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人手出去查一件事儿,手脚干净点儿。”
白檀神色恹恹。
裴京墨要是猜也能猜得出七八分,不过这个时候没敢猜,“有什么线索?”
“地址在这里。能挖到多少挖多少,无论是人证还是物证,都要收集之后好好藏起来,等要用的时候再拿出来给我。”
白檀把刚才温景融给自已的老兵地址给了他,剩下的事情温景融自然知道应该怎么做。
温景融也是个干脆果断的,在这种时候最多也就是嘱咐了一句,让白檀硬挺着活着,毫无留恋的转身离开。
温景融也不知道自已为什么就把这么大的一个把柄交了出去,其实他从来都不在乎商家的那对父子到底是否能够好好的活着,当时能够得知此事完全是一个意外。
没打算帮商家父子沉冤昭雪,是因为自已日后只是做一个闲散王爷,或者是连一个王爷的名头都得不到,只能个人自扫门前雪。
但现在他有了可能性,而且商家的那位小将军如今已经出了京城,他们二人打过一个照面,温景融这么多年在朝廷中一直察言观色,看人甚至比那些在官场游走多年的老臣都要老辣。
只需要一眼,他就知道那位小将军日后绝非池中物。他若是能够站出来帮小将军的父亲找回清白的名声,哪怕日后商千寻不为自已所用,在很多重要的时候,只要保持中立的态度,他就有一争的机会。
可是温景融没有。
或者可以说,他要比白檀本人更了解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白檀当时既然可以舍掉自已半条命去选商千寻成为她的“丈夫”,至少到现在为止,白檀将商千寻视为她的私有物,所以他不会去迈过那条底线去惹白檀不痛快。
他可是温景融,最擅长的就是隐忍和以小博大。
比起商千寻和安国公府,他更想要的是白檀。
到了宛城。
温景佑似乎并没有想象中的那样不习惯。
“喜欢这里么?”
皇帝没有因为他把行宫修建得有多好就收回成命,不过最后还是将他们送到了这里。
“只要能够和你在一起,不管去哪里我都觉得无所谓,更何况这个地方将会是我们两个人重新开始的地方。”秦婴宁面带微笑的回答了他。
来接他们的当地官员并没有因为他的皇子身份就做出任何谦卑和讨好的举动,“殿下,侧妃。这是特地给您二位准备的府邸,殿下可以暂时休整几日,休息好了之后可以随时来找下官,下官为您安排后续事宜。”
姜贺对待他们二人的态度淡淡的,在得到消息之后也特别坦然的接受了会有一个皇子来到自已手下历练,他没有刻意去打听这位二殿下到底是因为什么事情才被下放到这边,也没有借此机会和二殿下拉近关系。
秦婴宁在过来之前早就已经把宛城内部的所有情况都摸了个透顶,所以这时候并没有用在京城中的那一套——拿出足够的钱财和利益去诱惑姜贺,只是和对方保持距离,安安静静的站在温景佑的身边。
“那就麻烦姜大人了。”
姜贺把他们二人送到了府邸门口,就回去忙公事了。
说起这位姜大人,几乎朝廷中所有大臣都听说过他的名号,不是因为这个人的才学有多高,也不是因为他背景有多厚,而是因为他骨头实在是太硬了。
硬到能够在当着陛下的面儿,指着陛下的鼻子破口大骂,敢于为百姓仗义直言,而且他手腕铁血,连皇帝都敢得罪,又怎么可能去在乎那些王公贵族的身份?但凡敢欺压百姓,犯到他手里,就是一个死。
皇帝若是不满意,大不了就把他杀了,可皇帝却偏偏没有杀,毕竟这种硬骨头的臣子在朝廷中还是比较吃香的。
最初皇帝也想把他培养成自已的忠臣,但因为这个人的脾气实在是太臭了,连最基本的通融都学不会,只是在京中半年几乎把所有人都得罪了个遍。
皇帝为了名声不能随意将人打杀了,就把他派到了宛城,没想到姜贺在这里倒是干的如鱼得水,宛城距离京城非常远,很多人都传这里是一个鸟不拉屎的偏僻之地,说起穷乡僻壤恐怕都对宛城美化了不少。
但实际却不是。
姜贺把宛城治理得井井有条,当地虽然算不得有多富裕,但至少百姓衣食无忧,但相比于京城的那种繁华,看着不知道要落后了多少。
“姜贺能够在宛城待这么长时间,并不全都是因为失去了圣心,站在我的角度来看,皇帝把他赶到这里更多的应该是想要保护他,毕竟像他这样正直的孤臣不多。”
晚上休息的时候,秦婴宁将今天自已在外面的所见所闻从头到尾梳理了一遍,很快就切中了宛城的要点。
温景佑的想法也是一样的。
“父皇近些年来最头疼的就是如何平衡寒门和士族之间的关系,其实无论是扶持寒门还是士族,最后的结果都是一样的,他们二者没有办法取得真正意义上的平衡。”
说到这里的时候,他想到了父皇后宫中的那一堆妃子,说是要平衡势力,但最终到底有没有用不需要自已多开口。
“所以父皇这些年来一直在培养自已派系的臣子,我们今天见到的这个姜贺就是最具有代表性的一个,为人耿直,没有一点儿心眼儿,从头到尾都是无条件的为了皇帝服务。”
温景佑想了一会儿,然后缓缓的转头看向秦婴宁,“你的意思是……不过那么做不行,姜贺是父皇的臣子,我若是现在拉拢他,有心之人会向父皇举报我私下结交权臣。”
秦婴宁冷笑了一声,她可从来都不相信温景佑当真是那个尊敬父亲的乖孩子。
“宛城和京城之间的距离有多远,我想你应该比我还清楚。更何况如何收拢人心,应该也不需要我来教你,你只要好好的跟在他身边,展现你自已的才能和人格魅力。”
“你的父皇已经老了。但凡聪明一点儿的臣子都知道一朝天子一朝臣的道理,这个时候当然会无条件的给自已找后路,更何况这种忠心耿耿的大臣。”
秦婴宁脑子转的飞快,现在已经想着自已如何在宛城发挥经商天赋。
首先要在当地开酒楼,至于那些奢侈品和新奇的衣裳首饰倒是不着急。首先要做的就是摸清楚当地的官员体系,然后给温景佑留够应酬的资本,最后就是把宛城当成他们重新开始的据点。
“你若是能够得到像姜大人这样的臣子认可,那就代表像他这种中立派会坚定不移的成为你的拥趸,到时候你若是想要名正言顺的得到皇位,这些人将是你最大的力气,会帮你守住所有的名声。”
“若是真的到了,我们不得不想办法才能拿到那个位置的时候,这些人也会为了心中的道义,为了成功的把你送上位而牺牲自已。”
温景佑这时候还是有些犹豫。秦婴宁说出来的每一句话都非常动听,而且都准确的敲击在自已的心口上,但是父皇现在正值盛年,他不知道自已应不应该展现出野心。
“如果你的父皇当真对你没有任何期待,只想着让你做一个简简单单的富贵闲人,又怎么可能会在你开口提到外出历练的时候,就坡下驴的让你来了这里?如果他真的不希望你去和太子争,这么多年又怎么可能会把你培养成这个样?你真的了解过你的父亲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