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办法摸清楚实际情况的那些掌柜的忐忑的跪在下边。

“裴京墨,你点吧。”白檀现在也懒得和这些老油条扯皮,干脆在一旁等着裴京墨表演了。

这话一出,跪在底下的那些掌柜们瞬间就知道事儿大了。

裴京墨也不客气,“京城脚下位置最好的一个酒楼,连续半个月的收支不平,赵掌柜,你给小姐解释一下吧。”

那个赵掌柜几乎是连滚带爬的向前挪了几步,“小姐,您可千万不要听旁人的谗言,老夫这些年一直跟着安国公风里来雨里去,忠心耿耿。”

裴京墨嗤笑,“我卖身契都是小姐的,难不成我比不过你忠心?还是说你这老头子口中的年头能当饭吃,能为酒楼盈利?”

啧啧啧,白檀扫了一眼裴京墨,这小嘴就跟挂了刀子一样。

赵掌柜被堵的不知道怎么回话,“小姐可以查账,老夫这么多年一直清清白白。”

“哦?你在这小葱拌豆腐呢,还清清白白,阴阳账本是打算用我说,还是让你的小伙计说。”裴京墨打了个响指,立刻有人带了个学徒模样的人上来。

那个小学徒干脆利落的在地上一跪,把赵掌柜这些年在背后用的手段一五一十的都交代了出来。

赵掌柜几步冲上前去,想要一巴掌把小学徒打倒在地,可是手刚伸出来就被身旁的侍卫摁住了,裴京墨脸上的笑容越来越深,这种感觉可是自已之前从来都没有体会过的。

毕竟当时他在府里不过是个庶子,当家主母为了自已的儿子好,绝对不会给他任何翻身的机会,他也知道自已的出生是个错误,母亲生他的时候就难产撒手人寰,这么多年父亲又是什么都不管的。

他并不怨恨主母,换句话说,若是自已是当家主母,也绝对不会给不是从肚子里边爬出来的儿子任何翻身的机会,若不是后续的日子越来越难过,他也不会闹出在大庭广众之下举着卖身契寻出路。

说句实话,直到今日他也没有任何要报复主母或者是父亲的心思,不过是随遇而安,讨口饭吃。

没想到这时候莫名其妙的成了白檀的“嫁妆”,虽然平日里要操心的事情很多,但是却莫名其妙的体会到了扬眉吐气的感觉。

剩下的那些个掌柜面面相觑,他们不知道这人到底策反了他们身边什么人,也不知道过一会儿闹大了,他们都有什么下场,互相交换着眼色,但却不知道应该怎样低头。

若是白檀手里还没有什么证据,甚至不知道他们这些年来都做了什么,他们就招了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那岂不是主动送上去给人抽巴掌?

裴京墨倒没有想太多,安国公府家大业大,名下产业无数,嫁嫡女跟着送出去的嫁妆规模甚至堪比嫁公主,想来安国公平日里也不会在乎这些人小打小闹,只要不闹出什么原则性的错误就好。

但自已这次查了一下,还真的查出了一些东西。

“剩下的掌柜们也不必担忧太多了,本来这件事情是没有必要闹到小姐面前的,但之前几次我上门大家的态度似乎并不是很好,所以今日才劳动各位掌柜过来走一趟。”

非常明显的狐假虎威。

不过这个时候已经有更聪明的掌柜察觉到了这件事情的关键点,安国公府那边似乎并不打算针对任何一件事情追根究底,而是这个出身不明的混账小子傍上了白檀,日后很有可能成为他们的顶头上司。

毕竟再多的钱对于安国公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尤其是整个国公府只有这么一个后代,他们这些人就算贪了几十年,恐怕都伤不了其中的一根汗毛。

选择用这样的方式立规矩,自然是要向所有人证明裴京墨的得宠。

这时候已经有聪明的掌柜出来表态了,“都是我们老糊涂了,仗着国公爷和小姐仁慈宽厚,所以才有胆子胡作非为,小的经过裴先生的敲打已经彻底清醒过来了,日后一定无条件配合先生的一切安排,再也不让先生心忧。”

裴京墨挑了挑眉。

剩下的那些掌柜这时候就算再愚蠢也察觉到了什么不对劲儿,接二连三的站出来表忠心。

白檀依旧是那副懒懒散散的样子,她好奇裴京墨究竟能够做到哪一步,若是这人当真没有自已要的那些个能耐,她也不必耗费太多的时间。

也有掌柜的态度不同于其他人,主动站了出来,对着白檀直勾勾的就跪下了,“小姐,老夫有话要说。”

“这些年来,旁的掌柜如何经营老夫并不知晓,但是老夫所经营的店铺没有任何问题,一应手续俱全,手下的那些个人也都老老实实本本分分的做事儿。”

“日后顶头上司换成谁对老夫来说并不重要,但若是有人想要仗着小姐的势头就做出些什么不妥当的事情,老夫绝对不会与之同流合污!”

这副宁折不弯的样子,还以为裴京墨说出些什么威逼利诱的话,或者是做出了些什么折辱的事情,白檀这个时候已经缓缓的从榻上坐了起来。

她走到了那个老掌柜的面前,亲自伸手把人扶起来,老掌柜似乎没想到自已有朝一日还能够受到这种待遇,连忙摆手。

“我知道。”白檀虽然已经是公主的身份,但是在和这个老掌柜开口对话的时候,特地换成了“我”,刚一开口就让老掌柜一愣。

“您老手下一共负责了八家铺子,这些年来能够保证每家铺子都处于盈利的状态,而且来来往往的客人对铺子的评价都极好。”

“其中的一家绸缎铺子年前还发生了一件有趣儿的事儿,您主动帮了一个江浙那边来的蚕商,救了几乎一整个村子的百姓,留的却是白家的命。”

老掌柜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整个人都愣住了。

那个蚕商名声并不大,之前是和其他大人家里的铺子合作很多年,偶尔过来送货的时候,和他打过照面,对人对事儿都非常和气,一看就是个老实本分的人。

老掌柜因为经营绸缎铺子,所以对于上好的蚕丝一般都会多留些心眼儿,在二人攀谈的时候,曾经看过对方的货,虽算不上是顶级,但却足够实诚,而且品质也不错。

老掌柜虽然眼馋,但也没有要从他人那里挖人的心思。

谁知道那年蚕商供货的那家铺子得了能够给皇室供货的机会,不知为何就突然换了一家供货商。

蚕商也是上了年纪,一连好几天守在那家绸缎铺子,却遭到了掌柜的驱赶,恰巧被经过的他给看见了,他把人带回来仔细询问了才知道事情的经过。

其实当时自已负责的铺子也不缺蚕丝,不过这人身上背负的可是一整个村子蚕农的命运,于是他便在绸缎铺子拓展了业务,将他的蚕丝以正常的市场价格收了下来。

蚕商为了感谢他,还帮忙研究出了上好的蚕丝质地的流光绸,当地蚕农知道了老掌柜的救命之恩还特地带了很多特产过来谢谢他。

其实这件事情没有多严重,老掌柜不过是在自已权限之内做了个顺水人情,而且流光绸当时给铺子带来的利润如同流水,让他手下的绸缎铺子在京中同等级的铺子中脱颖而出。

他从来都没有拿这件事情请功,在那些蚕农过来感谢的时候,老掌柜对外报的也是安国公的名号,那些蚕农也因此纷纷感谢安国公心地善良。

他没想到这么小的一件事儿,小姐居然知道,甚至还记得这么清楚,“老夫不过是……”

“无论是父亲还是我都非常感谢有您这样的人存在,经商做买卖其实并不是要以利为先,在很多时候与人为善能够起到不一样的效果。”白檀一脸诚恳,而且整个人身上根本没有架子,在无形之中就拉近了二人之间的距离。

如果说老掌柜之前还对白檀不假辞色,这时候就已经有了很大的动容。

“所以我希望您老能一直帮着父亲和我守着铺子,也要相信我的眼光。”收买人心,拉近距离,被白檀用的得心应手。

“裴京墨并非是您老想象的那样的人,但他是我的人,有很多事情都不是很懂,还希望您老能够多教练他,毕竟从这件事情上您就能看得出来,他是个好的。”

白檀把话说到这里的时候,裴京墨也特别配合的站了出来,做足了一副晚辈的姿态。

老掌柜的这个时候可以说得上是完全被拿捏,他当即就表示自已愿意把掌握的一切都倾囊相授,姓裴的都没用白檀再帮忙做铺垫,直接放低了所有的姿态,认了对方当师父。

看他这一套操作行云流水,白檀默默的在心里鼓掌,“说了这么久多少也有些乏了,裴京墨,剩下该如何处理,还需要我教你吗?”

“小姐放心。”裴京墨笑了笑,微微歪着头,转向地上跪着的那些掌柜的时候,脸上的神色陡然一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