。”

她没有说话，将门打开，让了让身子，示意我进门。

然后我就看到了靠在沙发上的洛可。内心里一阵揪心的疼。此刻的洛可，已经丧失了往日的光辉。印象中的她，一直是宛如白莲花一般，宠辱不惊，而在我面前的她，两眼无神。她没有洗脸，没有梳头，没有化妆打扮，就这样呈现在我的面前。

似乎是开门带来的一股冷气吹醒了她，她抬起头看了看我，却没有什么表情，然后又低下头去。

洛可的妈妈走进了房间，将客厅让给了我们俩。对于她无声的表达，我内心似乎更加沉重了。有些事如梗在喉，我却不知如何开口。

我缓缓走到洛可的身边，挨着她坐了下来。

这么多年来我从来不在家里抽烟，但此刻我还是想抽一根烟，我需要它借我一些力量，尽管我知道多半也无济于事。

“可可。”我点燃了烟，顿了两秒钟，喊了她一声。

她似乎没有听到我喊她，因为此刻的她没有任何动作，甚至都没有看我一眼。

我的心已经碎了。我知道这件事情对她的打击。我只能勉强自已，我需要一个答案。可在如同行尸走肉的洛可面前，我又能得到怎样的答案呢？

我猛吸一口烟，终于鼓起勇气，在烟灰缸里按灭了烟头，抓住了洛可的手。她身体一下紧绷了起来，我感受得到。

“洛可，我们出去走走吧。”我努力让自已的声音变得平淡。我知道不破不立。我需要给自已一个机会，也给我们的爱情一个机会。

洛可仿佛刚刚才回过神来，看了看我，然后轻轻地点了点头。我才感觉到她是真实的在我身边存在着。

我牵着她的手，没有和阿姨打招呼，走出了大门。

我决定先带她去打理下头发，至少先洗个头，她家附近有一个理发店，之前她经常带我去那里理发。每次理完发她都笑我小老头，这是我们之间的暗语。

我拉着她走进理发店，把她交给托尼老师。整个过程她没有说话，完全听我安排。

我深吸一口气，来到理发店门外，点燃一支烟。稳住了心神的我，才有机会观察我们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的城市。

人对于自已的家乡一般都会有特殊的感情，而我现在却对这座城市十分的陌生。我从小生活在弄堂里，身边的亲戚朋友来往并不密切，反而是小伙伴隔一段时间就换一波。然后在弄堂外和洛可一起读初中、高中，之后又一起到武汉读大学，然后我就去了深圳。记忆中这座城市给我的感觉就是家、学校和洛可，并没有其他太多的感情。

如果我丢了洛可，可能我对这座城市的记忆又会少一分吧。

我足足等了她一个小时，等托尼老师帮她吹好头发，站在我面前的，仿佛那个我深爱的洛可又回来了。

我总觉得洛可的美与其他人不同。她不同于简总的冷若冰霜，不同于吉他女孩的活泼可爱，或许是它专属于我的缘故吧。我们认识了25年，我们在一起就有25年。我从来没有想过要与洛可分开。

打理好自已的她好像也重新站了起来。她走到我身边，告诉我她想去吃点东西。

我很开心，那种熟悉的感觉又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