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起，树叶落，十月的这天下午，瑞宝和夏夏在院子里荡秋千，玩小木马，还有新得的积木玩具，夏堇青他们从府城带回来的。今日沈父给他们放了假，玩得不亦乐乎。
李长风去地里了，父子两昨晚嚷着要吃肉包子，这会儿陈月在厨房做包子，蒸好后又凉了一会儿，喊两个小孩过来吃，两人洗了手，抓着肉包子开心地吃了起来。
夏夏：“姨姨做的肉包子是世界上最好吃的肉包子。”
瑞宝用力点头：“对～”
陈月笑眯眯地说：“那你们两可要吃好多个哦。”
夏夏、瑞宝：“好～”
瑞宝：“娘亲，我们想去找哥哥玩。”
夏夏眨巴着大眼睛，不灵不灵地望着她，表达想去要去。
陈月：“好呀，那给哥哥带两个包子去，让哥哥记得吃完。”
瑞宝、夏夏：“好哦～”
陈月拿了干净地手帕包了两个肉包子，打了一个活结，让瑞宝拎着。
嘱咐他们：“你们两不可以玩水哦，要离水边远一点，就在老槐树那里玩，我等下去找你们，可以嘛？”
两人点头，瑞宝：“娘亲，我们不玩水，不会乱跑，不然找不到，娘亲会着急。”
陈月摸摸两人的头，让他俩去玩。
瑞宝拎着包子，和夏夏一起，边吃包子边往老槐树那去，刚在树下坐好，看见哥哥拖着树枝走了过来。
两人蹭地站起来，跑过去，“哥哥”“哥哥”。
小孩抬头看见他们，嘴角勾了勾。
瑞宝举起包子：“哥哥，哥哥，休息一会儿，娘亲让我们给你带包子了哦。”
夏夏腾出一只手，帮着哥哥拖树枝，三人走到老槐树下坐下，瑞宝将包子递给哥哥。
哥哥刚刚打开手帕，面前围上来几个小孩，为首的小孩比他们三个高，也比他们胖，是李德胜的大孙子，叫李大毛，欺软怕硬。
李大毛闻到肉包子的香味，看见他们手中的包子油都浸透了包子皮，不敢想有多好吃，舔了舔嘴唇，说：“外来仔，把包子给我们吃。”
瑞宝歪着头不理解：“为什么呀？这是娘亲说给哥哥吃的。”
李大毛：“李明瑞，他是外来汉，你怎么帮着他啊，咱们才是一个村的。”
瑞宝不满：“不对，他是哥哥，不是外来汉。”
李大毛：“你不信回家问你娘，他就是外来逃难的。”
瑞宝攥着小拳头蹭地站起来，拦在小孩面前：“你胡说，哥哥就是我们村的，就是哥哥。”
李大毛：“我没胡说，不信，你问他们。”
他身后的几个小孩一边馋着他们手里的包子吞口水，一边点头附和。
夏夏也起身站到了瑞宝身边：“李大毛，哥哥是官府大人安排来我们村的，你再胡说，官兵叔叔会把你抓进大牢里，还要打板子，打好多下。”
李大毛听见官府要打板子怂了一下，但他后面跟着一群兄弟，这时候不能怂，不然多没面子，于是挺着胸脯，推了夏夏一下。
瑞宝可不答应了，把手里包子递给夏夏：“李大毛，你敢打夏夏！”
说着挥着拳头冲了上去，哥哥起身拉着夏夏站到后面，手里的包子用手帕包好递给他，让他拿好，自已瞬间加入了战局。
瑞宝从小跟着阿爹练拳头，虽然是抱着玩的心思，但是出拳头像是那么回事，看起来有两下子，至少第一拳打得李大毛没反应过来，两个人对五六个人瞧着好像是没啥胜算。
站在一旁的小虾米们没见过这阵仗，平时仗着人多欺负村里小孩，没想到这会儿真打啊，一个个愣住了。
就在他们愣神时，瑞宝和哥哥认准了李大毛，只要打服了李大毛，其他小虾米就不是问题。
李大毛被打得嗷嗷叫，吼着小虾米们加入战场，场面混乱，最后一群小孩被路过的村民分开，个个头发凌乱，瑞宝和哥哥表情冷酷，那些小虾米还有点迷茫。
李大毛实惨，一只眼睛变成熊猫眼，哭哭啼啼的，鼻涕泡都出来了，瑞宝都看不下去了，真辣眼睛，怂包一个，二对六，他和哥哥都没哭，这货好意思哭。
夏夏抱着包子跑过去，问道：“你们没事吧？”
瑞宝：“没事，就是脸有点疼，夏夏你看，李大毛哭了，我没哭哦。”
夏夏抽了抽嘴角，李大毛真怂。
几个小孩被家长领走，小孩子打架，家长也不好说啥，李大毛他娘看见自家小孩惨状，没忍住，把他们三骂了一顿，说小孩子家家怎么下手这么狠，还说以后别跟他们一起玩。
瑞宝翻白眼，谁稀罕跟你家小孩玩，这么怂包。
三人又坐在树下，吃着还没吃完的包子，瑞宝边吃边嘶哈，没办法啊，他脸疼。
陈月过来找孩子时，看到的画面，三个小孩排排坐，两个小孩边吃包子边龇牙咧嘴，头发在风中凌乱地飘着，衣服上还有好几个小脚印，另一个倒是衣服整齐，正在摸旁边瑞宝肿起来的脸。
陈月哭笑不得：“你们三个咋搞的？”
瑞宝看见娘亲跳了起来：“娘亲，李大毛打夏夏，我和哥哥打李大毛，把他打哭了，厉害不？”
陈月无语：“厉害，但是你们受伤没？”
瑞宝龇着嘴角：“娘亲，我脸有点疼。”
陈月差点没忍住笑出声，憋着笑道：“娘亲看看，哟，脸肿了，没事，回家给你抹药油。”
转过头问小孩：“哥哥呢？受伤没？”
小孩沉默，不像刚刚吃包子时还龇牙咧嘴的样子，这会儿倒是有点小包袱在身上的嘛，装高冷。陈月没继续问，直接揽着三个小人回家，要给他们抹药油。
回到家把小脸小手都洗干净，这时李长风也回来了，看着三人排排站，发出疑问：“咋搞的？”
陈月指着瑞宝道：“你问他？”
说完进屋拿药油，李长风一边洗手一边听瑞宝绘声绘色地说三人的战果，擦干手笑着说：“厉害啊，你们仨，三个人打六个人，以少胜多，有勇有谋，不错。”
陈月出来正好听到他在夸孩子，白了他一眼，说道：“最重要的是保护自已不受伤知道嘛。”
三人点头，陈月先给两人脸上抹了药油，又让两个小人把衣服脱了，李长风帮哥哥擦身上的淤青，陈月和夏夏帮瑞宝抹上。
抹完让他俩把衣服穿好，赶着三人去堂屋坐下，马上吃饭。两个小的当先跑进去，哥哥欲言又止，李长风拍了拍他的肩膀，带着他一起进去。
陈月端着粥盆递给李长风，自已又去端包子和鸡蛋饼，还炒了一碟子肉沫酸豆角和一盘蒜泥番薯叶，放在桌上去拿碗筷。
给三个小人一人盛了一碗粥，挖了一勺酸豆角放进他们的粥里，哥哥用筷子看着还行，两个小的直接给了勺子，让他们自已用手拿包子和饼，开始吃晚饭。
夏夏：“姨姨，吃绿色菜。”
陈月帮他夹到碗里，道：“这个叫番薯叶，就是你们吃的烤地瓜的那个叶子。”
瑞宝：“烤地瓜好吃，甜甜的。”
陈月：“对，等地瓜熟了给你们烤。”
“好耶～”
陈月看着小孩不参与说话，于是问：“哥哥好像还没有告诉过我们，叫什么名字哎。”
瑞宝：“对吼～”
两个小人把目光转向小孩，小孩顿时停下筷子，瞧着有点紧张，半晌，摇摇头，说：“没有名字。”
陈月与李长风对视一眼，道：“你娘没给你取名字嘛？”
小孩脸冷了下来：“她不是我娘。”
陈月惊讶：“那她是谁？为什么带着你？”
小孩想了想才开口：“我跟婆婆一路走了好久，婆婆生病了，没有钱买药，没撑下去，她帮我把婆婆埋了，她说有个小孩子跟她一起，别人会优先给她东西，路上让我去要吃的，还让一些奇怪的人摸我脸拉我手……”
“嘭”的一声，桌上的碗盘都弹了起来，吓得三个小的连忙坐直身体，李长风手一抖，阿月好久没发火了。
四道目光望向陈月，陈月把筷子掼在桌上，气得要冒烟，李长风帮她顺顺气，她拿起筷子，说：“先吃饭。”
吃完饭，李长风自觉收拾碗筷，等他洗完，陈月让他们三小孩在院子里玩，拉着李长风锁上门出去了。
陈月：“你听出来了嘛？”
李长风知道她说小孩的事，点了点头。
陈月：“当时咱们去送馒头时，她看着你那轻浮的眼神，我那会儿猜她想找个人依靠，但我不知道她居然能做出这种事，不行，我要去问她。”
李长风拉着她的手，道：“别气，我陪你一起去。”
两人直接去新住户们所在的地方，他们搬来大凉村快半年了，有一次小麦收获加上村长从善堂拨的粮食，日子过得下去。
有勤快的人家搭起了篱笆栅栏，种种菜，与邻居家隔开，有更多的私人空间。
此时天将黑为黑，还未到那家门口，隔着一户人家的栅栏，看见那女子挽着一男子的手准备进屋，两人举止亲密，你侬我侬，调笑不止，那男子隐约瞧着像是村里某个已成家的人。
陈月拉住李长风，两人停下脚步，望着他的眼睛说：“长风，我们收养那个孩子吧？”
李长风一愣。
陈月继续说：“她不是他阿娘，让小孩子懵懵懂懂的时候被欺负，思想不正，不知道以后还能干出什么出格的事。”
“那小孩跟我投缘，瑞宝也喜欢他，我不想见他在火坑里，咱们收养他，行嘛？”
李长风：“我没意见，听你的。我觉得可以，跟瑞宝做个伴，我们先去找村长问问。”
陈月用力点头，搂着他的脖子，踮起脚尖，亲了一大口。
李长风见她终于笑了，握紧她的手，带着她一起去村长家。
到村长家时，村长一家正在吃饭，见到他俩还奇怪：“你俩有事？吃饭了没？”
陈月笑着道：“吃过了，叔公您慢慢吃，不着急。”
村长点头，让他俩坐一会儿。
两人在院子里的小马扎坐下，抬头看院子上空，繁星点点，她小声跟李长风咬耳朵：“看见头顶的星星了没？”
李长风与她一起抬头：“看到了。”
陈月：“这些星星其实是走了几万年才能让我们看见它。”
李长风惊讶：“几万年？那我们看到的星星是几万年前的星星嘛。”
陈月俏皮地笑着点头：“是的，星星是过去的星星，而我们是现在的我们，是不是有点感动？”
李长风捏捏她的耳朵，无奈地笑着说：“小调皮。”
陈月哈哈大笑。
村长过来问道：“笑什么呢？”
陈月不好意思摆手：“没有没有。”
村长：“你俩过来有啥事？”
李长风：“叔公，我们想收养一个孩子，不知道要啥手续？”
村长：“收养孩子？你俩好端端地收养什么孩子？一个不够再生就是了。”
陈月把前因后果跟村长说了一遍，气得村长骂骂咧咧：“这女子真不是好人，怎能干出这种事情？”
李长风瞧着他俩义愤填膺，同仇敌忾，不得不出声打断道：“叔公，这女子当时出现在官府安排在我们村的名单里，但是她应该是没有领养手续的，不知道官府那边有没有什么办法，我们办手续，我们领养。”
村长冷静下来，道：“先别急，我明日去府衙问清楚，把手续什么都搞明白，咱再从长计议。”
李长风：“那叔公，明日我驾着骡车跟您一道去。”
村长点头：“行。”
李长风：“那我们先回去了，叔公，这事还没确定，望您先别与人言说。”
村长：“那是当然。”
两人与村长告辞，出了村长家门，陈月抬头看着李长风，眼睛透亮。
李长风笑着道：“怎么了？”
陈月摇头：“崇拜你。”
李长风揽过她的脖子，锁在怀里，拖着她向前走。
陈月撒娇：“嘿，这样我咋走啊？”
李长风：“那我抱着你走。”
说着伸手要抱她，陈月趁机向前跑去，李长风瞬间捉住她的手，阻止她的动作，两人手牵着手踏着秋夜的月色回家。
